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北走,战争的气味就越是浓烈,而当赵荣一行北上来到了庆州境内时,庆州境内的各个城寨关卡更是处处戒严,到处可见来往巡逻的宋军官兵,还不到一天时间,赵荣一行三人就被拦住盘问了五六次之多。
    也还好,因为手里拿着东京殿帅府开出的关防公文,怀里又揣着宣节校尉的武将印信,赵荣一行人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或阻拦,很是顺利的直接来到了庆州城下,还不无侥幸的看到,驻扎在城外的宋军刘仲武所部主力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向前线开拔,赵荣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宋军大营门前表明身份请求入营,还提出了与刘仲武见面的要求。
    依然还是钱说话,看在赵荣顺手递来的几张交子份上,又见赵荣手里拿着东京殿帅府开出的介绍信,营门官马上便派人入营,把赵荣的晋见请求报告到了守卫中军营地刘仲武亲兵面前,然而很可惜的时候,亲兵把赵荣的晋见请求报告到刘仲武面前时,刘仲武正在为友军王德厚所部迟迟没有送来按期抵达战场的消息而动怒,心情正极度不好。
    “这个王德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说好了叫他务必在九月初九这天之前抵达顺宁寨,做好攻打臧底河城的前期准备,怎么都九月初一了,他还没有把消息送过来?他到底能不能按期抵达顺宁寨?没有他的消息,我到底能不能按期出兵?”
    拍着桌子大声怒吼着,刘仲武的滔天怒火几乎把中军大帐掀翻,大帐里的宋军诸将也人人脸上都有愠色,都对友军不肯及时送来动向消息而大为不满,刘仲武的只有十七岁的四儿子刘锜还进言道:“父亲,不能再等了,军情如火,反正兵马钱粮都已经到位了,我们还是按照约定,后天就出发往臧底河城开拔吧。”
    “如果王德厚还没到怎么办?”刘仲武没好气的呵斥道:“难道要我们先去和伪夏胡狗硬碰硬,他跟上来拣便宜?”
    “大帅所言极是。”一名将领赶紧附和道:“王德厚历来就是这个德行,上次打清远军城,他也是故意迟到,先让其他人和伪夏胡狗打得两败俱伤,他才出手拣便宜。”
    刘仲武点头的时候,通报的亲兵入帐,向刘仲武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大帅,东京殿帅府派来了一个叫做赵荣的宣节校尉,说是来军前效力,还说要求见于你。”
    “东京殿帅府派来的?”刘仲武稍稍一楞,然后赶紧转向自己的监军高俅,赔笑着问道:“副都使,你也是殿帅府的人,有没有听说过这个赵荣?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回忆了一下,高俅才答道:“从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那个赵荣,除了公文之外,还有没有带来什么人的书信?”刘仲武又转向自己的亲兵问道。
    “回禀大帅,没有。”亲兵如实答道。
    “没有就好办。”刘仲武一听大为放心,狞笑说道:“看来八成是在东京得罪了什么人,被故意派来西北吃风喝沙,这样事情就好办了,镀儿,你去替我打发一下他,把他安排进前军,攻城的时候让他去带死士队。”
    刘仲武的次子刘镀狞笑答应,然后刘镀还懒得出营去迎接赵荣,顺口吩咐了一句让赵荣到客帐叙话,然后就来到客帐等待赵荣到来,还早早就敲起了二郎腿,还叫人给自己送来了茶汤,一边喝着茶汤,一边等待赵荣到来。
    不一刻,身穿便装的赵荣被领进客帐,亲兵向赵荣介绍了刘镀的身份后,得知面前敲脚踞坐的年轻将领是刘仲武次子,赵荣不敢怠慢,忙向刘镀拱手说道:“末将宣节校尉赵荣,见过少将军。”
    顺意看了赵荣一眼,见赵荣生得唇红齿白俊俏远在自己之上,刘镀的心中难免更是不喜,摇晃着二郎腿说道:“你叫赵荣,多大了?”
    “回禀少将军,今年十九。”赵荣如实答道。
    “十九岁就当上正八品的宣节校尉,爬得挺快嘛。”刘镀哼哼,又说道:“既然赵将军这么年轻有为,那做人的礼节,赵将军你应该是懂的吧?”
