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安看着眼前这人,满脸诧异。
    青鸾鸟、素云衣,腰悬神剑,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龙吉公主么。
    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面的龙吉公主同样有些猝不及防,一向性直的她此时忍不住撒了个小谎。
    “近日母后讲道,我于炼丹一途略有参悟,特地寻访几位道友,讨论丹法。
    “倒是不知道,你怎会在此处?不是听说,你即将登临济君之位么?”
    听到此言,龙吉公主身后的那身披蓑衣、满身青毛的老者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汪子安并没有怀疑。
    昆仑乃仙家圣地,生长有诸多灵草,而居于其中的西王母能炼得长生药,自然也是精通丹道之辈,龙吉公主通晓此道实乃情理之中。
    “将为一方神主,手下却无人手,才会前来拜访方回前辈,请前辈出手助我。”汪子安笑了笑,直言相告。
    “原来如此。”龙吉公主作恍然大悟状,想了想后,看向了身后的蓑衣老者,提醒道:
    “偓佺前辈,您不是要寻得一处水脉充裕之地,炼化体内青气么。
    “汪道友即将为一方水域之主,何不随他前往。”
    说着,便以眼神暗示。
    偓佺修为不高,但年岁较长,人老成精的人物,怎会不知龙吉公主之意,当即笑道:
    “若能得汪道友之助,老夫自是感激不尽。”
    说完之后,便见龙吉介绍道:
    “汪道友,这位偓佺前辈乃是人族出身,曾于昆仑听法,颇通炼丹之法,你若肯助前辈,前辈也必会助你。”
    汪子安倒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
    “区区一桩小事,无论前辈是否愿意相助,都可来我济水圆满功行。”
    “哈哈,老夫可不愿占人便宜,拿人手软,汪道友但有差遣,老夫必不推辞。”偓佺说话之时,看了龙吉公主一眼。
    汪子安也没看出其中深意,而是问起了方回之事。
    “方回前辈不在洞府么?”
    “出山采药去了,并不在洞府。”
    汪子安闻言,只得在此等待,时不时与龙吉公主说起先前之事。
    因封神大劫,龙吉公主并未出面,再加上种种变故,也就没有按照原本轨迹入榜,全身而退,回到了昆仑瑶池,跟随王母学习《西灵宝箓》。
    “道友既要登临济水神君之位,可对水中情况有所了解?”
    “这个倒是未曾了解。”汪子安摇了摇头,他原本打算等召集好人手后,再开始打听济水的情况。
    先前所见,黄河河伯麾下就有诸多种族的大罗妖物,济水虽在四渎排名最末,但其内势力,定也不在少数。
    “据我听闻,这济水分南北两脉,通常所言的济水乃是南济水。”
    “那么北济水呢?”汪子安眉头一挑,心知这其中另有说法。
    “北济水,自然是被上古时期残喘至今的水妖占据。”龙吉公主明显做了一番准备。
    “残喘?”汪子安注意到了这两个字。
    龙吉公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道友可知济水源头在何处?”
    汪子安认真想了想,说道:“应是王屋山太乙池中流下,此水从地下潜流,又冒出地面形成沇(yǎn)水,又自黄河下流过,冒出后又形成荥泽,而后又自黄河下流过,直到菏泽前冒出,经菏泽注入大野泽。”
    这便是济水最为闻名的一个特性:三隐三现。
    遇到黄河后,不与其同流,而是自黄河下流过。
    想到这里,汪子安有了猜测:“莫非,这北济水中的大妖,乃是大禹治理黄河时,所残留下来的?”
