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新郎官去女家迎亲时,通常要被女家为难一番。
    事实证明,长公主的孙女相当不好迎娶。
    姜策大哥特别酷,直接拎出一杆红缨长|枪,要和新郎官董临瑞过个招,话说,姜策大哥最成名之事,乃是以自身本领考中文科进士,不过,姜策大哥走的是文武兼修路子,不仅文采好,武艺也相当不赖,逢春特别羡慕会武术的男人,总觉得他们特有大侠范儿,姜筠没变傻子前,也是文武皆修,不过,他还没打好基础功,就因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后来虽然好了,但习武的最好时机已过,现在的姜筠虽然也打拳健身,但他的本领,大概只能揍个地痞流氓,在姜策大哥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逢春不免略有些遗憾,姜筠除了丈夫的身份外,原本还可以再多一重身份——被妻子崇拜的超级偶像,不过,要是姜筠议亲时,也如姜策大哥一般文武双全,那估计也没她什么事了,不知有多少京城贵女,排队等着姜筠挑呢。
    人,果然还是得知足一些,知足才能常乐。
    一番纷纷叫好的比试过招后,姜策大哥端着大舅子的身份威胁董临瑞,你日后若敢欺负我家小妹,我就提枪去找你,董临瑞忙道不敢不敢。
    过了大舅子试武那一关,原该轮到嫡亲的二舅子发难,谁知二舅子双手一推,把姜筑和姚铭推上前去,叫他俩先上,他要做最后的压轴党。
    姜筑擅长联诗做对,直和董临瑞拼了个天昏地暗,待姜筑口干舌燥后,姚铭气势凛凛地往前一站,却幽默无比地玩起了猜字谜,一个连着一个的字谜,直叫董临瑞应接不暇的抓耳挠腮,姜箬另外的堂兄和表兄,也意思着发了点小为难,有的叫即兴作诗一首,有的叫他舞剑一段。
    想把自己的亲姑姑娶走,七岁多的姜逍也不甘示弱,然后,他叫董临瑞背了一遍《三字经》,董临瑞是本届新科进士,不说学富五车,那也是才华横着溢出来,却被媳妇的大侄子,要求背小儿科的《三字经》,董临瑞心里醉得也是不要不要的,在场瞧热闹的围观者,更是无不捧腹大笑。
    最后,姜筠亮出了压轴大招。
    只见姜筠抱着自己胖呼呼的漂亮儿子,一脸严肃地提出要求,让董临瑞不仅要把晏哥儿逗笑,且能哄晏哥儿叫出姑父两个字,就算董临瑞通关。
    董临瑞抽搐着嘴角,傻眼——哥们儿,咱俩小时候可是铁哥儿们呀。
    在大门口为难新郎官时,是热闹无比的欢声笑语,不仅有文斗武比,连哄孩子玩的绝招都上去了,好在新郎官能文能武,在家里也逗过侄子侄女,不用陪同迎亲哥们的协助,他自己就闯关成功了。
    而当新郎官要将新娘子接走时,场面搞得特像生离死别,姜大老爷眼角隐泛泪光,姜夫人哭得泣不成声,最妙的是,在大厅里瞧热闹的嫤姐儿,受亲亲祖母的悲伤所感染,也扯着嗓门喊‘姑姑,姑姑’。
    董临瑞再一次默抽嘴角——媳妇一家老小哭成这样,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把媳妇接走了。
    姜箬出嫁这日,十里红妆,热闹的阖城皆知。
    宝贝女儿叫新郎官接走后,姜夫人擦干眼泪,喜笑盈面地开始待客,嘉宁长公主的嫡次孙女出嫁,故广邀亲朋友客,大摆流水筵席,待客的花厅布置的更是张灯结彩,喜气万分。
    身为姜府大房的姻亲,陶家和韩家均在受邀之列,陶家来了曹氏和施氏,另有儿媳妇三枚,陶家诸位姐妹之中,原能过来逢蓉、逢瑶、逢兰三个的,不过,因逢瑶和逢兰都身怀有孕,便作罢了此回筵席,只有逢蓉一人来了,至于韩家,许是为了给女儿韩雅撑面子,韩大夫人裘氏也来了。