    听出刘镀的话里有索贿的意思,来边疆是为了镀金的赵荣也不愿一见面就得罪人,便强忍心疼从怀里掏出了一锭自家的银子,双手捧了放到刘镀面前的桌子上,微笑说道:“刘将军,末将当然懂,一点小意思,请少将军莫嫌微薄。”
    看了看那锭不小的银子,刘镀勉强还算满意,便说道:“好吧,既然你是来军前效力,那你就到前军去当一个副指挥吧,本将军照顾你,让你给张冲张将军当副手,他可是我们军队里的著名猛将,跟着他上阵杀敌,包管你要不了多久就能立功升官。”
    “少将军,你让末将上阵杀敌?”赵荣一听小脸顿时有些发白。
    “怎么?不愿意?”刘镀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角色,马上就拉长了脸喝道:“不愿意也不行,你是来军前效力,本将军给你安排什么职位,你就得给我担当什么职位!否则的话,以违抗军令论处!”
    赵荣无法,只能是赶紧拿出了李爻交给自己的书信,双手捧了呈到刘镀的面前,赔笑说道:“少将军,这里有一道书信,是东京殿帅府的李太尉,写给令尊刘大帅的亲笔书信,请少将军转递给刘大帅,有劳了。”
    “李太尉的书信?”刘镀的二郎腿终于停止摇摆,吃惊问道:“李太尉,叫你给我父亲带来了他的亲笔书信?”
    “正是。”
    赵荣点头,刘镀转转眼珠子,赶紧放下二郎腿,亲自起身双手接过了那道李爻的书信,见书信没有封口,刘镀还赶紧取出信笺打开阅读,再接着,无比亲热的笑容也很快就出现在了刘镀的脸上,笑着说道:“哎呀,赵将军,你早说嘛,快请坐快请坐,快来人,给赵将军上茶。赵将军,你稍微等一等,在下这就把书信给父亲送去,然后再回来给你答复。对了,你的银子,快请拿回去,将军千里迢迢来军前效力,在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要收你这么贵重的见面礼?”
    不说赵荣在客帐中喝茶等候,单说刘镀拿着李爻写给刘仲武的书信一路小跑,很快就回到了中军大帐,双手把书信呈到刘仲武的面前,结果刘仲武一看内容,见李爻是在心中请求自己对赵荣多加照拂,也顿时吃了一惊,惊讶说道:“这小子是李太尉的什么人?怎么能劳动李太尉的大驾,亲自给他写这种书信?”
    “恐怕是李太尉的体己人。”旁边的高俅得出结论,还赶紧提醒道:“刘大帅,这样的人,不能怠慢,不然的话李太尉将来问起,大帅你恐怕不好交代。”
    “快请。”刘仲武赶紧向儿子吩咐道:“镀儿,快去把赵将军请来这里与我见面。”
    刘镀答应,赶紧飞奔出去邀请赵荣来中军大帐与刘仲武见面,刘仲武则又转向了高俅,低声说道:“副都使,一会帮我套套话,看看他和李太尉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我好给他安排职位。”
    高俅点头答应过后,没过多少时间,仍然还穿着一身便装的赵荣就被请进了刘仲武的中军大帐,刘镀还迫不及待的,亲自为赵荣介绍了他的父亲,赵荣不敢怠慢,忙向刘仲武单膝下拜,朗声说道:“末将赵荣,见过刘大帅!末将奉东京殿帅府李太尉钧命,前来大帅军中效力,请大帅收纳!”
    “赵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起。”刘仲武挥手,又微笑说道:“赵将军放心,既然是李太尉安排你来的,那本帅一定会对你多加照顾,以后你就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赵荣谢了,然后才站起身来,刘仲武又赶紧向旁边的高俅一指,笑着说道:“来,赵将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朝廷给本帅派来的监军,同时也是你的顶头上司,东京殿帅府的副都指挥使高俅高副使。”
    赵荣赶紧看了一眼高俅,见他生得还算儒雅,也不象电视里满脸奸臣模样,赵荣同样不敢怠慢,忙又向高俅行礼拜倒,朗声说道:“末将东京殿帅府宣节校尉赵荣,见过本司副都使,副使金安!”
    “不必多礼。”高俅笑得颇为亲切,还亲自上前搀起了赵荣,上下打量着赵荣说道:“果然是年少有为,那里人氏?什么时候进的东京殿帅府,本官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回禀副都使,末将是镇江府润州人。”赵荣如实回答,又说道:“末将是六月份才从两浙路调到东京殿帅府任职,当时副都使已经亲临西北监军,所以末将无缘得见副都使尊颜。”
    “从两浙路调到的东京殿帅府?”高俅很会套话,故作惊讶的问道:“本官记得李太尉是河东人啊,此前也从来没有到两浙路任过职?赵将军你是如何识得的李太尉,能够劳烦他亲自提笔为你给刘大帅写信?”