    也只有在这个解释了。
    “不错。”龙吉公主点了点头:“此辈能从大禹手下逃脱,残喘至今,可不是寻常水妖。道友若前往济水,还需暂避此辈锋芒,小心才是。”
    千万不要以为治水的大禹很弱,连防风氏都有那般神通,身为颛顼孙子的大禹怎么可能武力平平,更何况背靠那么多厉害的祖先,连冯夷都要献出河图,无支祁都被锁在淮河,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逃跑的水妖太弱,大禹连动手的心情也无。
    汪子安这才认真思考起来。
    他毕竟不过一寻常真仙罢了,担任济水之主,要面对这些上古大妖,着实有些勉强。
    汪子安打定主意,先窝在南济水苟住,等彻底踏入金仙再说。
    “多谢道友提醒,此事我会小心的。”汪子安点了点头,开口道谢。
    两人再说几句,就见一道天蓝遁光自远处而来,落在地上,走出一身着蓝衫、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方回道友,某等此来......”赤将子舆走了上去,将来意尽数告知。
    “我答应你们,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并不擅打斗,真遇上问题,也帮不上什么忙。”方回沉声说着。
    “无妨,前辈不擅武斗,在处理内事上能帮上忙就可以了。”汪子安并不在意,他原本是想请方回炼丹的,但既然有了偓佺这位更加专业的前辈,方回处理文事就好。
    “好,等我一会。”方回点了点头,撤了洞府禁制,进去片刻就走了出来。
    “我收拾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虽然说话有些硬邦邦的,但人确是痛快至极。
    汪子安暗自点头,朝着龙吉公主拱手一礼:
    “要事在身,日后若得清净,我等再叙。”
    “公主,老夫也随汪道友去了。”偓佺走了出来,出言告辞。
    龙吉公主点了点头,看向了汪子安道:
    “等道友登临水君之日,我定有厚礼相赠。”
    “那我便在水府等着了。”汪子安哈哈一笑,把袖一甩,金光挥洒,卷了五人,一同往四明山方向而去。
    龙吉公主见此一笑,同样跃上青鸾,往昆仑去了。
    如今这四人,已足以帮汪子安稳定局势,接下来所需之人,还需在昆仑慢慢挑选,宁缺毋滥。
    汪子安一行破云穿空,回到丹山赤水天中,自是免不了与汪漭交待一番。
    而汪漭看到跟着的几人修为皆是远超自己,也算是放下心来。
    萧升、薛定等人,也都说若有事情,可传信回来,他们必会前往相助。
    在洞天静修几日,汪子安参悟自折江水君那里得到的鱼龙图功法。
    这功法非龙种不可修炼,专门养炼龙气,助自身蜕变,化身天龙。
    汪子安不需要化龙,只是借鉴其中的养气法和天龙法相,若能成功,足以统御群妖。
    再者,他得到的那杆蟠龙古矛明显是龙宫宝物,需要以龙气催动,有此功法,也足以发挥宝物大半神威。
    数日后,汪子安先让赤将子舆等人暂留,带着汪漭往火云洞而去。
    火云洞中。
    两人拜见过伏羲老祖后,就有童子引汪漭去了地皇圣人那处。
    “你眼光不错,所寻得的这几人皆有长处,足以帮你掌控济水。”伏羲开口赞叹。
    以他的神通,汪子安近日动作自是瞒不了他。
    “老祖谬赞,弟子惭愧。”汪子安自是谦虚回应,接着便说起师门之事。
    “无需在意,师门因孔甲坏了肉身,蹉跎数百载,孔甲因师门身亡,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大禹那处不会找你麻烦。”伏羲摆了摆手。
    汪子安心中一松。
    火云洞中可不止有三皇五帝居住,还有历代身居大功德的人族先贤,大禹便是其一。
    “况且,那师门之师啸父修炼的乃是赤松子的法门,单凭此点,就足以护住他了。”伏羲点明了师门一身传承的来历。
    赤松子?汪子安不由惊喜。这位可是人族大佬级别的人物,曾为神农时雨师,又当过神农之女的师父,又在帝喾时为雨师,平日里结交的人物中有西王母这等大能,号称“左圣”。不知不觉,他又与这位扯上了关系。
    “你别高兴太早,只是修炼了他的法门,又非真传,更别说会出手助你了。”伏羲又怎会不知汪子安想法,笑着说出了事实真相。
