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佳仁是一名风林都城土生土长的下位罗族,刚刚过完成人礼,进入了祖祖辈辈的裁缝店做工。
    他家的衣服不浮华,偏又十分讲究,从不偷工减料,街坊邻里间的口碑一向十分好。哪怕是远道而来的行商,也有不少特意定制些只有风林都城才有的款式,不仅自穿,也可以送给亲戚朋友。
    金枫节照例是一年之中生意最好的一段时间,哪怕是再穷苦的罗族这时总也要买一件新衣裳。
    今天店里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尊贵的金枫大公本人竟然亲自来了小店。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时更加拥挤,却只能被护卫拦在远处,要要瞭望。要知道,上一次金枫节公爵大人在风林都城内的平民区露面还要追溯到十二年前的时候。
    狂热的下位罗族们简直就要热泪盈眶,奋力的嘶喊尖叫,以最热烈的方式宣泄他们此时感动喜悦。
    反叛军的者副统领混在拥挤激动地人群中,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愤懑的嫌恶,这些愚蠢可悲的贫民,这些虚伪狡诈的贵族,无一不让他感到绝望。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背着良心,和那些更狡猾残忍的人族合作。一是为了那些被金枫大人处死的同僚复仇,一是只有这样他们的未来才能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希望。
    即使如此,者副统领仍然不看好这次的刺杀,他们和这位金枫大公打过太多的交道,也吃了太多的亏。可他仍然来了,虽死无悔。
    裁缝小店内,刚成年的科尔佳仁浑身颤抖僵硬的移动着,他在为他所知的世界中最尊贵的金枫公爵大人量身,他这是在做梦吗?即使是做梦,未免也太不真实了吧?
    虽然手脚僵硬,他还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一套子德米款休闲套装,一共43西尼银币。先生请问到时是派人来取,还是让小店送到您的住处?”
    科尔佳仁疯了,他竟然真的开口和金枫大公说了话。
    由于过于专注和紧张,刚成年的小伙子明显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以及爷爷不停使着眼色,怎么能够收公爵大人的钱呢?
    他们两人绝望了,忐忑不安,赌咒发誓等大人走后,一定要好好打这小子的屁股。科尔佳仁的爷爷甚至扭了一个眼神,好像在说,果然还是老子年轻的时候打你打得少了,害得这小子直到现在还是个缺心眼的浑货。
    金枫大公难得微微一笑,看着手足无措的一家人,鼓励道:“真是个罗族的好小伙,这是给你的银币。”
    科尔佳仁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害怕大人的手伸太久,什么也不敢说的接下了金枫大公手中递给他的银币。
    “我会派人来取,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裁缝店内一家人疯狂激动害怕等无数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伟大荣耀的公爵大人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位罗族居然也能与公爵大人靠得那么近,这是何等的光荣,上天是如何的眷顾。伟大的光明神啊,他们愿意用他们的一切换取对公爵大人的祝福和保佑。
    是的,他们一家都是光明神教的信徒。
    但在这一刻,金枫大公才是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
    科尔佳仁一家双眼被狂热蒙蔽,何曾看见那些被拦在百米之外的贫民,也不知道他们主的使者,正混迹在其中,策划着一场针对金枫公爵大人的刺杀。
    金枫公爵大人走出裁缝店,身后跟着科尔佳仁一家,此时汹涌狂热的街道顿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许多平民激动狂喜得直欲死去。
    金枫大公在罗族贫民的簇拥下游览了平民区一整天,一个对于他们而言极不寻常的一天。
    刺杀没有发生,应为锣刀黑侠没有动手。
    回到住所,金枫大公对今天没有凶徒动手也感到意外,却也没有着急,手中把玩着一把暗银色的匕首,仔细的回想着这一整天中跟着他的罗族中有哪些围观者不同寻常。
    金枫大公一身暗红色的大氅孤独的独自坐在城堡的王座之上,看起来已经将要近壮年却还微微带着些青年罗族的痕迹,对于罗族而言完美的身材,蕴藏着摧城断流的强大力量,一对光滑的金角更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妖魅的美感。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结束得太快,乐趣往往也就没有那么足。
    今天的意外反而他的兴致更佳,甚至慢慢享受的兴奋了起来。
    看来这风林都城内来了更有趣的老鼠呢!
