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历警官乘坐的那架航班,是在半夜。
    等落了地,再回到市里,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我算了算时间,陈一尧要一大早赶往机场,从酒店出发的时间大概是五点半左右。我直接去了酒店,就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了几个小时。
    因为心里乱糟糟的,在沙发上睡的也断断续续,中间总是半睡半醒。醒过来一次,我就会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次陈一尧离开之后,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只知道这一次她离开,我必须要亲自送她。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我被大堂里的高跟鞋声音惊醒。已经有客人在退房,我看了一眼,不是陈一尧。
    我缓了缓神,起身去一楼的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洗手间的墙壁上,嵌着一面满墙的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我,里面的家伙看上去有些陌生,胡子拉碴的,像是历经过多年的沧桑。
    可能是睡眠不够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神志有些恍惚。自从我发现夏芸可能出轨之后,这半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让我感觉不像是我自己的人生。
    大堂的洗手间里并没有洗漱工具,也没有一次性剃须刀。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不禁担心一会儿陈一尧见到我的时候,会不会说我老了。
    我回到大堂,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好出了大门,坐上一台出租车。
    “陈一尧!”我大喊了一声,惹得柜台的服务员频频看我。
    我追出门去,出租车已经离开,我掏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电量耗尽,已经关机。
    我心里一阵着急,酒店门童见我焦急的模样,赶紧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刚才那辆出租车,能联系上吗?”我问他。
    “我们没办法联系上的,先生。”他礼貌的笑着,“不过可以为您再叫一台出租车,您需要吗?”
    “需要,谢谢!”我盯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忙不迭的点头。
    “好的先生。”
    等新的出租车开到酒店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
    车未停稳,我便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置。
    “去机场,师傅。”我嘱咐了一声,“要快!”
    “赶飞机?”师傅马上挂挡踩油门,“没问题!”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我拿着已经变成板砖的手机,心里万般懊恼,不该在洗手间里耽误那一会儿时间。
    本来想给陈一尧一个惊喜,现在倒好,手机没电,也没法联系上她。
    一会儿到了机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出租车开的很快,路上我也一直盯着超过的别的出租车,里面都没有陈一尧的身影。
    等出租车到了机场国际送客区,我推开车门下了车。
    “哎,等一下!”身后有人大声喊道,我一回头,出租车司机在车里冲我招手:“还没付车费呐!”
    我一摸口袋,坏了。
    刚刚只顾着追陈一尧,忘了自己的包还在大堂洗手间里,钱包和电脑都在里面。
    “师傅,真是不好意思。”我赶紧解释道,“我的包落在酒店了……”
    “那赶紧的,我带你回酒店。”他热心的一招手,让我赶紧上车。
    “不是不是!”我摆摆手,“你能不能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找个人,一会儿出来找你!”
    “那不行啊,这儿只能临时停车。”他说,“那你得先把车钱付了啊,微信支付也行。”
    “我手机没电了。”我急的直上火,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真关机了。”
    “那也得想办法付钱啊,我这又是车费又是高速过路费的……”
    “我真着急找人,你等我一下啊,抱歉抱歉。”
    我没时间解释了,转身就往机场里跑,留下他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大喊。
    冲进机场,虽然不到早上六点钟,但里面也已经是人山人海。
    我不记得她的航班号,只记得大概起飞的时间是七点来钟,要在机场里面这么多人里找她,恐怕是大海捞针。
    我沿着柜台一排一排的扫过去,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后来我又跑到安检区,诺大的机场里面,进入候机楼的安检口有十几个,我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等待安检的人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越找心越凉。
    没有陈一尧的身影。
    可我不能放弃。
    我继续往下一个安检口找过去,身后却有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是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
    “可找到你了。”他气喘吁吁的拽着我的衣服,手里扬着打车票,“大哥,你得付车钱啊,一共一百三,我这也好不容易跑趟机场,你可不能让我亏这么多钱。”
    “等我找完人好吗?我这很着急。”我知道他的难处,可现在错过一分钟,可能就错过陈一尧了。我只好冲他道歉,继续往安检口方向走。
    他在后面拽着我,不让我走:“不行啊,我把车停在外面,罚款两百,你也得给我付了。”
    “行行行我都付,先让我找人!”我一把甩开他,往前跑去。
    “哎你别跑啊,站住!站住——”他在身后大声喊起来。
    他这一喊不要紧,机场里的很多乘客纷纷扭过头来,等看到我在前面猛跑,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了许多。
    很多人开始尖叫着跑开,人群一下子恐慌了起来。
    我一愣,脚下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几个安保模样的家伙,从两边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脑袋一懵,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一个擒拿将我摁在了地上。
    “你们要干嘛?我找人啊!!”我拼命挣扎着,趴在地上大喊道,可胳膊和腿被四五个大汉紧紧的压住,压根挣脱不了。
    “跑什么跑?老实点儿!”有个声音狠狠的说道。
    “误会啊,真是误会啊!”我的脸被压在地板上,嘴里努力的喊出声来,“我着急找人,没别的意思。”
    可解释归解释,我还是被几个安保反扭着胳膊送到了机场派出所,一同过去的,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
    等出租车司机把情况解释清楚,我也洗脱了故意在机场寻衅滋事的嫌疑,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我和出租车司机双双走出了派出所,他一路都在跟我道歉,没想到找我要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也跟他道歉,毕竟是我先没钱付给他在先,于情于理,问题都是因我而起。
    我们在机场外找到了他的车。
    “几点了现在?”我把安全带系上,问他。
    “七点半了。”他看了看表,充满歉意的说道。
    我点点头。
    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迎着朝阳,飞向远方。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或许就是我和陈一尧的命运吧。
    我们一直错过,错过,错过。
    即使做再多的努力,也依然会错过……
    陈一尧……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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