    逢春作为正经的主家,今儿个不能偷半点懒,遂打起饱满的精神,恭谨的招呼各家来客,因有嘉宁长公主亲自镇场,谁也不敢有半点放肆之举,气氛友爱和睦的不得了,逢春也相对轻松许多,只用转着圈的招呼,大家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
    还未到开宴的时辰,女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说话,陶家和韩家是姻亲,和姚家也是姻亲,是以,陶、韩、姚三家的夫人们坐在一处说笑。
    话题以曹氏问逢兰近日可好为开端。
    姚家长媳刘氏,即逢兰的婆婆,与曹氏为表姐妹,她既同意小儿子迎娶表姐家的庶女,自然就会拿逢兰当正经儿媳妇看待,小儿媳刚进门半年,就怀上了身子,刘氏自然是满意欣慰的,她与曹表姐关系一向不错,故笑得十分亲切:“已快出头三月了,没什么很厉害的害喜症状,就是身子发懒,爱睡一些,待她坐稳了胎,我叫铭儿陪她回去一趟,也叫你们瞧瞧。”
    曹氏笑着点头:“那就好,我家老夫人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时常惦记这个,挂念那个。”逢兰既然孕期无碍,曹氏自不再多问,遂话锋一转,转言别的家常闲话。
    韩大夫人裘氏大前年丧了唯一的嫡子,心中一直郁郁寡欢,哀思不绝,她今日会过来,完全是为了女儿,她心情抑闷,自然没什么大兴致说笑,只安静地饮着香茶,听别人谈天逗趣。
    正漫不经心撇着茶叶之时,忽听身旁的弟妹刑氏开口笑道:“嫂子,雅儿和她弟媳妇处的挺不错嘛,在一起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
    韩大夫人裘氏抬起眼睛,顺着韩二太太刑氏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的女儿韩雅,正和一个极漂亮的丽装女子说话,似乎在说什么事情,丽装女子脸上带笑,瞧着十分温婉柔顺。
    收回望出去的目光,裘氏轻轻‘嗯’了一声:“雅儿与我提过的,她这个弟妹脾气极好,待逍哥儿和婷姐儿也很亲热,两房的小姊妹玩得也很好。”
    女儿丧了嫡亲兄弟,娘家实力不免衰落倾颓,亲家的门第富贵显赫,裘氏早先唯恐因着此事,会让女儿在婆家受到轻视,谁知,女儿的婆婆和妯娌都是极好的性情中人,态度一如从前,儿子没了,裘氏心里当然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好在女儿依然过得安稳,也总算是个窝心的安慰。
    这两年来,韩大夫人裘氏安静淡然的像个世外之客,而韩二太太刑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见长嫂言辞平静,口吻悠然的再道:“说起来,她与我那个儿媳妇是亲姐妹,我这儿媳妇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她这个亲姐姐,好像还没去探望过一趟呢,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缘故。”
    韩大夫人裘氏淡淡一笑:“弟妹都不知,那我就更不清楚了。”
    实则不然,女儿回娘家时偶有提及,说姑爷的亲兄弟,十分厌恶堂侄媳妇那个小姨子,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禁止姜家二奶奶去韩家探望嫡妹,似乎是指责堂侄媳妇心术不正。
    韩大夫人心中轻叹,自己儿子一死,不知有多少人家,立即向二房的大侄子递出想结亲的橄榄枝,弟妹那阵子挑媳妇,当真是要挑花了眼,谁知大侄子为了宝贝儿子,接了前任岳母送过来的元妻亲妹,这让想周到自己娘家姑娘的弟妹大为恼火。
