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道其实并不是十分肯定何二狗认识卢西东,但作为善良庄的免疫系统,任何外来者都无法逃过狗哥的免疫应答。
    更不用说卢西东租住的35号楼是整栋出租,整个过程不可能瞒过何二狗,多半也有何二狗的参与。别看何二狗只是善良庄的垃圾站负责人,无官无职,闲等人员一名,但基本上善良庄的大事小事疑难杂事,都要经他的手才能解决。
    毫不夸张地说,善良庄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何二狗绝对是最先察觉的一人。
    和郑道是凭借对外界敏锐的感应发现善良庄微小的变动不同的是,何二狗对善良庄的关切是天性和职责,是狩猎者对自己领地天然的保守和警觉。
    他才是长了狗鼻子的那一个!
    卢西东进驻善良庄对善良庄来说是大事,作为极少数的公司商用租房,怎么可能何二狗并不知情?但何二狗从未提过此事,甚至有意避而不谈,就说明他极有可能认识卢西东,甚至关系非同一般。
    郑道只是抱着诈胡的心态试探着问上一句,也是他在等何小羽和李别回来之前,没话找话,没想到狗哥人凶脑直,大脑的复杂程度和外在的凶狠面相呈反比,被他一句话就套了出来。
    希望他不要在神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对,郑道忙安慰自己,他运用的明明是心理学战术,跟神棍的忽悠大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必须树立起科学发展观的坚定信念。
    “毕竟,我和卢西东关系密切,我差不多算是她的兼职专职心理医生……”话一出口,郑道有点底气不足,唯恐二狗和余婶、柳婶听出其中的漏洞。
    还好,三人都没有去想兼职专职心理医生是什么鬼,尤其是余婶明显不关心卢西东是谁,拉着柳婶拉起了家常,东家长西家短,南家生儿子北家生女儿,外甥女单身,侄子又被甩,等等,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家庭和男女,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能够转移注意力不再将心思放在见鬼而是人事上,是好事,是他的策略奏效的表现,郑道很是满意地暗暗点头,再微微歪头,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何二狗。
    “狗哥是不是看上了卢西东?”他眼中有戏谑脸上有调侃。
    “有钱、漂亮、有能力、大胆、敢爱敢恨……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喜欢,我正常我骄傲。”何二狗毫不掩饰他对卢西东的好感和向往,“话说回来,不怕你笑话,郑大夫,我是挺喜欢卢西东,也调戏过她,想过要拿下她,结果被她揍了一顿。”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郑道忍住笑:“狗哥,说出你的故事,让我们都舒展一下心理。”
    “就你皮。”何二狗无奈地笑了,“就是一个很俗套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剧情,不值一提。咋啦,承认自己是癞蛤蟆很难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当一个快乐知足的癞蛤蟆也比装一个白马王子强。”
    有这心,二狗的病会好得快,大多数人的疾病,三分身体原因,七分心理所致,心理的问题,一半是源于无能,另一半是因为攀比。
    心为君主之官,心好则命好,心情舒畅则身体健康。老爸常说“少不勤行,壮不竟时,长而安贫,老而寡欲,闲心劳形,养生之方也”,郑道只认可闲心劳形,却不想安贫。安贫不是长寿的必要条件,富裕才是。
    郑道也没强求非要何二狗说出他的糗事,主要也是估计狗哥的糗事一天一夜也不说完,他只想知道一个关键点:“狗哥肯定知道卢西东的来历了?”
    “不知道。”何二狗认真地摇头,“英雄不问出处,美女不问来路,我只是以前在一个局上认识了卢西东,加了微信,撩骚了几次,被她约了出去。以为有好事,结果挨了一顿揍。住了半个月院,她赔了我10万块,又帮我促成了两个小区的垃圾转运承包,值了!现在卢西东就是我的大姐大,我认她。”
    卢西东的行事风格别说还挺有特色,恩威并重,郑道很欣赏,才知道原来在他之前狗哥就已经被收服一次了,他还以为他是狗哥的开拓者,却还是落后于卢西东一步。
    “租35号楼时,你出面了?”怪不得卢西东动作这么快,说租就租说搬就搬,35号楼房东何听雨可不是善茬,仗着有三个儿子经常在善良庄耀武扬威,他的房子要价一向高,条条框框又多,每个租户都会和他闹矛盾。
    “帮卢大姐做了一些沟通和疏导工作,小事,小事,不值一提。”何二狗仗义地一挺胸膛,“比起大姐帮我的事情,别说租一栋了,就是租10栋也能帮她摆平。”
    “别叫大姐了,听上去别扭,她没那么老。”郑道有点郁闷,卢西东的来历太神秘了,居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么有个性的姑娘如果不是富二代肯定说不过去,“意思是,她爹是谁,她的关系和钱从哪里来,你都不知道了?”
