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谷看了一眼,见得数丈之外陈靖之昂首挺立,见了眼前之人也不由暗暗点首,再看他年纪虽然只是十刘七岁,但眉眼之间颇有一股沉稳。
    刘七仿佛有了依仗,跳脚大声道,“帮主,他就是陈靖之,便是他打得我们兄弟。”
    其他几个痞子激动不已,急忙从角落里挪了过来,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帮主”。
    “陈公子,在下金蜈帮唐良谷,手下多有得罪了,今天特来把人带回去,必定好好教训一番,给你一个说法。”他说着话锋一转,道,“只是陈公子无缘无故拘禁我的弟兄们,还重伤他们,这事也要向陈公子讨个说法了。”
    唐良谷原本不愿过分得罪陈靖之,谁也不知他后面是谁,但是现在看他年少,偏又神情倨傲,只想恐吓一番,再加上被人砸了场子,做也要做给兄弟们看。
    陈靖之面色哂然,阴沉沉道,“地痞流氓殴打取得功名的童生,还诬陷人清白,更兼之伤我家人,唐帮主,你果然恬不知耻,还敢在此讨要说法。”
    “臭小子,你敢侮辱我们帮主?”金蜈帮几个帮众顿时大怒,纷纷扯开袖子上前。
    陈靖之呵呵冷笑道,“敢不敢我都做了,区区一个地痞流氓,土鸡瓦狗,称一声帮主也是对得起你,想要我尊敬几分,那也要看你手上几分本事。”
    “好,陈兄说得好,这等欺行霸市、目无法纪的地痞流氓,拉了一群乌合之众,还以为自己是堂堂之师?”杨廷清忍耐不住,大步走了出来,振声大喝。
    唐良谷勃然大怒,他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要不是近几年和官府打了交道,收了几分耐心,早就要跳起来了,此时哪里还忍得住。
    唐良谷面皮僵硬,咬牙切齿道,“好,好,这是你找死。”说着,整个人身子一弹,跃过门槛,已是一拳挥了过去。
    “帮主必胜。”刘七登时欢欣大喊,其余几个帮众也是跟着扯着喉咙激动喊叫。只有那位一直不曾说话中年文士轻摇羽扇,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之感,最近唐良谷得了小寒山一位长老青睐,授他一门拳法,可谓武功大涨。
    杨廷清面色顿时紧张,连忙拦在陈靖之跟前。陈靖之嘿嘿一笑,将他轻轻拨开,那如风拳影已经迎面击来,他当下推出一掌,对上了唐良谷拳头。唐良谷似乎已经料到这一掌,忽然左手自袖中弹出,一把蜈蚣刀刺向陈靖之胸膛。
    他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然而却觉拳头上一股巨力,将他手腕一翻,随后整个人在空中翻了数圈,整个人再被抛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门槛上。金蜈帮的帮众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唐良谷惨呼连连。
    “帮主,帮主。”中年文士不敢置信,竟不是一合之敌。
    “还不快把我扶起来。”唐良谷挂在门槛上,左手扶住腰,右手臂已经脱臼,整一条手臂更是发麻,好像毫无知觉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唐良谷扶住,都是震惊不已。就在此时,咻的一声,唐良谷惊出一身冷汗,面色骤然发白,一缕头发飘落下来。他微微侧过头,咽下一口口水,旁边大门上钉着自己的蜈蚣刀。
    “好功夫。”杨廷清本是担忧,此时一见不由抚掌大笑,赞叹道,“陈兄有这等武功,正当保家卫国,为国家出力,何愁宵小不绝,边境不宁?”
    陈靖之瞥他一眼收回目光后,戏谑笑道,“唐帮主,你要是就这点手段讨什么说法?”
    唐良谷手仍是在发抖,面上皮肉不住抽动,道,“是在下走了眼了,多有得罪,告辞。”
    “帮主不能走,救救我们呀。”几个痞子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唐良谷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欲走,“你们惹的事情自己解决。”
    陈靖之哂笑道,“唐帮主,就想一走了之吗?”
    “你待如何?”唐良谷面色铁青,拳头比不过,偏偏发作不得,只好咬着牙问道。
    中年文士则是连忙道,“我们糊涂了,糊涂了,赶快把赔罪之物送上。”说着连忙将三十两白银并药材都是小心翼翼送了过去。
    然而陈靖之只是瞥了一眼,并不答话,中年文士又从怀中掏了十数两银钱往里一塞,呵呵陪笑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陈靖之嗯了一声,中年文士连忙退了出去。
    “帮主,救救我们呀。”几个痞子欲哭无泪。
    陈靖之眼见门前清净了,看着那几个痞子道,“赶紧滚,少在我这碍人眼。”
    他作势欲踢,几个痞子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出了大门。
    此时家中已经没有不相干的人,杨廷清终究忍不住道,“陈兄,收了这些地痞流氓银两,又不送去官府?”
