封后大典由天监主持。
    按照大秦规定,林清幽在天监的主持下,完成了皇帝对她的受封。
    当她从皇帝手中接过皇后凤印以及册立文书,林清幽感到前所未有的重担压迫在自己身上,令她有些惶然。
    但这份惶然只伴随了她片刻,很快她接收到皇帝朝她投来的目光,林清幽感到安心的同时,端庄优雅地落了帝后的首座。
    整个婚宴进行得特别顺利,所有人都在赞叹,新帝和幽皇后是天作之合,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而在婚宴到后半段,夜空绽放簇簇璀璨绚烂烟火之际,站在宫城高楼的林寻言终于将目光从热闹的婚宴收回来。
    他远远地看到了林清幽在大半个京城权贵中人之中被正式册封为幽皇后,并且在皇帝的细心牵手下,一同落座于帝后之位。
    整个婚宴的过程,他的妹妹表现得端庄贤淑,尤其是天司的气场摆在那,一点也不亚于那些公主的气质。
    和新帝坐在一块时,新帝看林清幽的目光,也比想象中的要深情。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皇帝大概是真心待他小妹好的。
    思及此,林寻言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敛目掠身从金碧辉煌的重峦宫殿离开……
    他一身黑袍,于风雪赫赫的城楼高空而落,待他上了马的一瞬间,马蹄猛地惊仰而起,迅速察觉到骏马被人动了手脚的林寻言,动作极快地跃起。
    林寻言倒并不惧于被人追杀,毕竟依照他的身手,他很清楚大秦并没有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但这次将他围剿的,并不是人。
    而是数十名身着盔袍的蒙面鲛人。
    之所以被林寻言一眼认出他们是鲛人,是因为他们并不怕被他知道这一点,反倒肆无忌惮的露出鲛人耳。
    其中有一名老者手中所持,是一柄林寻言从未见过的法杖。
    那法杖盘踞着无数鲛人图腾,闪着来自深海的幽蓝光芒。
    那种蓝色,是林寻言前所未见的蓝色。
    老者将蓝色法杖缓缓转动,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林寻言开口道:“林帅,请随我等走一趟吧。”
    ·
    在婚宴结束以后,林微绪目送着妹妹安然入宫,让许白送喝得一塌糊涂的林如练回去,她则带祉骄启程回府了。
    这一晚,林如练喝了不少酒,许白说要送他出宫醒醒酒,林如练顿时就想到要去找陈墨兮。
    许白一听少将军嚷嚷着要什么陈太医,还一边给他指路起来。
    但指了一圈路下来,并没有找到那位陈太医的住处,许白随口提了一嘴,找其他的太医来给林少将军醒酒。
    结果林如练顿时炸了毛,死死抱着马车不下去,并气势汹汹地扬言:“找不到陈太医,小爷就是死在车上,也不让其他人碰!”
    许白:“……”
    许白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得又大老远去了一趟太医局,从太医局那边得知了陈太医的具体住址,这才带着林如练到陈太医家去了。
    一到了地方,都不用许白提醒,林如练自己跳下了马车,特别正经地挺直身板,站在老院门口,轻轻扣了扣门锁。
    那端庄规矩的模样,简直跟今日成婚的幽皇后有得一比。
    许白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严重怀疑方才在马车上撒泼打滚耍酒疯的跟这不是同一人。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少女披了身白绒外衫,乌发随意自然地束在脑后,丝毫没有平素在太医局的严谨冷淡。
    林如练耳朵红通通,瞪着大眼睛冲她大声道:“陈太医,本将军路过此地,特意来看望你!”
    陈墨兮并未问林如练是如何找上门的,也没拆穿他是如何绕了七拐八拐的逼仄小巷才能路过此地的,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年郎静了静,淡淡下了结论:“少将军喝酒了。”
    “嗯!今日我小妹大婚!我特别为我小妹高兴!”林如练如实告知她。
    陈墨兮眼帘轻垂:“恭喜少将军。”
    林如练看她垂下眼,纷乱的雪沾落在她睫毛上,好像在一点一点痒痒地扫着他的心脏部位。
    不知怎的,林如练突然害羞起来,对对手指:“陈太医,你要不要也跟我成婚啊?”
    闻声,陈墨兮抬眼,静了一瞬,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只闻一声惨叫,身后不远处的许白清楚看到,他们这位林少将军一鼻子撞在了拍上来的门板上,鼻青脸肿地哭嚎着出来了。
    许白:呃,这位陈太医让人醒酒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许白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林少将军,竟想不到,他们林少将军喜欢这样粗暴的醒酒方式……
    ·
    此时国师府内。
    林微绪一直等到把小祉骄哄睡着了,才从桃花小宛出来。
    林微绪回到沐园房间内,洗去脸上的粉黛,水盆里清晰倒映出她苍白的脸颊。
    大概是已然支撑到了极限,林微绪很快躺回了床榻。
    她取出鲛珠,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过于依赖这颗鲛珠的缘故,鲛珠里仅存的那一丁半点的灵息也没了。
    怎么嗅都没有拂苏的味道。
    林微绪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失去了那一点灵息的慰藉,林微绪当真彻彻底底成了赢弱的孕妻。
    再加上折腾了一整日下来,小腹也开始一点点的绞痛起来。
    林微绪并不怕疼的,但她没有办法克制的是,怀着身孕的自己,此时此刻因为没了拂苏的灵息和陪伴而愈发心慌起来。
    甚至是,害怕。
    林微绪熬得厉害,清冷的眼眶一点点被染红,她蜷缩在床被里痛苦地喘息,嘴里呢喃不清着鲛人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半点儿安抚。
    无助而彷徨,理智逐渐被吞没,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以至于最后,林微绪甚至荒唐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咬紧牙关,跌跌撞撞从沐园离开,冒着大雪的夜,去了相府。
    相府的守卫看到国师大人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皆被吓了一跳。
    然而未等守卫反应过来什么,林微绪就已经闯进了府里。
    因为知道国师大人和蓝相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府里上下自然也不敢阻拦,只是派人去通报了骊南。
    这一边,林微绪找到了拂苏住的地方,跌跌撞撞推开殿门,最后在他睡过的床榻嗅见了一丝半缕的灵息。
    林微绪噙着不知所措的被冷风灌凉的泪光,躺在他睡过的床榻上,手指紧紧抱着他的衾被。
    被风刮过的鼻尖红红,轻微抖颤,不太舒服地磨蹭着他的衾被,放在鼻尖很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嗅闻,生怕连这一点点安抚都会很快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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