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事在吴良心中的优先级并不高。
    既然荀彧与程昱都到过了荀彧住处的院子,那么吴良前去审问那些卫士的时候,荀彧与程昱进入房内查看一番亦是合情合理的事。
    最重要的是。
    戏志才亦是通过荀彧引荐才成为曹老板的军师,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算是荀彧的门生,两人的关系自然也非同一般。
    吴良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排除了荀彧的嫌疑,根本没有多想, 接着看向甄宓道:“还有别的值得注意的细节么?”
    “暂时没有了。”
    甄宓摇了摇头,“一切只能待狐仆追随气味搜寻出了结果再说,按你说的,优先搜寻戏志才的气味去向,同时屋内出现的其他气味也一并追查,力争确定所有进入过这间屋子之人的准确身份与去向, 如此便距离真相很近了。”
    “嗯……”
    吴良微微颔首。
    接下来等待狐仆带回结果的过程中。
    吴良一直留在府内不曾出门, 同时也教家眷与瓬人军骨干尽可能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并且还从庸丘调来了百名瓬人军兵士加强了吴府的警戒。
    因为他始终认为,凶手在得知曹老板将调查此事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并且曹营还有一些人知道他那编造出来的“起乩之术”对调查此事很有帮助的情况之下,定是有很大的几率要对他下手。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曹老板对陈留郡城实施戒严,此案发生的时间又这么近,凶手有很大的可能还留在郡城之内,说不定此刻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目前吴良唯一还算是有把握的线索便是:凶手应该是戏志才比较熟悉并且信任的人。
    因为戏志才昨夜的举动明显有着将自己的卫士支开的意图,也就是说戏志才一早便与凶手约定好了相见,并且并不担心没有了卫士自己的性命便会受到威胁。
    而此举又可以分析出两个结论:
    一是这个凶手即便是那些卫士恐怕也不陌生,被他们看到便能够认得出来;
    二是戏志才有帮助凶手隐藏行踪的意图,又或是在隐藏他与凶手相见之后谈论的事情。
    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推敲了,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保密呢?
    以戏志才目前的身份地位,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像此前吴良初入瓬人军便遭遇周丰陷害的那件事一样,以曹老板对戏志才的看重与护短,类似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对戏志才产生任何影响,甚至曹老板反过来还要照顾一下戏志才的面子……
    想到这里。
    吴良立刻对此事的严重性做出了新的评估!
    就这么说吧, 如果只是谈论献帝与朝堂之上的事情, 戏志才都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藏着掖着, 因为献帝如今就是一个傀儡,而朝堂之上的事情,他本就有资格参与谈论,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严重性尚在献帝之上的事情……
    貌似就只剩下了曹老板!
    目前的陈留郡城之内,曹老板便是只手遮天的人!
    也只有谈论到曹老板,并且谈论的内容可能还对曹老板不利,戏志才才需要进行如此程度的保密!
    吴良忽然又想起了“献帝的诅咒”。
    献帝刘协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不久之前在安邑才刚与吕布策划了一场反叛,打算除掉曹老板,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难不成刚到了陈留,献帝便又开始做起了小动作,以至于陈留之中已经有人不安分,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戏志才身上?
    ……
    当天夜里,狐仆便陆续传回了消息。
    除了极個别已经无法追溯的气味,狐仆确定了一部分曾经进入过戏志才住处的人。
    首先是戏志才的卫士。
    这倒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卫士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都有正当进入戏志才房内的理由, 并且如今他们都已经被曹老板控制,如果吴良无法追查出真凶,他们还有很大的概率要为此事负责,少不了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因此暂时不用怀疑他们;
    其次是曹老板、曹昂、曹纯与部分虎豹骑兵士。
    他们自然也不必多说,杀死戏志才对他们有害无利,并且对于曹氏而言,现在还远远不到曹氏内部开始争权夺势的时候;
    再次便是荀彧。
    荀彧因为气味独特,乃是第一个被追查出来的人,其实就算不用狐仆继续追查,吴良也已经可以做出判断;
    最后则是一个目前还并未寻得身份与去向的气味。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气味与戏志才的气味始终待在一起,出了戏志才的住处之后便直奔城外而去。
    并且与其他的气味不同。
    其他的气味能够追寻到一条明确的行动轨迹,而这个与戏志才的气味始终待在一起的气味却在出了案发现场之后不久,便已经无迹可寻,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狐仆传递回来的消息之所以能够判断它出了城。
    则是因为狐仆在跟丢了气味之后,却又追踪到了戏志才的血迹。
    那血迹留下的路线则更加奇怪,因为它走的根本不是正常人行走的道路,而是呈一条直线无视地形径直向城外蔓延。
    期间血迹分别落在了街道、屋顶、旱厕顶棚、井沿等等不可思议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站不住人,尤其当那血迹蔓延到城外时,走的也并非是城门,而是直接越过了高达十多米的城墙,又穿过了那条三米来宽的护城河,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而随着那血迹越发远离案发现场,两处血迹之间的间隔也在逐渐变大,因此现在狐仆追踪起来已经变得越发困难。
    这说明戏志才的头颅中的血液正在逐渐流干与凝固。
    这种情况下,甄宓不得不将其他的狐仆也派了过来,一同追踪越来越难寻找的血迹,若是如此,也依旧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辛苦了。”
    吴良抚了抚甄宓的脑袋以示感激。
    这事也就只有甄宓的狐仆能办,若是换了旁人,别说能不能注意到本就不多的血迹,便是真能注意到了,也定然不可能登上那些根本就站不住人的地方。
    另外。
    如此不可思议的行动轨迹,又令吴良想起了吕布手中的“王莽头”。
    气味在离开案发地不久之后便凭空消失,接着又径直翻越了那么多障碍,无视地形径直去向城外,这很容易便能够令吴良想到飞行。
    飞行离地。
    气味便不会留在地上,而留在空气中的气味则只需要一丁点空气流动,便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会消散,因此才会凭空消失。
    并且也只有飞行才能够无视地形,呈现出一条直线的行动轨迹。
    能够带着一颗头颅飞行的事物……貌似除了一些体型较大的猛禽,便只剩下王莽的头颅了,而这个时代的人连鸽子都不会驯,就更不要说那些体型较大的猛禽了,况且猛禽基本上也不会出现在人口密集城镇,意外巧合的可能性基本也可以排除。
    吕布!