    “回禀副都使,李太尉是看在末将老师的面子上,才给末将写的这道书信。”赵荣继续如实回答,说道:“末将当时去殿帅府拜见李太尉自请到前线军中效力时,是恩师他老人家亲自把末将送到了李太尉面前,李太尉看在恩师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便给末将写了这么一道书信。”
    “赵将军,那你的恩师是谁?”高俅又满脸好奇的问道。
    “端明殿学士,黄裳黄学士。”赵荣答道。
    高俅悄悄和刘仲武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在心里说道:“端明殿学士黄裳,给官家垂旬国事用的官,虽然勉强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但是不得宠,看来李爻应该是和那个黄裳有点私交,所以才写了这么一道书信。”
    弄明白了赵荣和李爻关系后,发现赵荣并没有了不得的背景,刘仲武脸上的亲切笑容也随之减弱,勉强笑道:“也罢,既然有李太尉的交代,那本帅自然会对你赵将军多加照拂,这样吧,留在中军任事吧,镀儿,中军诸营之中,有没有那个营缺副指挥?”
    言罢,刘仲武还向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刘镀会意,忙说道:“父亲,孙将军麾下缺一个副指挥。”
    “很好。”刘仲武满意点头,又对赵荣说道:“赵将军,委屈一下,先当一个副指挥吧,等以后立了功,本帅再给你升迁。”
    “怎么还是叫我当副指挥带兵打仗?中军是比前军安全得多,但是真到了大战的时候,还是有可能被逼着提刀子冲锋啊!”
    赵荣心里叫苦,脸上也露出了为难之色,犹豫着说道:“多谢大帅提携,但是末将武艺低微,担任副指挥,怕是会贻误大帅的大事。”
    “你还想去管钱粮?”刘仲武心中冷哼,又微笑说道:“赵将军不必谦虚,既然你能当上宣节校尉,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弓马娴熟,武艺不凡,让你担任副指挥,也是人尽其才。”
    “他娘的,没办法了。”本想给自己留下一张底牌的赵荣也是被逼得无法,只能是赶紧掏出童贯给自己写的介绍信,苦笑说道:“刘大帅,差点忘了,童太尉也让末将给你带来了一道书信,请大帅过目。”
    “童太尉?!”刘仲武这一惊非同小可,还脱口就问道:“那位童太尉?”
    “大帅,朝廷里有几位童太尉?”赵荣苦笑答道:“当然是目前掌管枢密院的童贯童太尉了。”
    如同闪电,刘仲武劈手就抢过了赵荣手里的童贯书信,高俅和刘镀也是双双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刘仲武身边同看书信,再紧接着,看到童贯在书信上要求刘仲武对自己晚辈赵荣多加照顾时,刘镀马上就大声说道:“父亲恕罪,孩儿差点忘了,兄长(刘锡)麾下正缺一个押解军需粮草的指挥使(统领五百人),孩儿建议,不妨请赵将军出任此职。”
    “那你怎么不早说?”刘仲武立即大声呵斥起了儿子,怒道:“军需粮草何等紧要,既然缺少将领监督押运,就应该早些向为父禀报才是!为什么现在才说起?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呵斥了儿子后,刘仲武又赶紧笑容亲切的对赵荣说道:“赵将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请先帮本帅督管一下粮草军需,暂时先屈就指挥使一职如何?”
    知道押解粮草军需是肥差,不但有油水可捞,还基本上不用上战场冲锋陷阵,赵荣正想答应,谁曾想旁边的高俅却抢先开口,说道:“刘大帅,本官要和你抢一下人,正好,本官麾下也缺少得力的人帮着督管军队,赵将军又这么年少有为,要不让赵将军先到我帐下的军法队做一个都头(统领百人),帮我监管一下军队如何?”
    对刘仲武说完了,高俅又马上转向赵荣,笑着说道:“赵将军,怎么样?愿不愿意到本官麾下任事?帮一帮本官约束军中将士?”
    言罢,高俅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道:“小子,看你是贪钱还是要官了,军法队的油水是没有押送钱粮多,但是和本官亲近,把本官侍侯好了,本官随便大笔一挥,你就是想不升官都难。但是你如果不识抬举,你就去军队里慢慢熬资历吧。”
    高俅这一点当然小看了赵荣,知道高俅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前途,又知道留在高俅身边,一定会在战场上得到最为严密的保护,基本上不可能会遇到任何危险,所以赵荣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向高俅俯身拜倒,朗声说道:“多谢副殿帅提携,末将是殿帅府的武官,当然愿意为副帅效力。”
    “很好。”高俅哈哈大笑了,赶紧又搀起赵荣,拍着赵荣的肩膀笑道:“好好干,本官亏待不了你。”
    “赵将军放心。”刘仲武也赶紧说道:“放心行使军法,那个兔崽子要是敢对你不服气,只管来告诉我,本帅一刀宰了那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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