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霑和奈莎两个人挽着手离开医院,上了奈莎的小红车。
    奈莎坐驾驶位,系好安全带,然后两个人都不动了。
    奈莎一愣,见叶霑目光灼灼,“系安全带啊?”
    “莎姐,”叶霑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便是他心中再多怨与恨,那人终究是他二叔,血脉相连。手刃仇人会快慰,但仇人是亲人,又另当别论。“我,很痛,你现在就给我揉揉好不好?”
    每次他示弱的时候,就会叫她莎姐,正常的时候就叫奈莎和宝贝。
    奈莎目光柔下去,握着他的手,就像文斌那样,贴在嘴角。他打出那惊天一拳,想来手是最痛的。“还疼吗?”
    叶霑只觉得好舒服。
    奈莎在身边,他就拥有了世界,他就是宇宙无敌。他指了指心口,傲娇,“这里。”
    奈莎:“……”你是用心口发功吗?好吧,看在伤病的份上,奈莎将他的羽绒服掀起一角,手伸进去,贴在了他的高定西装,接近心房的地方,熨贴抚慰。
    “隔着衣服呢。”
    奈莎:“……”也不知道他是在求安慰还是送福利。六块腹肌,来了。
    叶霑舒服地要叹息了。他往前凑了一点,气息逼近,很小心地贴上了她的唇。
    有点凉,有点软,他满意地笑了。然后,他将他的莎姐揉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奈莎,我今天亲手杀了那个在晶城暗杀我的主谋,捅了他几十刀。你的伤,我的伤,通通讨回来,为我们两个报了仇,可我并不开心。”
    奈莎的手抚在了他的背上,“我明白,杀人并不是愉快的经历。我,都看到了。”
    叶霑一愣,他当时一切注意力都在自己二叔身上,对其他的人关注自然就弱了。“那你为什么事后不出来找我?”
    有点小幽怨。
    “嗯,我也有事要办,”奈莎想了想,没有事比他更重要,她又补充一句,“要去浑水摸鱼,给你找场子。”
    叶霑开心了,他的小仙女会浑水摸鱼,那就不容易吃亏的,而且还是为了他。
    他扶着她的头,手指穿过她的发,亲上了她的眉,下移到眼睫,鼻子,以及她的唇瓣。一颗心迷迷蒙蒙的,在她的温柔中下沉,情动入骨,“奈莎,你待我最好了。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我是偷袭。他的手下很多人,持枪。不过他被我打吐血了。”
    八分真话,掺着两分假话。叶霑听着,无比骄傲,他的小仙女啊,真厉害!充满裂墙的美感!
    “那就好。奈莎,今天我们回老宅吧。我想去看看她。”
    叶霑没有说她是谁,奈莎都懂。
    ——————
    老宅的夜静悄悄,一片昏黑。
    曾经朱门深院的第一世家,竟然有了日垂西山的无力感。
    佣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叶霑拉着奈莎,朝里面走。现如今,爷爷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会约束他一定要步行在老宅,但,他也没心思开车了。
    老宅的路上,落了很多雪,偏生熙湖不结冰,事实上还冒着气。因为下面有地暖。
    湖边,一个女人穿着白似雪的大衣,戴着白帽子,在烧纸。
    叶霑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母亲,在烧纸。
    消息是他派人传回来的,只说了三个字“二叔,殇”。
    便就是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宁姿风没有问他死于谁手,也没有问死在何处,只是无声无息地燃烧纸钱。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愿他都有钱花。
    宁姿风身边,站着叶云霄,他至今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死了?
    “是你咒我爸死的!”看到叶霑,叶云霄气冲冲过来,来薅他的领子,接着他像小鸡一样被拎起来,鸡爪子都要断了。
    “够了!”宁姿风站起来,纸的灰随风飘,她又回复了仙气人设,“现在是超度时间,别惊了别人的轮回之路。”
    叶霑冷笑,“已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哪有轮回啊?”
    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里面传来叶廷祯的声音,在风雪中扩散。
    “你说我杀了父亲,是,我承认,反正他也要死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呢?至于云霏,她本就是我为了掩人耳目,随便找个卑微的女人生的,毫无我叶家高贵血统……当初在晶城他们怎么没能杀死你……”
    叶云霄震惊到无以复加。录音里那个魔鬼,是他的父亲吗?他捂着头,呼天抢地大喊,三观都被颠覆,就差爆头了。他跑了。
    宁姿风拢了拢大衣上的披肩,举目四望,这漆黑的夜色下的老宅,像一头怪兽,吞噬着人的一切。“曾经,我一心想住进这座老宅,可如今,老宅依旧在,却换了天地人间。我要回宁家了。你,守护好你的叶家,好自为之吧。”
    奈莎感受到了叶霑的冰冷,他很伤心吧。
    “我都知道了,你们的一切,”叶霑挺直了脊背,字字铿锵,“本来我还期待你给我一个解释呢。”
    “哼,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后半生的温暖,都是他给的,只有在他的眼里,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宁姿风的眼很空洞,比十二月的雪更空。
    “这么说,是你雇了白海保安公司的人,保他了?”叶霑追问。
    宁姿风供认不讳,“十个亿,我花了十个亿,不及你的枪锋利。他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有些人,便是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奈莎挡在叶霑前面,直面宁姿风的无情,“至于你,你可曾给过人间温暖?叶霑他不爱你吗?那是你亲骨肉,连容婆婆都看不下去了。”
    容婆婆?宁姿风有了一丝惊慌,“容婆婆还和你说了什么?”
    “秘密。”奈莎回答。
    叶霑拉过来奈莎,朝着老宅深处走去,他和母亲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这个飘着雪的夜晚,宁姿风离开了住了二十七年的老宅。
    老宅一下子空了。
    叶霑带着奈莎走遍了老宅的每个角落,边走边讲这里发生的故事。等到最后,奈莎和叶霑坐在花园的假山上,奈莎忽然说道:“我霑,既然老宅没人住了,不如开放成私人博物馆吧,仍然冠上叶氏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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