    难道吕布果然到了陈留?!
    那么前些日子庸丘发生的那些诡事,便也是吕布所为?
    可是仔细想想也不对劲啊……
    庸丘的那具无头女尸,头颅乃是被人大力扯下,并没有刀劈斧砍的痕迹。
    而戏志才的尸首,头颅则是被人用利器斩下。
    若两件事都是吕布所为,手法上又怎会出现如此差别?
    最重要的是。
    王莽头与吕布的气味肯定是不一样的,而甄宓的狐仆却只在现场追踪到了一种与戏志才的气味始终待一起的气味……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气味属于王莽头的概率更大一些,即是说吕布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在现场,只是命王莽头前来带走了戏志才的头颅。
    另外。
    王莽头能不能杀人?
    吴良虽然并未见过王莽头杀人,但却认为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史书中记载,落头氏的牙齿也很厉害,可以通过撕咬将人致死,有些史书还说,落头氏有时还会捕捉一些螃蟹与蚯蚓食用……
    但王莽头能不能使用利器攻击,并且使用利器将人的头颅斩下来。
    吴良则持怀疑的态度,假设王莽头能够咬住刀柄进行一些动作,力道也定是十分有限,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十分困难。
    除非,这次王莽头又附身了他人。
    但还是那句话,现场并没有留下其他人的气味,而事后王莽头飞走,那附身的尸首却无法飞走,根本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杨万里!”
    想到这里,吴良忽然唤了一声。
    “公子何事?”
    杨万里跑进来施礼问道。
    “你去一趟明公府上,不必求见明公,只需问一问曹纯,今日我不在的时候荀彧与程昱是否进入房内查看戏军师的尸首。”
    吴良正色说道。
    这个问题吴良自然也不会忽略,狐仆可以证实现场有荀彧的气味,但却并未追查到程昱的气味,这便是不合理的地方。
    正常来讲。
    既然荀彧与程昱都到了院内,无论是谁要进去查看戏志才的尸首,两人便应该一同进入,哪怕只是在曹老板面前做做样子,也绝不可能出现荀彧进了,程昱却没有进的情况。
    “诺!”
    杨万里应了一声,便又小跑着出去。
    “你怀疑荀彧?”
    甄宓下意识的问道。
    “不能吧?”
    于吉皱着脸插嘴道,“老朽此前曾屡次听公子说起过,荀彧乃是使君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对使君的功劳尚在戏志才之上,也是因此,使君每次出征都将后方大权交给荀彧,还命夏侯惇一切事务与他商议而后行,况且戏志才亦是荀彧引荐给使君的,他又为何要杀害戏志才,这不符合常理啊?”
    “世间唯一不变的便是变化,人心亦是如此。”
    吴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紧接着便又对甄宓说道,“接下来你再派一只狐仆守在荀彧的住处,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立刻通知我。”
    荀彧的确是会变心的,熟知历史的吴良对此心如明镜,只是历史上荀彧的变心要略晚一些。
    “嗯。”
    甄宓点头应道。
    “典韦,最近一段时间你要多费些心,尤其是夜里,绝不能出现丝毫疏漏。”
    吴良又对典韦说道,“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秘密武器,无论有任何东西闯入府内,都可助你将其擒下……”
    ……
    狐仆对戏志才头颅的追踪仍在继续。
    只是追踪的难度正在不断增加,因此一时半会还无法得到结果。
    吴良倒也并不着急,吃过了晚饭之后便早早回房睡下了,结果才到了子时,他的美梦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
    吴良起身问道。
    “公子,是我!”
    屋外传来典韦的声音,语气略微有些激动,“公子,你给我的秘密武器果然厉害,一击便擒住了一条大鱼,韦不敢擅作主张,又怕误了公子的事,因此只得深夜将公子叫醒。”
    “大鱼?”
    吴良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趿拉上鞋子随便披了件衣服便跑去开门。
    房门之外。
    典韦已经长出了四分之三的左手持着火把,右手则提着一团黑色的网兜。
    这玩意儿正是百里香最近才交给吴良的秘密武器——困仙球。
    而再网兜之中,正困有一个皮球大小的圆物。
    那圆物见房门打开,当即挣扎了两下,结果典韦毫不客气,当即抡圆了网兜“砰”的一声狠狠在地上摔了一下。
    圆物随即发出一声痛叫,立刻老实了下来。
    “王莽头?”
    吴良总算看清了那个圆物的真面目,惊喜叫道。
    他算准了凶手若要掩盖真相,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他,结果没想到当天夜里王莽头就送上门来了。
    也是百里香的“困仙球”研发的正是时候。
    这东西绝对是王莽头的克星,只要能够命中便绝没有可能再教它跑掉,尤其“困仙球”所用的渔网还是孙业这个鲁班传人定制的墨斗线,对王莽头这种邪物还有一定的压制作用,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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