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头一次叫得如此清楚,其他人闻言,一捅而上,却都很默契地被段淳打倒在地。
    宝露是个称职的观众,一直在给段淳鼓劲儿,虽然她说的话大部分都让人听不懂,但是她的情绪却很欢乐。
    一炷香后,段淳打累了,把长棍往赫连身上一扔,“好了,都滚吧。”
    赫连气得差点断气,他们辛辛苦苦陪他演戏,逗他妹妹开心,难道就不能让他也对他们笑一下?
    好吧,谁叫他们不是他的宝贝妹妹呢!
    临走之前,赫连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宝露的小脸,真是嫩啊,真是滑啊,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呢?他咧嘴一笑,“哥哥改天再来陪你玩!”
    段淳怒了,“快滚!”
    闲杂人等离开后,段淳在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怕把寒气传染给宝露,便没有抱她,准备先回解竹院洗一洗。
    宝露张开双臂叫住他:“哥哥……”
    段淳停住,来到她面前。
    她探出半个身子,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天真无邪。
    ☆、第167章 番三
    端午节这天,陶嫤编了三条长命缕,用五色丝线杂糅而成,每条还串了三颗不小的珍珠。
    其中一条戴在茸茸手上,另外两条分别送给宝露和如意了。陶嫤在宫里,今时不同往日,很少才能出宫一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跟长辈团聚。
    好不容易见面,几个女人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
    端午节没有宴请官员,江衡摆了一桌家宴,设在宣室殿内,把楚国公府和陶府,以及瑜郡王府的人都邀请来了。
    其实这样安排不太好,陶临沅和段俨见面,少不得会引起一番不痛快,相看两相厌……也不尽然,段俨认不出陶临沅的容貌,应该是陶临沅单方面的厌恶。
    陶嫤一开始很担心,怕两家在宣室殿闹出什么事端,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好在陶临沅没有轻举妄动,让她瞎担心一场。
    茸茸两个月前才满两岁,走路已经走得十分顺当,就算在整个大殿里跑也没问题。
    在场有三个小不点,平常一个人待着还好,三个人在一起简直要翻了天了。笑声几乎要把整个宣室殿掀起来,把陶嫤的筷子吓掉好几次。
    陶嫤索性不吃了,看向身边的江衡:“去管管你儿子。”
    江衡一听这话就乐了,低声笑了笑,“怎么就成了我儿子?他不是你生的么?”
    说起这个陶嫤就来气,她好好的儿子,原本想教育成温润儒雅的性子,没想到跟他去军营待了几天,回来就成了混世小霸王!也不知道江衡在军营里教了他什么,回来后虽然照旧读书,但是却开始舞刀弄枪起来,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真真让人头疼。
    陶嫤羡慕地看向粉团子一样的如意和宝露,水眸汪汪,如果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真相抱住江衡说“魏王舅舅我们回去生女儿吧”。
    她调养了两年多,身子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再生一个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宣室殿里到处充斥着三个小家伙的声音,殷岁晴和孙启嫣本来想管管,但是后来发现几乎都是茸茸的声音。她们看一眼陶嫤,见她颇为头疼的模样,倒也不好意思替她管教儿子。
    而何况这位还是日后的太子。
    江衡出面把他叫回来,板着脸道:“当众喧哗,毫无礼数,太傅平常是怎么教你礼法的?”
    茸茸这会老实多了,站在他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江衡又道:“宝露是你的姨母,你对她应该遵循礼数,日后不得再如此没规矩。”
    茸茸这回听不懂了,好奇地在他和陶嫤之间看来看去,“可父皇不也是母后的舅舅,母后为何能嫁给父皇?”
    江衡一噎,竟无法反驳。
    陶嫤夹起一块蜜饯塞入他口中,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不该问这么多。”
    茸茸一直听陶嫤的话,把蜜饯嚼嚼吞下去,睁着明亮的眼睛,“那我可以继续跟宝露姨母玩么?”
    陶嫤笑道:“可以,去吧。”
    他凑近在陶嫤脸上吧唧一口,欢呼着又跑远了。
    茸茸跟别的皇子不一样,他生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江衡和陶嫤对他没有太多要求,他想学什么便学什么,从不勉强。而且后宫只他一位皇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兄弟相残,虽然偶尔会觉得寂寞,但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抹煞了他单纯善良的天性。
    等茸茸走后,江衡问她:“方才不是还嫌他闹腾,怎么到头来却护着他?”
    陶嫤理直气壮,“我的儿子我不护着,还等着谁来护呀?”
    她总是嘴上说喜欢女儿,其实最宠茸茸的还是她。若不是知道母后不舍得惩罚他,茸茸这小家伙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
    江衡笑着妥协,“你说的都对。”
    宴席散后,陶嫤跟殷岁晴和孙启嫣等几个舅母一起去太液池赏景。天上一弯明月,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几个女人围坐在八角亭里,一说便是一个时辰。
    大概天色晚了,茸茸有点瞌睡,不再如刚才那般闹腾,趴在陶嫤腿上昏昏欲睡。
    陶嫤摸摸他的头,“让嬷嬷送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摇摇头,紧紧抱住她的腰:“我跟阿娘一起回去。”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
    只有晚上的时候他才最听话,像一只奔跑了一天终于累了的小马驹。陶嫤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亲亲他的额头,“困了就在阿娘怀里睡一会。”
    他顺势偎在她怀里,小手像小时候一样抓住她的衣摆,拱了拱,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如意坐在孙启嫣腿上,一双眼睛明亮生辉,“弟弟睡了?”
    陶嫤笑着点头。
    都说侄女像姑母,如意跟陶嫤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像。每次殷岁晴看到如意时,总有种在看小时候的陶嫤的错觉。
    二更时分,几家人才纷纷离去。
    白蕊想把茸茸接过去,没想到才刚碰到他,他就软绵绵地哼了一声,把陶嫤抱得更紧了。
    几次下来都如此,陶嫤笑道:“反正也不重,还是我抱回去吧。”
    她现在住在昭阳殿后面的两仪殿,昭阳殿仍旧住着前庄皇后。刚走出八角亭,便看到江衡大步流星地从远处走来。他应该是从宣室殿过来的,步履匆忙,夜风吹起,带来一阵阵酒香。
    这种时候少不得要沾几杯酒,陶嫤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偶尔碰一回还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酗酒成瘾就是。
    她抱着茸茸站住:“魏王舅舅怎么过来了?”
    江衡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她抱着吃力,一到了他手中就变得轻轻松松。说来也巧,这次茸茸居然不哭不闹,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换个地方继续睡觉。“我听说你还在这里,便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陶嫤忍不住笑:“两仪殿距离这里没几步远,哪用得着你特地跑一趟?”
    江衡并不恼,一手抱着茸茸,一手牵着她,“我不过是想跟你一起走走罢了。”
    陶嫤噤声,默默地反握住他的手,被他牵着绕过太液池,穿过合欢树下银白的月光,一起往两仪殿走去。
    *
    江衡在她面前从不自称朕,用的最多的还是“我”,偶尔兴致大发会自称“为夫”。
    他在她面前更不会摆皇上的架子,以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陶嫤知道有不少大臣劝他充实后宫,张罗着要在长安为他选妃。听说他没同意,非但如此,还大发雷霆,把那些提议的老头们都训了一顿,说日后谁再敢擅自做主,便摘了他的官职,让他告老还乡。
    能有一个人把你护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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