    母子俩拖拖拉拉拉锯战了好一阵,最后以大侄子的胜利而告终,然而,还不到短短一年,大侄子似乎也有后悔之意,韩大夫人心中微苦,孩子,当然还是自己亲生的骨肉最亲啊。
    长嫂回说不清楚,韩二太太刑氏遂目光一转,望向正与姚家长媳刘氏说话的曹氏,含笑问道:“亲家大夫人,不知这姐妹俩到底闹了什么别扭,怎么不大来往了?以前逢珍在的时候,她还过去看过两回呢。”
    曹氏轻笑着敷衍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点到即止后,再不多言此事,陶家姐妹失和,不管她说谁不对,丢的都是陶家面子,最直接的处理办法就是,跳过这个话题,不接这个茬。
    身在嘉宁长公主的地盘,韩二太太刑氏也知道说话行事都该谨慎,既然曹氏不接话,她便结束这个话题,再新起另一个话端:“这样大的喜庆场合,怎么不见亲家太太来呢?”得知亲家母高氏被陶家软禁之时,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就是高氏一直拿话哄自己儿子,搞得儿子非要再娶她陶家姑娘,简直气死她了。
    曹氏目光轻闪,心生不悦之情,她就不信,刑氏会不知道高氏现在的真实情况,嘴角微微扯了扯,简略回道:“三弟妹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好生静养,不大方便出门。”
    不想再与刑氏多言,赶在刑氏开口深问之前,曹氏望向一脸淡然的裘氏,温声笑道:“我家逢春每次回娘家,都要提及她大嫂待她很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俩人好的都有点像姐妹了。”
    裘氏神色恬淡,谈吐清雅:“雅儿身为长嫂,理该照应年岁小的妯娌,也是你家这个姑娘脾气好,她们妯娌方能处得如此和睦。”女儿提过的,她这个弟妹从不和她争抢,哪怕生了很得长公主青眼的龙凤胎,也没对女儿趾高气昂过。
    曹氏笑道:“这话说的倒不假,我家这个春丫头性子极柔顺……”曹氏不想与刑氏说话,索性和裘氏大聊特聊起来,夸夸自家侄女脾气很好,又夸夸对方女儿行事周到心胸宽阔,正你一言我一语对夸时,韩雅和逢春恰好结伴过来。
    “娘,你们在聊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韩雅靠近韩大夫人裘氏身边,神态亲昵地问道。
    望着如今唯一的骨肉,韩大夫人裘氏神色和蔼而温柔,笑着言道:“陶家夫人正夸你呢,说你和睦妯娌,很是懂事。”
    .
    曹氏乃是国公夫人,又算是长辈之流,韩雅便略欠身一礼,谦虚道:“陶夫人谬赞了。”这个时候,跟在一旁的逢春笑嘻嘻开口道,“大嫂,我大伯母没有谬赞,你的确很照顾我嘛。”曹氏忍不住笑嗔道,“我们家这个傻丫头,是个实心眼子,谁待她好,她就对谁加倍的好。”
    韩雅微微一笑,说道:“弟妹的确是个实在人。”
    自古以来,妯娌之间是非多,她的运气很好,碰到一个明事知礼的弟妹,逢春自进门之后,不仅对婆婆姜夫人尊敬本分,待她也是敬重,既不争强好胜,也不挑三唆四,每天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自己嫡亲的兄弟骤去后,她悲伤不能自抑,这位弟妹和婆婆都很体谅她,时常好言宽慰她,尤其是这位弟妹,特别照顾她的情绪,而母亲那里……二婶上蹿下跳,别提多不安分了。
    “娘,我太婆婆请您到里面去呢。”韩雅先对自己母亲说道,目光又转视到曹氏和刘氏身上,“还有陶夫人和大舅母,也叫您们一起来,里头只有四王妃和几位老夫人,太婆婆嫌人有些少,说话不够热闹。”至于定国公府二太太施氏,和韩二太太刑氏,韩雅面露标准微笑,“陶二夫人,二婶,你们慢聊。”