    ……
    ……
    乌姆蒂蒂伯爵大人这些天深居简出,整个府邸倒也落得清闲。
    反倒是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子嗣经常会外出与风林都城城中许久不曾见面的好友寻乐,却也用不了多少人手。这是个苦差事,一不小心讨了打事小,可就怕遇到了少主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丢了命也是时有发生的。
    城堡仆人欺负莫兹多克·西科姆是个傻子,这种好事总是会轮到他的。虽然极少数时候也能得到一些不轻不重的赏赐,可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那就微不足道了。
    今天外出的是伯爵大人的倒数第三小的儿子,在家中待得闷,想要寻找自己的好友到城中闲逛。显然知道内情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并没有把城中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和他的子嗣们说,他岁月悠长,子嗣众多,死上些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林虎一行人混进风林都城后,罗晋教官便什么也没说的和他们分手了。
    他们一副行商打扮,跟在一名在城外市集中认识的罗族贵族子弟身后混进来,一进城中就把那贵族给甩了。这时他们正好也在市集中闲逛,寻找落脚的地方,与化身为罗族的云笑天擦肩而过,彼此之间虽略感异样,抬头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看什么看?”
    伯爵大人的子嗣大多骄横,见莫兹多克·西科姆不老实,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云笑天化身的下位罗族立马低下头来,弯曲下躯体唯唯诺诺的跟在身后,不敢直视,更不敢还手。
    集市中的一派热闹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却让路上的罗族平民纷纷让开了道路,一众罗族纨绔子弟反倒是觉得更加自在的到处游荡。他们何等高贵,怎能与那些卑下的贫民拥挤在一起。
    没有罗族仗义执言,哪怕是林虎他们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可怜但同样可恨的罗族仆役。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像往常过去的每一天。
    回到城堡中,云笑天倒是谈不上有什么愤懑,他不是罗族,就连那年少无知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子嗣打到的也不过是生物伪装战甲的外壳而已。有的时候,即使是云笑天也不得不佩服人族联邦开发的这种黑科技,若非由此,他们完全不可能潜入敌族的星球。
    时间一点点的逼近金枫节,所有的汹涌暗流好似将会在那个时刻点燃。
    第二天一早,宅邸中议论纷纷。
    化身成罗族的云笑天好似无意的穿行在城堡仆役之间,却是仔细的偷听着他们的议论。
    “听说昨晚公爵大人遇刺了。”
    “可不是嘛?听我守卫的表哥说,伯爵大人昨天深夜突然赶着出去了,要不是公爵大人有事,又有什么事能让伯爵大人如此匆忙的就出门呢?”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歹徒,竟然如此凶恶,敢到大公的城堡中行刺。”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那歹人被抓住了没有。”
    “怕是死得连渣滓都不剩了吧。哈哈……”
    ……
    他们这些城堡中的仆役平时最大的乐趣,便是互相炫耀般的讨论那些大人物的家长里短,有谁知道了其他仆役所不知道的秘密,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心中好好夸耀一番自己,总以为其他的仆役因此都在羡慕高看自己。
    骤然遇到这般大事,若是自己毫不知情,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一句话也插上嘴,那便自觉大为丢脸,却也会认真仔细的记住,日后回乡时,不说出这等秘闻,又怎好意思和那些乡下的愚妇区分开来?
    云笑天一边听着,一边却是在想出手刺杀的会不会是这次同他一起被军部派遣来的人族。
    若是恰好遇到那人,他需要帮他吗?
    他又怎么样来区分那刺客究竟是不是人族,又如何来帮助他呢?
