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吃完早餐没过多久,祝福收到谢译的信息:搬家公司已经到了。
    她只看一眼就锁了屏,回想起昨晚“被动添加好友”,又是一阵懊恼。
    是该去的,可去了势必会见到他,祝福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状态和他相处,磨磨蹭蹭到中午也没回复。
    正犹豫着,房东来电了,问她私人物品处理的如何了,那边厢在厨房忙活的林平卉问她留不留下来吃午饭。
    电话和现实两个声音同时发问,祝福一时间骑虎难下,半天没作声响。
    房东:“有什么问题吗。”
    林平卉:“有其他安排吗。”
    好不容易捋清了头绪,祝福对房东说:“我这就去处理,今天之内可以清空的。”
    挂了电话,拿起随身的包包到厨房间:“婶婶,时间不够,午饭我就不吃了。”
    林平卉洗了手连忙出来,看她拿着包就要走,一副急迫的样子,她不敢留,怕耽误什么要紧事,只得嘴上多嘱咐几句。
    “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一个人在外要当心,有什么事就找你叔,别见外。”
    祝福说知道了。
    林平卉仍不放心,拿出纸笔:“昨天你回来的晚,都没来得及问你近况。你现在有住处么,写个地址吧,回头给你寄些补品,我看你都瘦了。”
    祝福心一颤,想拒绝的,又担心多说多错索性放弃挣扎了,想了想还是将学校地址写下来。
    林平卉疑惑了:“阳城第五高级中学?”
    祝福说:“是我单位,我在那代课,美术老师。”
    她一解释,林平卉两眼放光,欣慰里又藏着崇拜:“我们大福是老师了,真有出息。”
    祝福在林平卉晶晶亮的双眸里落荒而逃,也不知道跑什么,大约是心里藏着事,面上总怕泄漏一二。
    回到出租屋,里外都空了,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往下搬。
    祝福四处望了望,谢译没在,她放松了警惕,自在多了。
    雀跃还藏在眼底没散去,身后就响起了烦人的声音。
    “找我?”
    那人不急不缓地走上来,双手插兜靠在锈迹门框上,也不在乎会不会弄脏外套。
    看着神色淡淡的,又感觉眼睛里含着笑,特别古怪
    祝福撇开眼,没搭理他的问话。
    工人们将最后一个打包箱子搬下楼去,空荡荡的屋子就留下她一个了。
    最后检查了一遍是否遗漏,然后关门,落了锁。
    她下楼,他很自然地跟在后面。
    看到谢译的车这一次合理停在路边的待停区,祝福的眸色有一瞬缓和。
    将钥匙递给他,比起房东,好像直接给下一任租客更合理。
    谢译没接,看了她半晌才悠悠开口:“你刚在上面是不是找我来着。”
    祝福瞪了他一眼,手里拽着钥匙串腾空举着:“你到底要不要。”
    谢译:“找我就找我呗,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祝福:“不要我扔了。”
    说完就真的转身,边上就是垃圾桶。
    手腕被人拽住,谢译顺势将钥匙拿回来:“嘴硬吧你。”
    他不松手,祝福试了几下没甩开,气恼地低着头,又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意思。
    目光从地面石砖落到两人鞋子上。
    他今年穿得休闲套装,脚上搭配了AJ鞋,浅色的,特别适合踩一脚。
    谢译像是能看穿她,很大方是将鞋子坦白在她脚边:“鞋子任你踩,放手是不可能的。”
    被拆穿了心里的小伎俩,又无计可施,祝福气得呼吸都乱了。
    先是气自己,她怎么连斗嘴都斗不赢他?再然后是气他,他就不能让让她?
    言而总之一句话,他变了!
    祝福万分矫情加委屈,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望着他,带了些许说不清的忿忿不平。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撒娇,那种不自觉的耍性子,即便是对着祝振纲都很少发生。
    最后,还是谢译让了。
    她瘪着嘴的可怜劲儿,他有什么不能让的。
    松了手,祝福大大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地看着他。
    谢译叹气:“车票买了吗。”
    “关你什么事。”祝福是成心不想跟他好好说话。
    “我送你。”
    “不需要。”
    “需要的。”谢译煞有其事地点头,“搬家公司不知道你现在的住址,得跟着我的车。”
    潜台词是你不上车我不走,咱就这么耗着,天荒地老也挺好。
    祝福倒抽一口凉气,“你还能再无赖点吗。”
    昨天是勒索她巨额搬家费,今天又要挟她上车,真应了那句话:无奸不商。
    他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真是讨厌极了。
    谢译就没奢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顺耳的话,做好了心理建设,脸皮加固了几层。
    甚至大胆点头表示不介意再无耻点,总之今天他送她,这事定了。
    上车了。
    司机在驾驶位目不斜视,后座的两人各坐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谢译想犯一犯的,被她扭着头看窗外的后脑勺无情地掐灭了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还好他早有准备。
    男人不知从那里变出一盒甜品,递给她。
    祝福用余光飘到盒子的一角,有点心动,别别扭扭转过头来。
    是那家她昨天没买到的班戟,还有另外几样,看着可口极了。
    不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又生生将眼睛从盒子上挪开,违心道:“我不要。”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谢译直接把盒子送到她手中:“不必客气,甜品钱从你的搬家费里扣。”
    狡诈!祝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被告知付了钱以后,凭空多出几分底气,打开盒子挑了最爱的口味吃得心安理得。
    心心念念的美味让味蕾瞬间满足,连舌尖都跟着跳舞。
    大约是太久没吃了,除了好吃,甚至想不到其他形容词来赘述,确实是好吃到词穷啊。
    填了口腹之欲,大约是心情好了,隔壁某人递过来的纸巾也忘了拒绝,双手顾不及的时候,她鼓着腮帮子任他擦拭嘴角的奶油渍。
    这些举动他太熟悉,哪怕是心生嫌隙的此刻,做起来仍是得心应手。
    总归她没冷冰冰地斥退他的亲近,还奢求什么呢。
    女孩餍足的娇俏模样被男人纳入眼里。
    她高兴,他也跟着松快了,分隔两地的煎熬在她眯着眼的笑靥里全数回了本。
    谢译承认自己毫无原则。
    前些日子发了疯似的找她,落满胡渣的狼狈不堪还记忆犹新,陪衬着眼下她心满意足的这一幕,所有的不爽快竟在心里一笔勾销了。
    他明明记恨了,也跟自己放了狠话日后要从她身上一笔笔讨回来的,怎么就轻易算了呢。
    真是没一点底线。
    去阳城的路途才刚开始,接下来数个小时的车程最折磨人。
    司机是个熟手,车速平稳靠谱。
    祝福吃了两块甜品就停手了,长路漫漫,饱腹感衍生出绵绵的困意。
    车子才刚驶出Z市,边上那个小身影捧着抱枕,头歪歪地靠着车门,睡得正香。
    谢译等了等,确定她睡熟了才敢动。
    解开安全带,将人从窗边挪到怀里,她半倚着,惺忪着睡眼似醒非醒地呓语,谢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吵醒了她又是胡搅蛮缠地闹。
    女孩的睫毛轻微颤抖,一半安心一半装蒜,在久违的怀里安稳入眠。
    她自欺欺人的次数太多回,有时候真假难辨,糊涂信了真。
    至少在梦里,她是那么那么不保留地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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