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摇摇头。
    “阿绵,你可想回家看看?”宁清惋忽然对她眨眼,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可是,太子哥哥正在一起呢。”阿绵确实有些想家人了。
    “这有何难。”宁清惋做惯了这种偷溜的事,小把戏耍起来毫不费力,她叫了两个贴身宫女上轿,随后将彼此外衣首饰换了一下,便下了马车随侍车队旁。
    二人等了会儿,又趁着交接时混了出去,迅速躲在小巷中。
    阿绵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么容易。
    宁清惋笑道:“母妃向来盯我盯得紧,要从她手中溜出去可不容易。”
    幸好这里离程府也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程府门房认得小姐,立马将二人放了进去,阿绵禁止他们通报,自己带了宁清惋去程王氏院中。
    此时程府中,大房李氏正在与长女程婉谈心。
    李氏难得褪去浮躁,柔声劝慰道:“阿婉,事已成了一半,身份也没甚么差别。你便别再愁眉不展了,阿娘看了心间也疼。”
    程婉低眉不语,似在望着地面,又似什么都没看,“阿爹真是如此说的?”
    李氏连连点头,“他说与我听时我也吃了一惊,不过仔细一想,太子殿下那边还不一定能成,能有大皇子这桩亲事也是你的造化。”
    程婉心中轻叹一声,她这母亲什么都不懂,只懂看那人官品几何,身份是否尊贵,从来不会想到旁的东西。
    便是一腔好心慈母情怀,也没什么用处。
    “我之前和阿娘说要与二房、与阿绵交好,阿娘也全忘了,如今惹怒了二婶,我又有什么好的呢。”程婉别过脸去,眼前闪烁的却是当朝太子殿下的身影。
    太子偶尔会来程府看望阿绵,程婉远远看过那么几次,从此心中便驻进了那道风流不羁的身影。
    她本也没什么痴想,只不过前几个月,李氏忽然和她说太子有意今后纳她为侧妃,而且会在迎娶太子妃之前。
    程婉起初是不信的,可李氏说得言之凿凿,那般有把握的样子,她也就暗暗信了。心中不得不说是有几分欣喜的,毕竟婚事她无法自己做主,能嫁个自己倾心的男儿自是再好不过了,她甚至还悄悄绣起了嫁衣。
    只是没想到,这才多久的功夫,李氏便和她说婚事有变,要纳她为侧妃的人从太子变成了大皇子。
    不说身份上的变化,单是那大皇子已经成婚且听说纳有三房妾室,便让程婉从心底抵触。
    可是…她也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深闺中未出阁的姑娘家,之前的婚事又只是口头听了李氏一说,什么凭证也没有。
    若是真有凭证,她倒想鼓起勇气到太子面前去恳求一番。
    听她提到二房,李氏一阵不自在,“你提他们做什么,阿娘原是想听你的话去与他们交好,还唤了阿妍去和阿绵打好关系。可他们二房狗眼看人低,忒的瞧不起你阿娘和妹妹……”
    自家阿娘和妹妹的性子,程婉如何不了解,她又叹一声。
    阿爹是个有野心的,可是身份在这儿摆着,任阿爹再如何也越不过二房三房去。阿娘又是不知事的,于她真是…半分裨益也无。
    李氏向来看重这个大女儿,许多事都要听她的话,见她仍不展颜便道:“阿婉莫急,以你的样貌心性,嫁了谁谁不会把你捧在心尖儿上上呢?大皇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你嫁过去,再生个小皇孙,未来哪用愁呢。”
    李氏说得开心,仿佛已经见到女儿成为大皇子宠妾恩泽大房的情景。
    程婉是李氏花了大力气培养的,从外貌到规矩再到腹中才华,她自认这女儿在整个程府乃至京城都是出挑的。看着面前女儿轻弹可破的肌肤,盈盈秋水般的眼眸,便是蹙眉也仍有一种我见犹怜之美,李氏心中得意。
    二房阿绵不知走了什么运得封郡主,这个他们比不了。可女子终究还是要有个好归宿的,他们阿婉的条件不用说,嫁过去定是受宠的。那阿绵即使身为郡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空得了个身份,养成个骄纵的性子,日后招郡马都招不到好人家,没见长公主的驸马都那副德行么。
    似是想到今后程王氏为女儿婚事愁眉苦脸的模样,李氏不禁笑出声来。
    程婉不再看她,实在不愿与李氏说话了。
    她不愿嫁给大皇子……程婉内心思衬着,是否能有什么办法躲开这场婚事。
    一瞬间,程婉内心闪过数人,她阿爹、李氏、二房、阿绵……
