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说完,突然又命令:“把苏医生打来!给我继续打!”
    两人又上前去钳制住苏黎,不论她怎么挣扎,还是将她拖开了。
    陆宴北自己怎么受苦受罪都无所谓,可是看着苏黎这副模样,他立刻就动怒了。
    “陆建南!你把她带走,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
    陆建南说:“我可不敢杀你,这女人烈得很,她真可能为你陪葬。”
    话落,给杀手递了个眼神,那几人立刻扬起手里的棍子跟步枪,朝着陆宴北又狠狠捶下去。
    苏黎被强行按压在一边,原本还想推开那些人扑上去,可突然腹部一痛,像是孩子重重踢了一脚似得,吓得她身体僵住,再也不敢挣扎了。
    陆建南看出她神色有异,扬声提醒道:“你还是老实坐着好了,可别真有个好歹。”
    苏黎心急,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些棍棒虽然敲打在陆宴北身上,可却结结实实痛在她的心里。
    陆建南看着他们一个挨打,一个痛哭,心里积压多年的愤怒与不甘,全都得到释放。
    再厉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在他手里?
    是死是活,由他说了算?!
    陆建南兴奋地仰天大笑,眸光阴戾嗜血:“打!给我恨恨地打!”
    “陆宴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反抗?”
    “陆宴北,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从小到大,我跟三弟无论再努力,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
    “你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那么不屑,像施舍一样送给我们,你当我们是什么!”
    “阿爸那么重视你!若不是你野心太大,他也不会防着你!”
    “我跟三弟本事没你大,便只能去哄着他得一些偏爱,你那副倔脾气,趾高气扬,谁会喜欢!”
    陆建南滔滔不绝,将心底压抑已久的话全都倒出!
    “二少,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人就没气了。”
    一人停住手,对他说道。
    陆建南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弯腰下去侧着头看了眼地上的兄长。
    见他满嘴的血,脸上沾满了泥土,身上的衣服也快被打烂了,双腿颤抖着抽搐,身体还时不时哆嗦下,顿时满意极了。
    “行了,留一口气,把他手筋脚筋都给我挑了!”
    苏黎闻言,顿时甩头看过来:“陆建南!你不能这么做!否则别指望我救你!”
    “我双腿已废,他难道不该陪着我?”陆建南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她,扬声问道。
    苏黎紧紧皱眉,眼泪再度落下来,胸口的痛胜过利刃穿心。
    “陆宴北!你快起来!你快逃走!你快走啊!”
    她声嘶力竭,再次挣脱了两人的钳制,扑到地上去。
    陆宴北趴在那里,艰难地蠕动身体,翻过身来,眼睫用力动了动,抬起。
    “我……没事——”
    他动了动嘴巴,又有鲜血吐出。
    苏黎心疼地捧住他的脸,眼泪簌簌下落,“谁让你来的……你好傻……”
    杀手举着刀子走过来,苏黎又被人拉开。
    陆建南笑起来,“大哥,你让我双腿残废,我就要你的双腿加双手——加倍奉还!”
    话落,见那人还杵着不动,陆建南冷声喝道:“下手啊!还愣着干什么?!”
    杀手眸光微动,矮下身去,将陆宴北一把扯过来平躺着,刀子斜刺里下去。
    苏黎已经被拉开,见状,声嘶力竭:“不要!”
    那人动作极快,都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陆宴北双腕间的绳索顿时一分为二!
    下一秒,他胸前跟双腿捆绑的绳索,也全被裂开!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等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儿时,陆宴北的四肢已经恢复自由。
    “快!有诈!”
    离他们最近的一人反应极快,当绳索割断的瞬间,立刻端起手里的步枪。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屋顶上突然一声炸响,四五人从天而降,双手持枪,只是瞬间功夫,便击毙了三四人。
    陆建南这边一共就只有十来人,外面留了三个站岗放哨的,早就被水手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
    屋子里的七八人,瞬间就死去一半,剩下几个顿时乱了方寸,端枪胡乱扫射。
    苏黎被眼前的变故吓到有瞬间的失神。
    等她反应过来,双手要抱头躲避时,陆宴北已经凌空一跃,飞出一刀精准地干掉了她身边的杀手。
    下一秒,男人扑过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旋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后。
    陆建南面色惊骇到极点,不懂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而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坐在轮椅上也无法逃跑,只能手忙脚乱地命令指挥:“快!把他们给我杀掉!通通都杀掉!把陆宴北给我抓回来!还有那个女人!快——”
    场面早已混乱,剩下的三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顷刻间又被干掉。
    陆建南见情况不对,惊慌之下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还想要爬出去逃跑。
    可是他面前的门板,轰然关了上,一只脚,重重踩在他手背上。
    陆建南因为恐惧惊慌而浑身哆嗦,抬起头来,看着一脸血污面如罗刹的兄长,狠狠咬着牙,目眦欲裂。
    “陆宴北——”
    他磨着牙,一字一句喊出。
    “你早就安排了人,你是故意来麻痹我的……”
    陆建南脑子不笨,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来赴约!
