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柔目送郭嵩阳的背影,良久良久,才自嘲的笑了笑。
    他名列兵器谱第七位,可他从未服过上面的六位,直致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何铁剑在第四位,而蛇鞭在第七位。
    不仅仅是武功上的差距,郭嵩阳的胆气,他的骄傲,他的坚持,他的执着,皆不是西门柔比得上的。
    那在铁剑之上的三人又如何呢?
    西门柔没见过那三人,如今也不想见了,蛇鞭已经断,鞭神也不再神了,现在他该走了,他应该离开这个江湖。
    西门柔真的走了,可是他虽然走了,又有人找到了郭嵩阳。
    慢慢的长路上,那个人就站在一颗树旁,不是巧遇,这个人好似在特地在此等候。
    他脸色苍白,还在咳嗽,一边咳嗽几声,一股酒味就扑鼻而来。
    郭嵩阳也喝酒,特别在杀过人后,他不仅要喝酒,还要去找女人;可是在持剑之时,他绝不会沾半滴酒水,也不会去碰女色。
    酒会令人失智,失魂,更会让他持剑的手不稳,剑绝不能不稳!
    人停下,郭嵩阳似唏嘘道:“想不到在这会遇上你。”
    李寻欢微笑道:“我在等你。”
    郭嵩阳笑道:“我很高兴。”
    李寻欢道:“既然高兴,那去喝一杯?”
    郭嵩阳眼中闪烁着奇异,道:“你好像也在拦我?!”
    李寻欢反问道:“有人拦过你?”
    郭嵩阳摇了摇头,笑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更开心了。”
    他嘴里说的开心,脸上也浮现笑容,但笑容突然一敛,又轻叹道:“可惜,可惜我并不知道你也在这,不然我会先想知道嵩阳铁剑比起小李飞刀又如何!”
    李寻欢苦笑一声,道:“我却不想弄清楚这件事。”
    郭嵩阳凝视着他,缓缓道:“十五年前你辞官归乡,而后四年你闯荡江湖,小李飞刀名扬天下,十一年前你我就曾见过一面。”
    李寻欢点头道:“我知道你当时就有意对我出剑。”
    郭嵩阳道:“可你那时醉的跟烂泥一样,本想等到你酒醒之时,结果我这一等就过去了十一年……今日我真的很开心。”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此刻不会对我用剑,像你这样的人,既然先决定好了一件事,你必会先完成它再来寻我。”
    郭嵩阳一字字道:“对,这次终于会有答案了。”
    李寻欢盯着他,也一字字道:“可你会先死。”
    郭嵩阳道:“这也不重要。”
    李寻欢再次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连自己的命都看的如此之轻,那你还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郭嵩阳俯首凝注着自己掌中的铁剑,霍然抬头,他脸上忽然起了种激动的红晕,大声道:“对手,我现在更能确定,他是一个最好的对手,是我一生中从未遇过的对手。若是郭嵩阳错过了这一次,我将遗憾终身,这比死更令人痛苦。”
    李寻欢沉默了,此时此刻的他,实在已找不到任何话说了。
    他想劝郭嵩阳回去,他想告诉郭嵩阳‘你的铁剑该再磨剑十年!’,可是郭嵩阳一定不会答应;因为他知道郭嵩阳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这一次退去地话,将永远失去对那人拔剑的勇气。
    天色不早了,李寻欢站在那一动不动,而郭嵩阳继续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黄昏拉长着他的背影,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他眼中的决意更深了,漆黑的剑鞘,苍白的手掌,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兴奋,兴奋的令人双手发抖。
    看着离去的人,李寻欢口中喃喃道:“遗憾终身,错过了就遗憾终身……”
    “他为什么还要去那里,他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人。”
    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说书的老头和梳着辫子的姑娘,从林中走了出来。
    李寻欢只是重复道:“因为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我不如他!”
    辫子姑娘道:“为什么你说自己不如他?飞刀可是在铁剑之上!”
    李寻欢低声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还不能死,而他却把这次挑战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死比错过还令他痛苦……李寻欢不如郭嵩阳!”
    辫子姑娘瞪着大眼睛道:“不对,不对,不对!!!世间根本就没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李寻欢黯然笑一笑,道:“你说的对,但他也没有错。”
    辫子姑娘撇了撇嘴道:“我不叫你,我姓孙,我叫孙小红。”
    李寻欢点头道:“我记下了,不过我也该走了。”
    孙小红惊呼道:“你难道也要去……”
    李寻欢淡淡道:“不能与他交手已是憾事,我又怎能错过他们的这一战!”
    孙小红笑道:“那我也去,我和我爷爷一起去。”
    孙老头微微额首,三人一同追了上去。
    ……
    厅堂中。
    任意一脸郑重的坐在桌前,闪电貂早没了影了,这畜生终于聪明了一回!
    邀月一双明眸凝视着任意,缓缓说道:“你吃吧。”
    任意“嗯”了一声,可人还是坐在那,如木像般,动也未动。
    邀月脸色渐渐发冷,盯着他,又催促了一句:“你到底吃不吃。”
    任意沉声道:“我在想。”
    邀月厉道:“你还想什么?”
    任意肃然道:“想该如何吃。”
    邀月一字字道:“夹起来,送进嘴里,你难道是三岁孩子,这也要我来教?”
    任意忽然道:“你如此催促我,你又为何不吃?”
    邀月别过头去,淡淡道:“这是我为你做的。”
    任意惊讶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邀月回首,怒道:“你到底吃不吃。”
    任意微微额首,道:“再等等。”
    邀月咬牙切齿道:“你要等到几时?”
    任意道:“有人来了。”
    说时,人就站起身来,眨眼不见了。
    邀月没动,她还坐在那,但她的手掌紧捏着桌角,捏得那么紧,只听“拍”的一声,又是揑碎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花啊,草啊,叶啊上。
    这些‘东西’虽然是她做的,可是邀月自己都从未吃过,即便是她也知道这些‘东西’一定难以入口。
    自己可以不吃,那人却必须要吃,因为这些都是她邀月做的。
    已经做过几次了,人总有那么一些好奇心,邀月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她做出了一件连任意都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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