    陈靖之头也不回,拿了东西进客厅,笑着道,“杨兄,损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赔,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至于送他们去官府难道之前没有人送过吗?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送去明天又出来,浪费我功夫,杨兄要是想要改变,那就要等你为官做宰,荣登内阁了。”
    杨廷清一阵脸红,心中想要反驳,可是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怏怏不乐。
    当日陈靖之为杨廷清敷了伤药,又和红线一同将另一间房子收拾出来,告知他们陈靖之的师父陈迟英将会同住。纤云欢喜不已,也跟着收拾床褥,只待第二天陈迟英到来。。
    而此时唐良谷等人回了金蜈帮,皆是面色青黑,帮中众人都不敢说话,还是中年文士沉思许久之后,说道,“帮主,那陈靖之不是易于之辈。”
    唐良谷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废话少说,我怎会不知?”
    中年文士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道,“这事情我们解决不了了,还是推回给董府的董大管事。那陈靖之再是厉害,面对官府的人,就算是虎也要趴着,龙也得盘着。他既然要强出头,那就要出头吧。”
    唐良谷仍是怒气不能释怀,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推给董府?只是好不容易搭上了这条线,要是推回去,肯定认为我们能力不行,以后还不是轻视我们?”
    “帮主,这样一块铁板我们也啃不下,早点和董府说清楚就让他们去啃,否则越拖对我们越不利。”中年文士笑着道,“你看现在春试就要开始了,一旦让杨廷清参加了春试那后果才是严重。”
    唐良谷无奈叹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脑子,行了,明天我亲自去见董县尉,你准备一份厚礼。”说完之后把手一挥,嘴上骂骂咧咧。
    第二天红线早早去集市沽酒,买了鱼和猪肉,熬了肉粥,陈纤云则是满心欢喜随着杨廷清认字。当天午时将至,见得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拿着一个包裹,陈靖之立刻将他迎了进来,随后与诸人一一见过。
    陈迟英心中颇觉几分暖意,尤其是看到陈纤云姐弟更是欢喜,他一生未婚,只收了几个徒儿,可是那几个徒儿早年都遇了意外,已经身死。他对这姐弟发自内心喜欢,坐揽右抱。及至见了杨廷清,眼前一亮,赞叹,“好一个头角峥嵘,仪表不凡呀。”
    杨廷清连忙施礼,连称过誉。用过午饭之后,陈靖之、陈迟英二人在房间中密谈。
    陈靖之便将昨日被河神陷害之事说了出来,“陈师,延东河河神乃是斋门所传,除此之外陈师可还有其他了解?”
    陈迟英捻了捻胡子,沉思了片刻,道,“延东河河神胆大妄为,胆敢公然插手人间之事,这就是他的短处了。这延东河河神只是得了符诏,虽是成为神明,但主要还是如今世道不靖,皇朝皇权不稳,这才使得这些微末小神登堂入室,实际上是没有皇权支持的淫祠邪祀。”
    “哦!”陈靖之不由点首,名不正则言不顺,延东河河神弱点就在此处,如果从这一点出发回敬延东河河神,若是胆子够大,甚至能够将其连根拔起。
    “延川县得了皇朝敕封,宋国承认的神灵除了延川县县伯之外,只有几位,其余的都是得了符诏或是古时神人所留的精气这才成就神灵。若是指针对一个人,那恐怕不会有大问题,可是动作太大,或许会惹众怒。”陈迟英想了一想,不无担忧地说道。
    “陈师只管放心,此事我有分寸,延东河河神在陈氏种下恶因恶果,原本我想就此揭过,谁料天意如此,非要让我了断这一因果。目前而言,我也不会做的太过,只会顺势而为。”
    陈迟英心中满是赞许,这一位师叔祖确实有些不同,虽是年少可是内心很是老成。
    “观主,现下你准备如何去做呢?”陈迟英现在不愿随意称呼,外间虽说是师徒,可是他却不敢真的这样称呼,干脆称呼观主。
    陈靖之已是心有腹稿,说道,“我昨日和几个地痞有一番交道,既然刚好就有此事那就要用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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