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听到薛老太太说的这一句话,犹如一瓢凉水兜头泼下,对薛莲的失望也从心底油然而生。
    但是当时的她并不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但是现在薛寄蔓的话让她没办法逃避,所有的问题被再一次展现到她的面前,逼着她去面对。
    邱氏看着儿子,一股凉意从脚底而生,失望,后悔交织到了一起,两股不同的情绪缠绕着她,心像是被抽空了一半,心寒顿时笼罩着周身,这便是她一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女,她张开嘴,声音都发了颤,“阿昊,为什么,”
    双重的打击,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还是问道,“我们家从来没有短过吃穿,你手里的银钱也从没有短缺过,五千两银子,虽然不少,却也不算多,你为什么连我和你爹爹都不说。”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满是无力感。
    声音也低弱无比。
    薛昊扑了过去,到底有些害怕了,方才在追忆堂,薛翎指出五千两银子的时候,他就慌了,现在更是害怕起来,他拉着邱氏的衣袖,“母亲勿怪,我真的不曾想到这是三妹故意设的局,叔祖父是分几次发放的,第一次所有的账目没错,第二次多了一千两,当时我手头正有些紧,就收下了,一开始很担心,看叔祖父没说什么,还时常对我夸赞有加,我这才落下心来,你和爹爹时常说起这做生意的门道,爹爹也经常提及这账册差价之事,我以为都是如此,并没有多想。”
    邱氏闭上了眼睛,心里浮现薛老太太的一句话,“教育子女,以身作则,有时候,子女身上的错处恰恰能说明很多问题,你觉得他是一时之错,其实不然,有些已经潜移默化,难以更改,你扪心自问,你平日里的做法是不是也是如此,被她默默学了去,你不信,我便先说在这里,只怕阿昊也是如此,到时候你别来跟我哭,这些,你忙夫妻两个便自己受着吧。”
    薛老太太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凉意遍布全身,她一句话也说不来。
    相比之下,薛寄蔓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住口,”薛寄蔓指着儿子,一口气差一点背过去,“即便如此,你也该和我商议,而不是自作主张。”
    薛昊被骂了,到底年轻气盛,心里不服气,犟着头说道,“父亲克扣账目的时候,可曾告诉过祖母,父亲自小就教我,不可世事与人言。难道不是吗?”
    薛寄蔓一口老血差一点吐出来。
    指着薛昊一句话也拿不出来,只觉得血气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邱氏看见丈夫被气成这样,有些慌了,连忙过来替薛寄蔓顺气,一面说道,“他说的没错,为人父母,以身作则,你我皆是如此,孩子们自然也一样,这不能怨他,得怨我们。”
    薛寄蔓火气上冲,“怨我?他”
    一个他字,却再也接不下去了,顿时哑口无言,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邱氏看向了二字,缓声说道,“告诉母亲,那多出来的银子呢?”
    薛源说道,“替妹妹寄信打点也是需要银子的,平日里应酬也是需要银子的,花了一些,剩下的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里了。”
    薛承敬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自有聪慧,他一直引以为傲,他原以为这一次十拿九稳。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万万没想到原因居然是出自于薛昊。
    尤其当薛翎说出实情的时间。
    他那一张老脸都没有地方安放。
    所有的人都默认了是他贪了银子。
    他甚至都是百口莫辩。
    薛寄蔓一向脾气极好,今天快要压制不住了。
    恨不得将薛昊轰出去。
    邱氏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只对着薛昊挥了挥手,“阿昊,你先回去休息,我跟你父亲想静静的待一会。”
    薛昊心里慌乱着,这才连忙退了下去。
    邱氏看着儿子的身形百感交集,他端了一杯茶递给了薛寄蔓,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爷,事情已经这样了,先喝杯茶消消气。”
    薛寄蔓并不接,“实在是喝不下去,”
    一连的事情,如今,他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儿子身上,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薛寄蔓越想越气,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那茶盏被砸的一声响,翻落在地,茶汤洒落开来,碎瓷片满地都是。
    两夫妻谁也没动,外面的丫头知道里面的情形,谁也不敢进来收拾。
    两人说也没有说话,不知道静默了多久,薛寄蔓才说道,“这一次,阿翎固然使了计,但是也要阿昊行得正坐得端才行,我最气的就是他连我们也瞒着。”
    越说越是耿耿于怀。
    邱氏亦是久久不能言语,是从什么时候,他们一家才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不知不觉的,一步一步的走上绝路,她仔细的思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开始走错了的。
    好像是大伯过世之后,和阿翎对阵开始,每一次都落了下风。
    她说不上自己出错在哪里,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
    面对薛翎,她第一次有了认命的感觉。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邱氏说道。
    “怎么不重要,”薛寄蔓立刻反驳道,“若不是阿昊自作主张,怎么会这样,明明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
    邱氏摇了摇头,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可是那一点点已经成了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叹了一口气,“爷,一步错,步步错,事情到了现在这个点上,与其去追究谁对谁错,不如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邱氏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那个出身,自小在|邱家过惯了苦日子,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反而有限难以适应。
    “现在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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