    程婉在阿绵心中是大房难得的明白人,她对这位阿婉姐姐印象不错。不过她丝毫不知这位阿婉姐姐此时遇到的困境,李氏可将这些事情捂得紧紧的,除去他们几人,其他三房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阿绵正伏在程王氏怀里不愿起来,宁清惋在一旁看着偷笑。
    程王氏也想女儿,可毕竟还有他人在场,便笑道:“好了阿绵,没个样子,五公主要笑话你了。”
    阿绵不管,此时她只觉得阿娘的怀抱无比温暖,根本不想离开。
    宁清惋清了清嗓子,道:“阿绵受了惊,夫人好好安抚她吧。”
    程王氏此时还不知驸马之死,只道阿绵还是因为那天的事,便心疼地拢在怀里,唱起阿绵婴儿时最爱听的小曲儿。
    宁清惋一手撑额看她们,道怪不得阿绵身为郡主也凌厉不起来,有这么个温柔的阿娘宠着,还有父皇二哥那般护着,但凡遇到什么事都早有人帮着解决了。
    宁清惋兀自想着一些毫无干系的事,完全忘了自家阿娘也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儿,却养出了她这么个‘猴儿精’。
    几人在房中小聚,程王氏房外的婢女婆子们皆屏息敛气,行为举止都比平时要谨慎小心百倍。她们方才得知,与自家小姐一同前来的是五公主殿下,自然不敢惫懒。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便听得有人报太子殿下驾到。
    “二哥居然这么快就发现,还来抓人了。”五公主并不慌,只是十分失望,她本来还想好好在宫外玩一玩。
    程王氏有些舍不得,问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大少爷正在前厅接驾,太子殿下让小姐和五公主立刻赶去。”
    “大哥?他不是去京郊的青鹿书院了吗?”阿绵开口。
    程王氏好笑又好气道:“你大哥前日在书院和人打了一架,是他先动的手,偏偏还没赢。这不,被先生遣人送回来,说要让他在家修生养性一番。”
    阿绵了解这个大哥,虽然脾气算不上十分好,但绝对不会主动惹事,“肯定是那个人的错。”
    程王氏点她额头,嗔道:“真是兄妹同心,你大哥也是这么说的,问他缘由,偏偏又不说。”
    宁清惋好奇道:“与他打架的是谁?”
    “是柳丞相的外甥。”
    “是他啊。”宁清惋不屑嗤了一句,“都那般年纪了,也好意思去书院。”
    青鹿书院是隐退的几位经义史学大儒合办,名望极高,所以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将子孙放到那里去进修一番。青鹿书院也不拘一格,不论身份地位年龄大小,只要交了束脩守规矩,就可以在那里进学。
    阿绵被服侍着换了一身衣裳,与宁清惋一同去前厅路上时问道:“柳丞相的外甥怎么了?五姐姐与他相熟?”
    “谁会与他相熟。”宁清惋唾道,语中有着浓浓的厌恶,“不过一个下流东西。”
    不待阿绵问出口,她就主动说了出来。
    柳丞相的这位外甥名为林秀,生得一副人模狗样,实则仗着柳丞相的名义做了不少鸡鸣狗盗的事,当初年纪不大时就好色成性,尤其偏爱年纪特别小的小姑娘。
    几年前他随柳丞相进宫时,宁清惋碰见过他一回,那时他不知宁清惋是公主,出言调戏了好一会儿,差点动起手来,还是宫女赶到才阻止了他。
    当初元宁帝下令将他打了五十大板,打得人几乎半死,但熟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宁清惋猜他的性子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当初都没听说过这件事。”阿绵睁大了眼,古代的恋|童癖啊,而且还敢调戏公主,元宁帝居然没把他弄死……
    “那时你还小着呢,谁会将这种事说给你听,也不知道你兄长怎么会与他起了争执。”宁清惋看阿绵一眼,见她婴儿肥的脸颊粉嘟嘟的,琼鼻樱唇,微微睁大的杏眸似有漫天星光,顿时觉得有些不放心了,“你以后若见到这人,可得远着点。”
    “那人仗着有丞相做靠山,便是连一些官员家的女儿也欺凌过的。”宁清惋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种人提起来都影响心情。
    阿绵点头,皱眉道:“放心吧五姐姐,我哪回身后不是跟了一群丫鬟婆子,不会有事的。下次若见着这人,说不定还能帮你和大哥教训一番。”
    阿绵全然不知,她的好大哥挨这一顿揍的原因全在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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