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年轻漂亮的两张脸,都能看到乌尔玛的影子,这让他觉得恶心又憎厌。乌尔玛害死了他的母亲,蛊惑了他的父亲,又几次三番要害他的性命。他为什么还要对身上流着她的血的弟妹们这样忍让?
    戾气在胸口翻滚着,他紧紧握着椅把,才压制住从腰间抽出佩刀的冲动。
    她们身上流着令他憎恶的血,却也流有一半与他相同的血。
    “我就实话说了吧。裴伊,裴俪。乌尔玛当年害死了我的生母,还给父亲下了蛊,迷惑他。我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你们虽是裴姓人,但身上到底流着她的血,我无法相信你们,更无法亲近你们。如果你们想安生过完下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在京城里待着,别回滇南。”他笑了起来,带着血腥与杀气,“否则,说不定哪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杀了你们。”
    裴伊和裴俪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那些话,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清楚,但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意思了。
    这是裴简头一回对她们说出这样充满怨毒的话,头一回这样直接地说出对她们生母乌尔玛泼天的恨,也是头一回对她们表现出这样明确的憎恶。
    他不是她们的亲大哥吗?他们明明有同一个父亲,为什么大哥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裴伊怔怔地坐着,半天省不过神来。
    裴俪则愣了一下之后,放声尖叫起来。
    裴简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午膳时间到的时候,裴家姐妹再次出现在裴简的面前时,都垂着头,默然无声。
    一顿饭吃得死一般沉寂,除了裴简,所有人都味如嚼蜡一般。
    直至傍晚,裴伊将裴俪拉到自己房里,将仆婢都赶出去后,关紧了门,回头气急败坏地问道:“你说实话,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我越想越不对劲,大哥一向沉稳忍耐,就算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这样直接地对我们说出来。是,母亲之前是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我们到底是他亲妹妹,不至于因为母亲一人的过错而让他动了杀我们的念头。裴俪,我知道之前你一直神神叨叨地背着我做些事。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惹火了他?你快点说。我们倒不要紧,总归以后嫁了人就随了外姓。可是小弟还小,他是裴家子孙,他以后还要靠着大哥的福荫。裴俪,你到底做了什么?”
    裴伊掐着裴俪的胳膊,心中的惶怒让她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裴俪被她掐得痛叫一声,用力挣脱开来。
    “做了什么?”她冷笑,“我是做了对他好的事。放着真公主不要,他娶一个假公主回来,脑子可不是有病?可是他不承我的情,还要绝情断义。我今天才知道,我们拿他当大哥,他却是拿我们当仇人看的。姐姐,你看吧,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对母亲的恨都报在我们身上。我,你,还有小弟,都会被他弄死。”
    她紧握着双拳,目光灼灼:“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父亲的爵位,只有跟我们流着一样血的小弟才有资格承继。他凭什么?!”
    “裴俪,裴俪,当我求求你。”裴伊拽住她,“不管是什么,你千万别再自作主张。父亲困在宫里,母亲生死不明。我们就是弟弟全部的依靠。”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是我不好,为什么以前母亲私下做的那些我明明察觉了却不开口劝阻?若知有今天,我一定多与大哥亲近,而不是一心一意地期待着父亲改立了小弟为世子。裴俪,母亲已经折进去了,你不能再做傻事……裴俪!”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管守着小弟,什么都没听过,什么都没看过,什么都不知道。”裴俪冷笑了一声,“胆子小,见识短,你这样的人注定没有什么出息。”
    裴伊看着她抽开门栓大步走出去,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胸口喘气:“都疯了,一个个的,都疯了。”
    裴简坐在书房里,房中灯火通明。他斜倚在桌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门口传来响动,一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是哪里的?以前怎么没见过?”裴简看她从食盒里端出两碟点心和一盏醪醩圆子,将手里的书扔下问道。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蹲了福礼:“奴婢是灶上的,管灶的陆大娘让奴婢给侯爷送夜点。”
    “我没有用夜点的习惯。”
    “这个奴婢不知道,是陆大娘吩咐的。”
    陆大娘?裴简挥手让她退出去。那小丫头却站着眼巴巴儿看着他:“大娘说还要让奴婢把盘子碗的带回去。”
    裴简笑了起来:“就是让你看着我吃?”
    小丫头茫然地看他。
    “灶上的管事嬷嬷我记得姓张,何时改姓陆的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裴简敲了敲桌子:“进来个人!”
    “爷。”门外一名亲卫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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