    “奇了怪了,我干吗要知道?我又不是好奇宝宝。问了她就会告诉我吗?不会的,所以我问都没问。只要她肯帮我,我管她借用的资源是她爹的还是她男朋友的,反正我没想和她谈恋爱更娶不了她,我和她只是正常而健康的合作关系。”何二狗猛然顿住,“啊”了一声,“哈哈,郑大夫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你要是不敢表白,我替你和她说。只要你抗揍,就成功了一半。”
    “如果我说她搬到对面的35号楼办公,就是为了追我,你不会信是吧?”反正人设已经崩了,郑道就索性继续吹下去,在吹牛税立法之前,他有足够长的时间成长为忽悠大师。
    “郑大夫……”何二狗不认识一样愣愣地看着郑道,喉咙动了几下,想笑没敢笑,“咱们还是聊鬼吧,比较好聊一些。”
    连狗哥都认为他不诚实了?做一个说真话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郑道假装自怨自艾三秒钟,心思就飞到了远景小区的荒芜之地。
    荒芜之地,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上了三楼。在房间中转了一圈,一个人影先下来,站在一旁等候,另一个人影沿着窗户外面的管道下滑。
    对面酒吧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投射过来,映照得正在下滑的人影影影绰绰,像是在飘一样。
    “像,太像鬼了,李鬼,不是,李别,你注意点儿,别破坏了现场,影响了指纹采集。”何小羽压抑的声音透露着兴奋和期待,“快下来,别飘了,赶紧演示一下穿越铁栏杆和翻墙头。”
    李别和何小羽在一号楼时,听到余婶和柳婶说到远景小区,就立刻示意到了问题所在——发现遥控特斯拉的装置的废弃房间,就在远景小区!
    说来李别是不信郑道的本事,但对郑道的狗屎运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郑道一向不承认运气之说,他坚定地认为运气都是他的善良和人品的积累与回报。
    李别对此更是极度鄙视加不屑,纵然他有时也得承认郑道不是坏孩子,但郑道再好能有他好?他经常被姑娘发好人卡,哪点不如郑道了?至少他女人缘比郑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承认不如郑道没关系,只要郑道能帮他破案就是好兄弟——在听到一半时,李别就能断定余婶和柳婶所见的鬼就是装神弄鬼的遥控装置的实际操作人,只要能抓住他,案件就破了一大半了。
    特斯拉案之所以线索中断,是车主无辜、代驾被利用,而遥控装置的操作人又查无此人,完全没有头绪。原本说好配合调查的车主历之用,迟迟没有从京城过来,以有事为由一拖再拖。
    局里也拿历之用没有办法,毕竟他也算是受害者。
    如果能有遥控装置操作人的线索,会是重大突破口。
    按捺住兴奋和雀跃的心情,耐心地等余婶和柳婶说完她们的两次见鬼经历,李别第一时间得出了和何小羽完全相同的结论——所谓鬼,肯定就是遥控装置的操作人。
    第一次见鬼是5月1号,应该是在安装和测试装置,第二次是昨天,难道是回到案发现场想要消灭什么痕迹?不管动机如何,两次肯定是同一个人,李别开心之余,忍不住要将第33个姑娘送他的好人卡转赠给郑道了。
    在余婶和柳婶讲述期间,李别就几次向郑道示意,暗示他要离开来现场调查,都被郑道拒绝了,郑道坚持让他听完每一个细节再走。刑警和医生有相通之处,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听完案情或是病情,再反复斟酌其中的细节,不要急地下结论做判断。
    李别性子急,要不是郑道一再用眼神约束他,他早跑过来了。不过也得佩服郑道忽悠——啊不对——是诱导的水平一流,居然让两个大婶都信服了他。
    在李别眼中,能摆平广场舞大婶的人都是神人。
    一路飞奔来到现场,李别第一时间想要检查铁栏杆,被何小羽叫停,她想重现当时情景,才好推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李别只好以反抗也得照办不如顺从更皆大欢喜的心态勉为其难地配合何小羽,不过他却再三强调,他可做不到如犯罪嫌疑人一样穿越和翻越。
    却被何小羽一句话噎得脸红脖子粗:“你的意思是承认他是鬼了?或者是你连只鬼都不如?”
    李别是坚定的无鬼论者,他不允许别人置疑他的三观。
    从三楼“飘”下来后,李别朝铁栏一头撞去,他坚信铁栏杆有猫腻,坏蛋都能穿过去,他怎么会不能?
    “倭糙……”在距离铁栏还有不到10公分时,李别堪堪停下,他发现了铁栏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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