    对于嘉宁长公主找曹氏、裘氏、刘氏去里面专属的小花厅,施氏倒不觉什么,韩二太太刑氏却十分不悦,不由轻轻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在嘉宁长公主府有任何放肆行为。
    喜宴将入夜时方散,逢春微笑着送走一拨又一拨的来客,然后,事情还不算完,她还得指挥丫鬟婆子们,收拾用来宴客的大花厅,撤走杯盘狼藉的宴桌,一处一处打扫干净卫生等等,等善后工作彻底结束时,逢春和韩雅方才各自回院里歇息。
    姜筠送嫁姜箬到董府,又在那吃了喜酒,回府之后,先沐浴洗身去除酒味,再亲自去哄睡嫤姐儿和晏哥儿,然后又看了小半个时辰书后,才见逢春一手揉腰、一手捶肩的回屋里来,姜筠搁下手里的书册,拍拍身下的宽榻,温声道:“过来。”
    逢春跌坐进宽榻里头,嘴里嘟囔道:“这一天下来,把我的脸都快笑僵了……”
    姜筠穿着干净的雪锻子睡衣,伸臂揽住一脸疲倦的逢春,柔声问道:“都哪里困,我替你揉揉。”在自己家里摆席宴客,自比外出吃酒累多了,你要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特别花费精力和心思,更别提客人走了之后,逢春作为姜府的儿媳妇,还要负责收尾事宜,要一直忙碌完才能回来,姜筠知道她今日累的狠了,也着实心疼的厉害。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忽而贼兮兮的笑道:“我全身都困,你怎么替我揉呀。”
    姜筠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含笑道:“当真全身都困?”
    逢春大无畏的点了点头:“当真。”
    姜筠当了真,后果很严重,姜筠也跳进逢春的浴桶里,与她洗起了鸳鸯对浴,氤氲缭绕的热气蒸腾中,姜筠露着结实健壮的臂膀,宽厚伟岸的胸膛,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伸手指勾起逢春的下巴,姜筠似笑非笑道:“全身都困是吧,脸笑僵了对吧。”
    逢春默默吞了吞口水:“……你想怎样啊?”
    姜筠慢悠悠地撩起一把热水,再扑到逢春柔嫩的脸颊上,嘴角含笑道:“还能怎样,当然是替你做个全身拿捏,唔,咱们就从脸开始揉捏起来。”将逢春的脸蛋浸湿后,姜筠似轻轻涂抹胭脂膏子一般,用指腹轻轻地在逢春脸上打着圈儿。
    男人的指腹微微有些粗糙,力度却十分轻盈,逢春轻轻弯眉一笑,语气享受道:“还挺舒服的嘛……”
    姜筠凑到逢春耳边,轻轻呵着热气,暧昧的揶揄低笑:“一会儿还有更舒服的。”
    因为逢春说的是全身都困,姜筠便从头到脚给她捏了一遍,由于某些地方是敏感区,反正捏到一大半时,两人就在浴桶里乘风破浪了,于是,被姜筠揉捏按摩之后的逢春,比之前还累还困,逢春脸色潮红未退,轻捶一记裸胸的姜筠,低声骂道:“坏蛋。”
    两人已回了床榻休息,姜筠刚刚餍足了一顿,这会儿的脾气特别好,逢春骂他是坏蛋,他就顺着她的话承认:“我就是坏蛋,你那幅模样在我眼前,我忍不住就想使坏。”
    逢春困倦的以手掩唇打呵欠,声音有些模糊:“我困了,要睡了。”
    姜筠伸手轻抚逢春的脸蛋和鬓发,柔声低语道:“睡吧,我的大心肝宝贝。”
    姜箬一出嫁,去明萱堂请安的人员便少了一位,逢春颇有些不习惯,嫤姐儿还傻乎乎的东张西望找姑姑,姜筠瞅着姜夫人的神情,忍不住笑着安慰道:“娘,妹妹是嫁出去了,又不是被狼叼走了,你怎么担心成这样?”
    逢春在心里默默吐槽姜筠——董临瑞可不就是头疼狼么,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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