    他身上的生物伪装战甲只能被动地接受命令,无法向上寻求帮助或者联系其他人,平时可以很好地保护彼此都不会被暴露,可遇到这种时候,反而又无法确认敌友互相协助。
    城堡中的仆役毕竟坐井观天,听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
    这时伯爵大人的宅邸的管家发现了不干事反倒是在对贵族们闲言闲语的仆役们,顿时大怒,呵斥连连,道:“你们这些贱种,不好好干活,竟然敢议论贵族大人,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城堡的罗族守卫,听到管家大人的呵斥,一个个解下腰间的皮鞭,挨个抽得他们皮开肉绽,匆匆散开回去做事。
    云笑天在仆役们的外围,见那管家刚来,便识相的溜走了,倒是没有欣赏到这一阵的鸡飞狗跳。
    可当他回到自己负责的兽栏时,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只见一名高大健壮的罗族战士血肉模糊的倒在兽栏的最里面的角落旁,手中还握着一把闪烁凶光的大刀。
    云笑天顿时百感交集,哪怕聪慧如他,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他真的是一名罗族,这倒也好办,把宅邸内的管家叫来便是了。可他就一人族派来的奸细,混进这里,平时就是提心吊胆的在这里唯唯诺诺,此时也不知这身受重伤罗族模样的战士是敌是友。
    若非太过于震惊,云笑天这时应该注意到,平时焦躁凶恶的角兽面对这具近乎尸体模样的罗族时竟然出奇的安静,就好像生怕吵醒了他一般。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
    ……
    昏黄的太恒散发着迷人的金光,透过已经有些年头灰黑色的栅栏,平铺在云笑天负责的这一处兽栏局内促的空间。
    平时做王作霸的角兽此时安静的缩在一旁,同样不敢靠近这时走过来站在那具“尸体”旁的云笑天。一改往常的怯懦,在这偏僻局促肮脏的地方云笑天眼神严峻,身上散发着摄人的煞气。
    他不敢乱动那罗族的伤口,只是倒了一点点水给他。
    伤势太严重了,看起来应该不是人族。如果是穿着生物伪装战甲的人族战士,如此严重的伤势也许早就破坏了战甲整体的稳定性,他应该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出来。但他对于身上的生物伪装战甲也并不太了解,因此也不敢十分的肯定。
    在罗族,他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但出于对这名罗族受伤的猜测,云笑天也不打算让宅邸庄园内其他的罗族知道。一名突然出现的强大罗族战士,没有去寻找伯爵府中罗族贵族帮助,反倒是藏在了一个这样偏僻的角落里。他肯定不会是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朋友,那么他的身份到底是谁在这时候也就不重要了。
    在云笑天想来,这名罗族也许就是昨晚行刺金枫大公的刺客,又或者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伙。如果他摸进这里偷偷杀了乌姆蒂蒂伯爵,也许对他夺取伯爵大人的战舰有帮助也说不定,至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实际上,无论云笑天如何说服自己,他都是在赌博。
    也许在云笑天骨子里的最深处,藏着那么一股子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决然。
    一连三天,没有宅邸内的罗族仆人发现。
    那名尸体一般的罗族也在第三天醒了。
    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其貌不扬的莫兹多克·西科姆。
    “你不怕我?”这是他醒来时的第一句话。
    莫兹多克·西科姆点了点头,操着熟练的罗族方言应道:“不怕。”
    “有意思。你竟然没有把我出卖给乌姆蒂蒂那家伙,看来也是个脑生反骨的二五仔。你为谁做事,光明神教的那群神神叨叨的疯子,还是反叛军那群整天做白日梦的疯子。”在这名尸体一般的罗族看来,整个丰林星也就他一个谈得上是正常的,其他罗族不是愚昧,便是疯狂。
    云笑天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实际上,他只在关于罗族的资料上隐约看到过这两个组织的信息,了解也仅限于此。既然被这名强大的罗族误会了,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表态。他所知不多,很容易暴露的。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在意。话说无论你究竟是哪家疯子的,也没多大差别。”
    “你没有把我的消息告诉你家大人吧?”
    云笑天摇了摇头,他被困在这里,倒是想有个领导可以让他去告状。
    “看来你等级太低了,也不容易接触那些家伙。”
    此时这名罗族身体看起来仍然虚弱,声音却越来越稳定有力。
    云笑天心道,罗族身体的生命力果然强悍。
    “你有事求我?”
    云笑天点头,没有说要求他什么事。
    这名罗族得意的一笑,道:“我就知道。但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接着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小声自言自语道:“也对,你这么一条贱命本来就不值钱。要是能到大爷出一次手,那赚头可就大了。”
    “所以说,你是光明神教的疯子。反叛军那些家伙可没这么聪明,胆子也不如你们的大。”
    这名罗族自以为聪明,短短接触一段时间,便把眼前这人推算得差不多了。其实这名罗族会这么想的原因也简单,在他看来只有光明神教的疯子在面对他这种情况的时候,还能够这样平静。
    “年轻人,说出你的愿望吧?”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养伤,如果事情简单倒是不介意帮这看起来呆傻的光明神教的信徒一个忙,只要他的要求不至于太过分。
    云笑天想了一想,道:“帮我杀了乌姆蒂蒂。”
    那尸体一般的罗族眼神一亮,直直望着平静的化身为罗族的云笑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应道:“有意思。不过……,那老狐狸可没有那么简单,他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可要杀了他,也是挺麻烦的。这事情不容易,动不动手,我得看心情!”
