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隔得愈发的远了。她已没可能再靠近他。
    裴奕意识到有人凝视着自己,转头望过去,见到的是叶冰和新柳、新梅。
    他对叶冰客气地颔首一笑。
    仿佛从没见过她,仿佛与她从未生过嫌隙。
    他又问新柳:“夫人呢?”
    新柳忙恭声道:“还在小花厅。”
    还在小花厅生气呢吧?裴奕心生笑意,语声都柔和了三分:“我去小书房等她。”
    “是。”新柳笑应道,“等会儿奴婢就转告夫人。”
    裴奕转去了东厢房。
    叶冰这才回过神来,再举步时,双腿已似千斤重。
    裴奕这样甚而是温柔的一面,让她心头若有所悟。
    他从头到脚都透着平和惬意,不外乎是因心底知足安乐而起。而这是叶浔和他一起构建而成的家。
    叶浔的确是留在小花厅里生闷气了。
    思前想后的,她还是没想明白叶冰对自己的怨气从何而来——把任何人换了她,难道还有更妥当的方式吗?
    是,她可以一直不见罗氏,但是罗氏会去找江宜室——结果能差到哪儿去?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到了中途,傻子都能看出罗氏居心叵测了,叶冰怎么还能够迁怒别人?
    换个别人,她大抵都能够设身处地去为对方着想,便是不能原谅宽恕,也能很快释怀,而叶冰……她竟没办法做法这些,深觉叶冰的头脑跟自己长的完全不同,不是她能够猜测、判断的。
    如果这些气愤的理由都是无谓的,那就只剩下了叶冰对裴奕有情这一点。
    叶浔不由叹息一声。因为感情上的不如意对她迁怒、憎恶的女子,她已经历了一个杨文慧。应对杨文慧好说,便是当初把事情做绝,自己也能心安。可是叶冰呢?就算是有那份心思,也要看在出身同门的情面上束手束脚。
    叶浔命竹苓唤来了秦许,细细叮嘱一番,这才转去前面的正屋。
    此时才知裴奕在小书房等她。
    等着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吧?她才不会让他如愿。
    只是心内火气终究是还未平息,就让新柳告诉他等会儿再过去。
    留在正屋也没什么好做的,便随手整理他与她平时用得到的又留在正屋的书籍卷宗。
    无意中,一幅随意卷放起来的图展开一角。
    既然是随手放在屋里,应该与他的公务无关,她偷瞄两眼也在情理之中吧?这样想着,将图慢慢展开。
    是一座府邸的堪舆图,乍一看有些凌乱,细看才知绘图的人格外用心,有不少地方做了标识,而笔迹是她最熟悉的两个人的——哥哥和裴奕。
    两个人一起盖房子?没理由的事。
    她蹙了蹙眉,继续细看,才觉得这幅图上部分情形似曾相识。
    凝眸思忖片刻,终于有了答案——这不是外祖父的府邸嘛。
    从而也就猜到了郎舅两个意欲何为。
    方才那点儿不快立时烟消云散,她眉目舒展开来,将图仔细地收起来,转去小书房。
    裴奕站在书案前,正要画画,见她进门,就指了指窗下一把座椅,“坐那儿,我给你画一幅图。”
    “不。”傻兮兮地摆半天样子,比作画的人还要累,“我给你画。”她去拿他手里的画笔,“颜料也要重新准备。”
    裴奕握着画笔的手向一旁扬起,“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不让我画也算了,怎么还要与我争?铺开这摊子多不容易呢。”
    “我这阵子也没画过画。”叶浔踮起脚尖去够画笔。
    裴奕转身躲闪,“不是描了好几个图样子么?”
    叶浔就追着他团团转,“那怎么能一样?”
    房里服侍的丫鬟见夫妻两个笑闹起来,俱是抿嘴笑着垂首,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裴奕放下画笔之际,捉住叶浔的手,从她背后环住了她,“再淘气我可就咬你了。”
    叶浔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谁会怕似的。”
    裴奕侧头吻了吻她额角,“还以为你会生气。”
    “我就算是生气,看到你也就消气了。”叶浔回头看着他,笑得璀璨,“谁能忍心给你脸色看啊?”
    裴奕板过她的脸,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刚才偷吃什么了?嘴这么甜。”
    “没偷吃东西,却偷看到了一幅图。”叶浔如实道,“你和哥哥是不是打算着给外祖父建个合心意的宅子?”
    “八字还没一撇就被你发现了。”裴奕牵了牵嘴角,“着实没意思。”
    “谁叫你没防住我的?”叶浔笑着拿起案上的折扇,“你画画,我给你打扇。”
    裴奕见她这样,由衷笑了起来。
    这边的夫妻两个说说笑笑,叶冰却是心潮翻涌地回到了孙府。
    刚进房门,还没等落座,罗氏那边的大丫鬟就进门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少奶奶吃惯了二少奶奶亲手做的燕窝羹,请您过去帮忙指点着小厨房里的人。”
    叶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勾出一抹笑,“指点就罢了,我知道大少奶奶好这一口,出门之前就做好了,此刻吃刚刚好。”
    丫鬟敷衍地行了个礼,“二少奶奶辛苦了。”
    叶冰转头吩咐房里的丫鬟,随自己去了罗氏房里。
    罗氏很有个养胎的样子,此刻在大炕上半躺着,一名小丫鬟正在帮她揉腿。
    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和燕王妃那样金贵的人,怀胎怕是都不敌罗氏这份儿娇贵,那胎儿也是命苦,怎么就投胎到了这样一个人肚子里?叶冰不屑地腹诽着,面上却漾出笑容,将燕窝羹放到大炕的矮几上,侧身站在一旁,语气干巴巴地道:“我来服侍大嫂了。大嫂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这已是第三日了,罗氏费尽心思揉捏她。她呢?最起码在婆婆眼里是没理在先,私底下总是劝她忍耐一段时间,说等罗氏过了头几个月就好了。说的倒是简单,几个月是那么容易过的?
    “我怎么敢支使二弟妹。”罗氏客客气气地笑着,坐起身来,遣了丫鬟。
    叶冰则连忙将几个人拦下。万一罗氏忽然说不舒服,再唱一出戏,倒霉的不还是她么?这还是娘家嫂嫂私下叮嘱她的。众目睽睽之下,罗氏总不好给自己泼脏水。
    罗氏倒是也不在意,笑道:“你的丫鬟自然是要留在房里的,我让自己房里的丫鬟出去,是不想让你面子上不好看。”
    叶冰撇撇嘴,转而坐在太师椅上,“那便是有话与我说了?说吧,我也不怕谁听到。胜者为王,你不跟我炫耀一番,夜里怎么睡得着觉。”
    罗氏掩袖而笑。
    看得叶冰又忍不住蹙眉。
    罗氏问道:“方才去长兴侯府了?”
    “去之前不就与你说了么?”叶冰就是没办法跟罗氏好好儿说话。
    罗氏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是不是被长兴侯夫人训斥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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