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芷旋笑着颔首,“你做得对。”要是把和月郡主打残了打死了就能免去是非,不知有多少人会谋取她的性命。
    这件事之后,和月郡主没再招摇过市——便是脸消肿恢复如初,也需要几日。
    到了正月二十五那天,受邀的宾客纷纷来到袭府,贺寒哥儿的周岁礼。
    女眷是上午来,晚间走,男宾则是黄昏时来,用过晚膳离开。袭朗今日没办法留在家中待客,况且也不能让别的官员为此事专请一日的假。
    香芷旋见到了代表袭家旁枝过来的几个人,两边来的都是家里的大太太与大奶奶。
    引荐之后,香芷旋才弄清楚辈分:两位三十多岁的太太与自己同辈,两位只比自己小三两岁的奶奶则要喊自己婶婶。
    她不由额头冒汗,转念就又想通了:如果袭朗的大哥还在世,膝下的儿女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是袭朗,若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成婚,正常来讲,儿女也有八九岁了。
    不是别人家反常,是袭府近年来没有按常理行嫁娶之事。
    闲话期间,听得两位奶奶膝下已有儿女,这要论辈分,旁枝那些少爷小姐要喊自己……她轻轻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这种升辈分的事情,她一时间还真接受不来。
    是寒哥儿的周岁礼,他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宾客见了,俱是交口称赞长得漂亮,难得的是还这么聪明。
    抓周时,香芷旋把寒哥儿放到偌大的长案上。起初,对着那么多精致悦目的小摆件儿,寒哥儿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就高兴地笑了起来,抓着母亲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香芷旋生怕他摔倒,小心翼翼地护着。
    围在四周观看的女眷们俱是失笑。宁元娘更是笑道:“看别人家抓周,孩子都是在案上爬来爬去,咱们寒哥儿倒好。”
    “是啊。”女眷们频频点头附和。
    寒哥儿走了一会儿,指着一方小端溪石砚,“娘亲。”
    “要那个是么?”香芷旋心中一喜,“寒哥儿自己去拿,我扶着你,好不好?”
    “好——”寒哥儿抿了嘴笑着,由母亲扶着自己走了过去,因为人小,要双手把砚台捧起来。
    钱友兰笑道:“我们寒哥儿抓了个砚台,来日定能金榜题名啊。”
    众人亦是惊喜不已,笑着附和。
    香芷旋却是清楚,寒哥儿抓这个砚台,是因为平日不论自己还是袭朗写字作画时,他都要拿,但是他们都不准。至于别的小物件儿,再精致悦目也比不得三公主远嫁前留下的那些,寒哥儿看多了,也就不觉着新鲜了。今日看到那方砚台,他自然想趁机如愿,琢磨琢磨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平时都不准自己碰。
    说起来,还要感谢秦老太爷,那方砚台,是他老人家赏给寒哥儿的文房四宝里的一件。
    抓周不过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当不得真,可做父母的,到底还是愿意有个好彩头。
    抓周之后,宾客们前去花厅用饭。
    下午,有戏班子搭台唱戏,还有专门请来的变戏法的,更设了几张牌桌,人们只管各取所好。
    袭胧将这一桩事办得很是妥帖。宁氏与香芷旋都放下心来。
    **
    袭朗去了护国寺。
    自去年夏日,他与护国寺住持商量了一阵子,得到允许之后,命人在护国寺后方的兰苑中破土修建了一所宅院。
    秋末,里里外外完工,只剩下了些仔细布置的细枝末节。冬日里,袭府部分管事护卫进进出出,终是布置妥当。
    春节至今日,他才得了空过来一趟。
    老太爷自然少不得过来看看。见宅院是回字形格局,除了居中的居室,别处都有机关暗道。他与住持都会看风水,两人闲来就会谈论一番。
    住持说早先就知道这是块风水宝地,可是藏经阁藏宝阁都有了,再破土动工也不知该用作何处。日后等袭大人不用了,给我们闭关修炼倒是不错,谁也别想扰了清静。
    老太爷就笑着点头,说老四本来就是应对不时之需,不会霸占了你这一方宝地。
    袭朗过来的时候,命人将老太爷请到了院中。
    父子两个就在院中的石桌两旁坐了,袭朗交给老太爷一张图纸:“得了空你就看看。过几日就住进去吧,我会派专人过来服侍。你要是被人挟持了,我是管你还是不管?”
    老太爷瞪了他一眼。要是不管,怎么会大手笔的修建这样一所宅院,偏不肯好生说话。他将图纸妥当的收起来,问道:“快乱起来了?”
    “嗯。”
    “你自己也要当心,别只顾着别人,单忘了自己。”
    “放心。”
    老太爷又道:“今日是寒哥儿的周岁?”
    “对。”
    老太爷取出一串佛珠,“帮我拿给他。”
    “行啊。”袭朗接到手里,看了看,“是开过光的吧?”
    老太爷又瞪了他一眼。
    袭朗逸出清朗的笑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老太爷的肩头,“我走了啊。”
    老太爷又气又笑。与这个儿子,怎么样的情形他都设想过,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样个情形。
    转头望着一袭玄衣阔步走远的儿子,唇畔缓缓逸出了笑容。
    袭朗回到府里,换了身家常穿戴,到外院应承宾客。
    曲终人散时,夜色已深。他回到房里,元宝迎到了厅堂,和他闹了一会儿,先一步去往寝室。
    半掩的大红罗帐内,寒哥儿睡在香芷旋身侧,左臂搭在母亲的颈部。母子两个都是一样,睡相憨态可掬。
    今日闹了整日,听说阿芷抱着寒哥儿看了半晌变戏法的,想来都很累了。
    他转去洗漱,回来后吻了吻母子两个,手势轻柔地让儿子平躺着,这才熄了灯歇下。
    直到第二日早上,夫妻两个早早醒来,香芷旋才得以将昨日抓周的情形娓娓道来。
    袭朗将她抱到了自己被子里,柔声问道:“你想让寒哥儿从文还是从武?”
    “从文从武我不管,自幼文韬武略都学着才好。”香芷旋如实道,“男孩子么,还是像你最好,而且习武的话,也不会受欺负。”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习武是个苦差事,他倒不怕儿子吃不了苦,只怕她看不了。
    “等有了女儿,我们就只让她像冬儿似的,做个大家闺秀。”香芷旋笑盈盈地看着他,手在他衣衫内调皮的游转着,“你想开了没有啊?”
    袭朗才不上当,捉住她的手,“没有。等我想几年再说。”不等她应声便吮住了她的唇,随即利落地起身下地,“我该出门了。”再由着她闹腾,狼狈的就是自己了。
    香芷旋轻轻的笑着,掐了他一下,“你要是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可别怪我算计你。”
    袭朗回身捏了捏她挺翘的鼻梁,“我会翻脸的,不准胡来。”
    “好吧。”香芷旋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说通的事,也就适可而止。和他一同起身,陪他用过早膳,送到垂花门才返回来。
    **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太子妃在东宫设宴,皇后曾与皇上提及的一些人自然悉数到场,另外还有一些走关系主动前去的。
    因着太子妃有言在先,只是不需拘礼的家宴,命妇们便没按品大妆,着平时会客的穿戴赴宴。
    前两次,香芷旋都是让婆婆去了东宫,自己留在府中。
    袭肜三月娶妻,眼下已是二月,该正经筹备婚事了。香芷旋不时过去看看,大事小情的都会帮二老夫人打点停当。
    对外,袭家只称是分家,在内,二老夫人与东府已经泯灭恩怨,这几年一直和和气气。所以于情于理,东府都应该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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