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陶临沅的脸色更加难看,起身便要走:“王爷不愿帮忙就算了,当我从未来过。”
    段俨叫住他,“陶侍郎急什么,本王没说不帮你。”
    他站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果不其然,段俨向他提了条件:“不过陶侍郎得答应本王一件事。”
    这件事……他心口突跳,似乎能猜到是什么。
    陶临沅暗暗握了下拳头,旋即无力地松开,“瑜郡王请说。”
    茶香袅袅,热气盘旋在段俨脸前,以至于他的眉目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却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和愉悦的笑意。
    他说:“日后别再缠着岁岁了,最好也别想着她。”
    *
    那天在西市发生了什么他果然还是知道的。
    从医馆出来殷岁晴的情绪就不对劲,回府后询问了车夫,自然而然就知道是什么原因。既然她不想说,他就没有拆穿。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介意。
    刚成亲那会儿,他觉得两个人关起房门过日子,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提起来也没意思,倒不如慢慢地忘怀。现在看来并非那么轻松,有些事情该解决的,还是不能马虎。比如眼下的陶临沅,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放任他继续痴缠殷岁晴,可能对他们以后生活都不太好。
    陶临沅定住脚步,踅身看他:“岁岁嫁给你,我不觉得是一桩好姻缘。”
    段俨几乎不问为什么,他笑了笑,“这与你无关。”
    噎得陶临沅半天没说上话来。
    确实与他无关,就连他今儿说这番话,都没什么立场。
    陶临沅整了整思绪,又道:“无论瑜郡王今日说不说这番话,我日后都不会再缠着岁岁。但是还会不会想她,这确实谁都无法控制的。”
    音落,堂屋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段俨平平淡淡地开口:“陶侍郎现在管不住自己,死了就能不想了吧?”
    陶临沅一滞,“你什么意思?”
    他道:“再也别出现在岁岁面前,否则陶府几百口人命便与本王无关。”
    只这一个条件,没有转圜的余地。
    陶临沅握拳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挥拳相对。这一拳带着极度的不甘,不是憎恨也不是恼怒,只是深深的不甘。
    段俨没让他得逞,伸手挡住他的拳头,“陶侍郎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声:“你做什么?”
    殷岁晴始终不放心,坐了没多久便打算到前院看看,没想到刚到正堂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她上前推开陶临沅,把段俨护在身后:“你什么意思?若是来惹是生非的,我府里不欢迎你!”
    陶临沅痴痴看着她,“岁岁,我……”
    殷岁晴懒得听他解释,转头看向段俨,仔仔细细地端详,“哪里伤着了么?他动手了?”
    段俨轻笑,“没有,被我挡下来了。”
    她脸色很不好,看都没看陶临沅一眼,便吩咐下人送客:“来人,把陶侍郎送走。”
    陶临沅着着实实被她厌恶了透顶,他往外走了两步,旋即又停在了门口,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看段俨,竟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关怀,他握着门框道:“瑜郡王方才那番话,我记住了。”
    段俨眼睑微抬:“记住就好,最好你也能做到。”
    陶临沅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阔步走出瑜郡王府。
    *
    堂屋里,殷岁晴见他真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就要动手了?”她这才想起来问。
    段俨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比较好,“没什么,就是一些官场上的问题,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殷岁晴埋怨道:“这哪是吵起来,分明就要打起来了。陶临沅也真是,还是一如既往地混账!”
    “岁岁。”段俨握住她的手。
    殷岁晴正在义愤填膺地数落陶临沅,听他认真地叫了自己一声,下意识应道:“怎么了?”
    段俨说:“日后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
    她一愣。
    “我听了会不高兴的。”
    她愧疚感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点了点头。
    他想起什么,自己先笑了笑,然后说:“日后跟着本王好好过日子吧,我对你一定比他好。”
    殷岁晴喉咙哽咽,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她伸手抱住他,久久嗯了一声。
    ☆、第171章 番七
    周溥离开长安,决定去云游四方。
    这地方不适合他,他前后活了两辈子,还是没适应这里的生活。以前这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就算不喜欢,也执意要来这里。
    可是现在那个人跟别人成亲生子了,身边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周溥苦笑,若是以前他还能安慰自己,她不喜欢他,但是她也不喜欢别人。
    现在不能了,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爱上了魏王江衡,从此以后只想跟他好好过。她让他找一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妻子,从此好好过一辈子。他已经不奢望能得到她,但是她却连喜欢她这点权利都要剥夺,让他无地自容,只能选择逃避。
    雇来的车夫站在路边问道:“公子,咱们究竟去哪儿?”
    周溥在路边站了很久,看着陶府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仿佛没听到车夫的问话。
    那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陶嫤的重龄院,他甚至连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楚。
    记得再清楚有什么用?反正不是他的。
    车夫见他没回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公子?”
    不仅是个哑巴,该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好在周溥总算有回应了,他失意地笑了笑,走上马车,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南下就行了,往哪走都可以,他并没有固定的目的。
    车夫觉得这人很是奇怪,独自一人上路就算了,看着还很单薄,万一路上碰到个劫匪什么的根本应付不过去。这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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