    好吧。汪子安默默点头。
    “你既有这些人相助,又自洞庭龙君那里得到法门,这济水本源也是该交给你了。
    “不过本源目前不在吾手,且等天帝那处传下金旨,吾在谴人一同给你送去。”伏羲道。
    “多谢老祖。”汪子安模样真诚。
    “不用客气。”伏羲笑了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厚爱,让你担任济水水君,自是有事着你去办。”
    汪子安听到此言,神情不变,心中反而一定。
    虽然他是伏羲不知多少代的后辈,但也绝对不会突然砸下这么大的馅饼,肯定是有事让他去做。
    不过对此,汪子安倒是极为乐意,最起码,老祖宗不会往死里坑他,还有诸多好处可拿。
    想到这里,汪子安不免想起了道行天尊。
    “师父,弟子进阶大罗,就能救你出来了。”
    “济水情况想必你已尽知。”伏羲问道。
    “不错,弟子已了解了大概。”也幸好是龙吉公主提醒于他,他又询问了萧升以及赤将子舆两位前辈不少,才心里有了点谱。
    “济水遭遇黄河,三隐三现,你若能借着水君之位突破大罗,便可引济入河,逆伐冯夷,沾了四渎之宗、黄河河伯的位子。”伏羲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布局。
    “这......”过来过去,还是冯夷,汪子安沉思片刻,便问道:“但此人毕竟有黄河本源眷顾,气数在身,且为天地正神。”
    “具体如何,到时你自知晓。吾掌八卦、九宫之道,运转天地至理,自是不会乱来。”伏羲解释一句,倒是让汪子安放下心来。
    为了冯夷那种人,坏了规矩,实在不值。
    “在济水境内,还有其他好处,你若有机缘,或可寻得,也可为日后之事增添几分把握。”伏羲提醒道。
    虽然老祖说的是或可,但汪子安基本肯定,这桩机缘就是他的了。哪怕落不到他的身上,老祖也能让这机缘落在他的身上。
    “多谢老祖厚赐。”
    伏羲也没有否认:
    “去吧,天帝金旨就在这几日下达,你现在回洞天等候。
    “至于你父,要在火云洞为神,掌管人间稼穑,就不随你一同回去了。”
    “那弟子先告退了。”对于汪漭,汪子安并不担心,这位亲爹运气比他还强,又有地皇圣人照看,出事的几率比他还小。
    离了火云洞,回到洞中,与众人略作商议,又等了两日,终于有天使来到。
    太白星君。汪子安眉头一挑。
    “汪真君,数十日未见,老道又奉天帝金旨,前来打扰了。”太白星君面色慈祥,未言先笑,倒是看不出一点金星杀伐的模样。
    “既是奉旨而来,哪里敢说叨扰,星君太过客气了。”汪子安拱了拱手。
    “也好,那老道便开门见山了。”星君笑了笑,双手虚捧,有两尾金龙盘旋,托着合拢的金旨降现。
    “上帝敕命:尔清徽至道真君乃昆仑道德真仙、负防风氏伟力,能操控水脉、平息洪灾。
    “今特敕封尔为四渎大济之神、济渎水君之位,位列四品,入住清源水府,执掌济水水脉。尔其钦哉。”
    “臣,谢上帝隆恩。”汪子安朝着天庭方向拱手拜下。
    至于跪下谢恩?不存在的。
    太白星君笑了笑,手中金旨倏化白龙神袍,正面绣有济水之形,分出两条支脉化作白龙,呈二龙夺珠之势,顶上玉冠也化作了清源玉冠,仙家气息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淡淡的威压。
    汪子安甚至感觉到,自身微弱的龙气,都在此时得到了补充。
    一举一动,皆有一股大势在身。
    这是,天庭正统的力量。汪子安猜测道。
    “恭喜水君。”太白星君拱手道贺,自今日起,两人同列四品,且对方为一方之主,权势比他大过太多。
    “星君客气了。”汪子安客气回应。
    正在说话间,一旁打开的洞天门户又有两道气息传来。
    “贫道奉瑶池龙吉公主之命,前来拜见汪真君。”
    “弟子奉辟天开地昊皇上帝老爷之令,前来拜见济水水君。”
    两声不同称呼,代表了两方不同人马。
    太白星君闻得此言,面色似有讶异。
    而汪子安听到后,则是沉声回应:
    “请二位入内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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