    “津南海军都是精英之师……你把决战地点选在一条江上,你觉得……你能有胜算?”
    陆宴北踩着他的手,居高临下,沉声喘息着问道。
    陆建南愣了秒,突然明白过来。
    海军水手,个个都是海里浪里杀出来的水性极佳之人。
    他们根本不需要船只就能渡江!
    他疏忽了……
    还以为江心岛易守难攻,他能杀了陆宴北之后登上早早就准备好的轮船,直接下江出海,东渡日本。
    陆宴北受伤是真,毕竟是血肉之躯,被毒打了十几分钟,浑身都是伤。
    他吐了口血水,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转身走向厅堂之上。
    “把他拉回来。”
    苏黎赶紧上来扶着他,眉心紧凝,泪眼婆娑。
    “你快坐下,我给你检查下。”
    “没事,皮外伤……”
    陆宴北纵然一身杀气,可看向她时,脸上还是微微露了笑,语调温柔轻缓。
    苏黎抹了把泪,强迫自己镇定一些,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落座。
    双腿残疾的陆建南被两名水手粗鲁地拖过来,扔在地上,匍匐在陆宴北面前。
    “说吧,你想怎么死。”
    陆宴北受伤,说话底气不足,但杀气依然凌厉。
    事到如今,兄弟两人不可能再化解矛盾了。
    这夙愿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你死我活!
    陆建南双腿不能动,趴在那里,狼狈地抬起头来:“陆宴北!我不服!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赢过你!凭什么!”
    陆宴北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造物主本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来优秀,后天还努力。
    有的人本就资质平庸,偏偏还心比天高。
    他从没因为这两兄弟是庶出而对他们有半分轻视,可嫉妒与仇恨就来得这般莫名其妙。
    他们从小就把自己想象成受害者的角色,认为他这个能力出众的大哥一定会除掉他们。
    这些年,各种暗杀、陷害,层出不穷。
    可他始终忍让。
    到今天,该有一个了断了。
    “沉江还是一枪毙了,你选。”
    陆宴北冷眼看着他,再次给出选择。
    陆建南怎么甘心!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活够!
    仰头,攥拳,双目愤怒到猩红一片。
    突然,偏厅方向窜出来一人,身后跟着丫鬟。
    “宴北!宴北!”
    二姨太哭着扑上来,趴在儿子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宴北,你们是亲兄弟啊!你不要这么狠心!饶了艰难一命吧!”
    丫鬟跪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吓得瑟瑟发抖。
    陆宴北看着二姨太,目光淡冷。
    “我饶他不难,可他不能放过我。”
    “不会的……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着他,你饶了他吧!”
    二姨太一边说着,一边又放开了陆建南,双手伏地不停地磕头。
    “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你饶了建南一命吧——”
    陆宴北面无表情,嘴角的伤还在渗着鲜血。
    苏黎看着这一幕,心里同样毫无波澜。
    有些人,的确不该饶!
    死了,是为民除害!
    “建南,你快求求你大哥!你求求他!让他不要杀你!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陆建南听母亲这么说,顿时越发羞辱气愤。
    “你起来!不要求他!不要求他!不就是一死吗?这样窝囊地活着,我早就受够了!”
    话落,陆建南突然涌起上半身,转了个方向扑向身旁一个死去的杀手,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枪!
    所有人眉眼一凛,以为他要刺杀陆宴北,霎时毫不犹豫地朝他开了枪!
    三四声枪响划过,陆建南僵持的身形仿佛石化般顿住,嘴里的血缓缓流出——
    “建南!”二姨太凄厉绝望的一声呼喊,跪着双腿扑上去,抱住了儿子渐渐落下来的身体。
    陆建南身上三四个血窟窿,全都汹涌地朝外喷血。
    二姨太手忙脚乱,哭声凄楚。
    “建南……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陆建南蠕动着嘴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二姨太放下儿子,转过身来,朝着苏黎不停地磕头,祈求:“苏医生,你医术高明,你救救我儿子,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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