    云笑天化身的罗族点了点头,能不说话尽量就不说话。
    “小子,下次给我带点能吃的东西。”
    云笑天把怀中的食物扔了过去,转过身什么也没有说的离开了兽棚。他的躯干应为过于紧张显得有些僵硬,走过兽棚门槛时一个不小心还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蹭了一身的黄土。接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云笑天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逃过那名尸体般的罗族的注视,他倒是没起疑心。一名下位罗族的贵族仆役哪怕背负着血海深仇,面对他也绝不可能真的能够完全的泰然自若。就算是让光明神教的宗主来面对他,也是如此。
    虽然说,云笑天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最后那一摔,即是云笑天故意的,也是符合那名虽然此时尸体一般但仍然强大的罗族战士的想象之中的。
    一路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直到等他回到自己在庄园内狭小黑暗住所,云笑天才真正稍微放松下来。当那名尸体一般的罗族战士睁开眼睛时,他才真切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何等可怕危险的凶兽!
    ……
    ……
    明天就是金枫节了,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宅邸内仆役们却没有外面城中罗族平民那样的热烈和狂欢,颇有些无聊之感。
    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前几天晚上从大公城堡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宅邸内任何的罗族,从他的子嗣到最卑贱的仆役都不准再离开庄园半步。这让他们这些仆役只能凭想象猜测今年金枫节的热闹景象。
    宅邸内所有的罗族都以为他们的伯爵大人此时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并且每天只允许食物送进去。每个但凡有些身份的贵族,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怪癖,不会有仆役会愚蠢到去探听这些秘密。因为不够聪明的仆役,都成为死了的好仆役。
    但此时伯爵大人的办公室内,什么伯爵大人的踪影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铜钟摇摆滴答的声音充斥着在房间内来来回回,然而每天被送进来的食物都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藏身在此的小小奸细云笑天自然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伯爵大人和光明神教的宗主这些天一直就在他脚下地底深处的地室内。
    光明神教的宗主身体残破的程度还在那躺在角兽兽栏角落的罗族战士之上,几乎仅凭借着罗族身躯强大的生命力吊着一口气。他手中一直紧紧攥着一枚镂空球体形状的光明神教的神圣物品,安详的躺在乌姆蒂蒂伯爵大人为他精心准备的棺材里面沉睡。
    显然那一晚他的情形绝对险恶到了极点,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地下室内。
    虽然闭着眼睛,躺在棺材里,光明神教的宗主却好像知道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心底里所有的秘密一样,开口道:“没有我,你是活不下去的。”
    乌姆蒂蒂一身黑色礼服,站立在光明神教宗主躺着的棺材之前。方才有一刹那,他想要动手,没想到竟然被他给叫破了。这一迟疑,他就再也提起勇气出手了。
    完全失了态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向着棺材怒吼道:“是你……,都是你害得……!是你让我变成了魔鬼……!”
    宗主冷哼一声,道:“当初是你千方百计的求到我面前,为你指一条还能延续生命的生路,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选择。我主光明无私,但你这个卑贱的杂种难道还想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吗?左右不过是一些没有多少前途的后裔,如果你想要,努力一点,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光明神教的宗主正在疗伤,本来没有兴趣和他多费唇舌,只是人在屋檐下,形势不允许。当真也怕乌姆蒂蒂伯爵丸子脑子不好使,万一搞个什么和他同归于尽,到时就算不死,没个三五年可能都不一定能够完全恢复。
    乌姆蒂蒂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这跳动着充满活力的年轻心脏以前并不属于他,也是从他的一个后裔身上借来的。而那被借走心脏的后裔,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可每当深夜来临,他似乎总能看见有鬼魂从自己心脏中苏醒,在他耳边哭喊个不停。
    他曾经是一名罗族军队的统领,在与人族和虫族的战争中身先士卒,一场激烈的战役让他深受重伤。因此而破损的心脏迟迟无法愈合,他拖着越来越虚弱的躯体求遍罗族,最后来到了以前他最厌恶的光明神教的宗主面前,为了活下去,他成了一条狗。在欧雪城中苟延残喘,不再离开丰林星,只为不让任何罗族的统领和贵族们知道他此时的窘状。
    罗族残酷,如若他离世,那么曾经属于他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他的后裔将会沦为战场上的炮灰,一点一点被悄无声息的消耗殆尽。他便是如此对待那些破落贵族的,罗族只需要强大的战士,弱便是原罪,死了便是死了。一名弱小的罗族贵族,更是不配活在这世上。
    乌姆蒂蒂伯爵毕竟是个狠人,虽然鄙视乃至仇恨光明神教的宗主,但也分得清状况。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无论对错与否。
    转身离开地下室,乌姆蒂蒂伯爵还能听到光明神教宗主对他的嘲笑:“我们才是一类的罗族,你终将投身于神的光辉!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乌姆蒂蒂伯爵回头仰天怒吼,砰的一声,关上地下室沉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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