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罗南沉声说道,克里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特拉斯坦背叛一日国王,显然特拉斯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一日国王又是否同样犯下了错误呢?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正如克里夫所说,一日国王也不是完美受害者。
    也许,一日国王对音乐的坚持打乱了特拉斯坦的布局;也许,一日国王的冲动和鲁莽破坏了特拉斯坦制造的机会;也许,一日国王和特拉斯坦的矛盾是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最终才引爆了那枚炸弹。
    也许,双方都有错,也许没有。
    但重点就在于,错误已经出现了,鸡毛蒜皮地追究漫长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已经没有意义,来来往往的对对错错已经全部纠葛在一起;比起掩盖和逃避来说,坦然面对错误,寻求解决办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特拉斯坦没有,他消失了,彻底销声匿迹了,一直到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才重新出现。
    如果一日国王没有赢得格莱美提名呢,特拉斯坦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猜想。
    所以,特拉斯坦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机会,同样也错过了“赢得救赎”的机会。
    罗南以为,他们在新奥尔良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的最后,又回到了同样的问题。
    难怪马克西姆再次情绪失控,即使是罗南,胸腔里也汩汩燃烧着一团怒火,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失望和烦躁,此时此刻对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加剧矛盾,他们需要冷静下来寻求出路才行。
    不过,罗南不想和克里夫重复这些似曾相识的争吵,没有意义,他只需要表达自己的立场就已经足够。
    “克里夫,当然,我相信特拉斯坦有他的故事,也许他的妻子罹患癌症就要去世,他不得不挪用我们的血汗钱去救命,也许他被别人用枪指着脑袋必须这样做,也许他有一个说不出来却必须这样做的苦衷。”
    “但是,你知道特拉斯坦在谋求着什么,你也知道我们的态度,对吧?”
    平静地,却沉重地,就这样狠狠地砸向克里夫。
    比起马克西姆的滔天怒火来说,罗南话语里的冰冷让克里夫不寒而栗。
    他知道特拉斯坦的谋求吗?他知道,特拉斯坦想要重新成为他们的朋友,乃至于重新成为乐队的经纪人。
    内心深处,他知道特拉斯坦是一个无法安分守己的野心家,哪怕不是一日国王,他也同样在盘算着其他。
    他知道队友们的态度吗?他知道,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始终无法原谅特拉斯坦的所作所为,一直是如此。
    不管如何,特拉斯坦出现的时机、联系的方式等,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打擦边球,这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此时此刻,罗南这样干脆利落地直接说出来,克里夫还是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如果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和特拉斯坦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也不可能成为乐队的经纪人。”
    罗南继续说到,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干脆利落地,就已经为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至于你和特拉斯坦的关系?克里夫,你是成年人,我们也是,即使我们是队友,也没有办法替你决定你的朋友关系,更何况,就好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哪怕周围所有人都反对,但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我们没有权利绑住你的手脚,也没有必要没收你的手机,就好像对待未成年孩子一样阻止你和坏蛋接触。我们都经历过青春期,我们都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叛逆,尝试禁忌,但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
    罗南的话语,轻描淡写之中的嘲讽却具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刀刀见骨,毫不留情地朝着克里夫倾轧下去。
    克里夫张了张嘴,试图反驳,他不喜欢罗南对待自己的态度,但话语只是在喉咙里翻滚,发不出声音。
    然后,克里夫就听罗南最后说了一句,做出了最后的决断,“所以,你只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好,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好,这就是我的全部建议。”
    但马克西姆却不赞同,“罗南!”
    在他看来,和叛徒勾结在一起的,也同样是叛徒,这也是他最愤怒的地方,他们怎么能够就这样放任不管呢?
    马克西姆怒目圆瞪地看着罗南,眼睛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
    “马克西姆,我不喜欢特拉斯坦,非常非常不喜欢的那种,但目前为止,我还喜欢克里夫,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而改变我和克里夫之间的友谊,你觉得呢?”罗南看着马克西姆,静静地说道。
    与其说是和马克西姆的对话,不如说是传达给克里夫的消息:
    生活,充满无数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会衍生出无数可能。以前,特拉斯坦是如此;现在,克里夫也是如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老病死天崩地裂……人生里,他们不能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唯一能够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就是坚持自己,把握住自己的生活,小小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迈开脚步。
    马克西姆迎向罗南的视线,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的话语如同沐浴着初春的暖阳一般,徐徐地扑面而来,但马克西姆却仿佛能够感受到隐藏其中的寒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罗南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真心实意地笑容,如同破冰之后泛起光晕的一池春水,吹皱了冬天的清冷。
    马克西姆就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依旧怀抱着不同的想法,但他明白了罗南的意思,在轻描淡写之中品味出了斩钉截铁和杀伐果决的狠辣,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剩下的选择,就交给克里夫了。
    马克西姆稍稍转移视线,看向了克里夫,然后脚步微微移动了一下,站在了罗南身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愤怒依旧在眼底涌动着,只是这次终究没有爆发出来,而是以实际行动表达而已。
    气氛的微妙变化,克里夫马上就感应到了,前面是罗南和马克西姆,后面是奥利,但他知道自己又再次落单了。
    准确来说,这次,他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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