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叹完,便有人开始猜测徐曼安是被谁害了——遇害已是定局,凶手若是只要她身败名裂,不可能扣押她这么多天。
    叶浔、杨文慧都是人们怀疑的目标。有的人看戏不怕台高,去官府打听过。有官差查过了,徐曼安出事之前,见过这两个人。
    别说见过徐曼安,就算是没见过,也会成为重点怀疑的对象——叶浔还是有这点儿自知之明的,也就不觉得自己是帮杨文慧背了半个黑锅。转头就丢下这些是非,忙着请客,给太夫人多引荐一些人。
    现在她不肯再让太夫人躲清闲,几番劝说之后,太夫人接受了她的好意,婆媳两个一同应承前来的宾客。
    宫里的皇后得了一批螃蟹,各赏了裴府一筐。
    能进宫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一批蟹俱是个儿大、肥美。叶浔让厨房爆炒、清蒸或是做成香辣味,自己却只能饱饱眼福。
    蟹性寒,对身体无益,想要孩子,就要少吃这类食物。
    太夫人见叶浔连一向喜欢的香辣蟹都只是尝一口就了事,笑得眉目弯弯。
    儿媳懂事,她这个做婆婆的就是省心,连敲边鼓都不用做。
    叶浔自己不吃,也不让江宜室碰,详细地拟了一个忌口的单子,让半夏送了过去。话不需说明,江宜室也能明白。
    随后又骂自己迷糊,忌口的说了,平日要多吃什么也该写出来,就又补了一张单子,还写了一大堆菜肴、糕点、羹汤的名字,让半夏再送去。
    半夏只觉得夫人累得慌。好在那边也只剩子嗣这一桩事棘手,别的都理顺了。
    江宜室为此喜上眉梢。
    叶世涛和叶浔不一样,打小被外祖父熏陶出了反作用——医书是一页都看不下去的,平日用饭又很是任性,不管饭食对身体有无好处,只管他想不想吃喜不喜欢吃。这样一来,身边的厨子手艺都是一流的,就是没几个了解养身之道。不需要了解。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书总离不开诗词戏本子,得了医书的第一反应是“得快点儿给阿浔拿去”,看都不看内容就送出去。贴身服侍的仆妇对养身之道也是随大流,大家都知道的,她们也知道;大家一知半解的,她们也跟着犯迷糊。
    现在饮食上方方面面都仔细着,身体调理好是迟早的事。
    这个月下旬,叶世淇和叶冰的婚事先后定了下来。
    与叶世淇定亲的是礼部郎中赵大人的长女,与叶冰定亲的是太常寺少卿孙大人的次子。
    王氏打算让兄妹两个今年都成亲。尤其叶冰,越早嫁出去越省心。
    说句不厚道的话,她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是做娘的,这阵子却是越来越看不透女儿真切的心思了。她说什么,叶冰都是点头称是,态度总是让她看不出情绪。
    叶冰对她,还不如对叶夫人亲热。对祖母还时常撒个娇呢,对她则是一板一眼的,那副不阴不阳的劲儿……气死人。
    王氏明白女儿为了什么才是这个样子,因为明白才更觉得女儿蠢得要死。时间久了,偶尔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随她去吧,嫁了人之后过得好不好那要看造化,好的坏的例子都摆着呢,只看她愿意学谁罢了。
    四个儿女,王氏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一个不听话的女儿身上。
    相反于不开窍的女儿,儿子就省心多了。世淇现在对父母言听计从,时不时地留心着江宜室那边的动静,尽可能不着痕迹的帮点儿小忙。
    这样多好。
    有时候,王氏对婆婆也是有点儿无可奈何的。做祖母的,也不能身边儿有谁就只宠谁啊?阿浔跟二房划清界限了,可没跟祖父祖母划清界限。你倒是没事就让仆妇给阿浔送点儿东西过去嘘寒问暖一番啊,一味的揪着冰儿四处逢迎赏赐不断算是怎么回事?合着阿浔孝顺了你这么多年都打水漂了?
    她要是阿浔,早就心寒了。
    越来越明白长房为什么闹出那么多龌龊事了——她这个婆婆,不到最后关头,就是个拎不清的。她看着是真上火。
    转念又想,这么着也好,阿浔心寒之后,负担能少一些。
    阿浔那孩子,唉……有时候王氏真觉得她在叶家就是棵荒郊野地里的小白菜,得亏自己有主意,得亏有柳家,不然哪,能活几年都不好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的就是这样,好事坏事糟心事都黏在一起,磨着人的性子。什么时候大彻大悟不以为意了,也就快入土为安了。
    比起王氏,叶浔没那么多计较,尤其这几天,只琢磨一件事:
    这个月的小日子一直没来。
    要细算起来,从上个月到现在,可就是一个多月的光景。
    有喜了?
    她没事就给自己把把脉,但是那点儿道行有限,再加上满打满算也没多久,看出征兆才是怪事。
    于是开始犯嘀咕了:是心想事成了,还是想有喜的念头太强弄得小日子不准了?
    她开始回想自己这段日子有没有反常的行径,例如嗜睡、口味变化等等。全无收获。白日还是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的,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吃辣。非要说出点儿不同,是被两只猫带的开始爱吃鱼了——鱼虾做成辣味的,也很下饭。
    裴奕知道她这个月小日子没来,没说什么,但是晚上不闹她了,心平气和地搂着她睡觉。她心安之余,其实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平时那就是一条狼啊,现在清心寡欲的像和尚。
    可不管怎样,她不需要有负担,等个结果就是了。
    月底,天气一早一晚的没那么热了。
    这一天,叶浔得到了两个消息:
    叶世涛不日返京;
    徐曼安有下落了,官差在护城河打捞上了她的尸身。人的样貌已经无从辨认,是通过衣物、首饰得出了结果。
    叶浔听说之后,险些怀疑不是杨文慧下的手。太残酷了些。她想,若是去找杨文慧询问,不知道她会不会诉说原委。
    ☆、第94章
    徐曼安的事有了结果之后,徐夫人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嚎啕大哭之后,她去了天牢。
    荣国公夫人悲恸之余,担心她再出闪失,陪着她前去见徐阁老。
    天牢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荣国公府的人好说歹说,递了不少银子,这才得以进门。
    徐阁老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虽然穿着囚衣,比以往清瘦了几分,但是从头到脚都打理得干净整洁。
    见到曾经的岳母、妻子,他面无表情,依然坐在地上的草垫上,望着窗口那道微弱阳光出神。
    荣国公夫人和徐夫人隔着牢门与他说话。
    “曼安……遭了人的毒手……”徐夫人眼神闪着莫名的一种狂热,语声很是沙哑,“你可听说此事了?你斟酌出凶手没有?是杨家那个毒妇,还是裴家那个悍妇?”
    “凶手不就是她自己么?”徐阁老的语声冷漠至极,“目中无人,愚蠢张狂,她不死谁死?”
    “你!”徐夫人切齿道,“那是你的亲骨肉!她尸骨未寒,你怎能这样说她!”
    徐阁老对她投去冷冷一瞥,连话都懒得说了。
    那是他的女儿,可这些年来,他无从亲自教导。岳父一家和夫人年年月月的纵容,让他的女儿已经任性张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荣国公府用当年的恩情为由,让他这些年洁身自好,用各种各样的软刀子磨着他,娇惯他们的外孙女,坐视他膝下无子。
    他能怎样呢?多少年了,也习惯了,能找补回去的,不过是在官场上让岳父不得志。
    死了也好。
    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那个女儿,荣国公府是护不住的,活着也是丑态百出,受尽煎熬。
    死了就清静了。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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