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山失笑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电话轻轻地放了下来。
    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候,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压力却随之而来。
    各色意想不到的人物竟是纷纷登场,让他不得不感叹,原来在小小的一家大生酒业的背后,也掩藏了那么多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不过,即便是他心中无比厌恶,涉及到其中的有些人,以他的身份,也是不得不慎重对待的。
    换位思考,假设卢大生是他,想要将这些人用一个关系脉络给串联起来,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头绪。
    真是好奇啊!
    心态依旧轻松的冯远山并不将这些压力轻易地担在他自己的肩上,除非有人跳出来以官面的身份直接给予他明确的“指令”,要不然,卢大生和他的人威胁他儿子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说情的人乖乖地闭上嘴巴。
    更何况,现在针对卢大生,打压卢大生的大势已成!
    他走出书房,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冯康健,说道:“康健,跟爸爸走一趟!”
    是时候将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了,不然到最后不知道要闹腾出个什么风雨飘摇来!
    免得影响孩子的高考!
    家长们护犊子的心态,总是会让人感到清奇的。
    卢大生看着吧嗒一声戴在手上锃亮的银色手镯,脑子里竟是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连他卑微乞求的那位出面,都不能挽救眼下的局面吗?
    为什么会如此急转直下?
    他在这个时候,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绝望。
    得胜电子的能量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一定,是了!
    要不然,即便是那位,又何必需要他卢大生躲在暗处给得胜电子悄悄地来上那么一下子?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卢大生内心之中瞬间涌起无数的懊恼,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那位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无非是想假手于人,因为正面冲突,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赢下得胜电子!
    如果当时能够理智一些,清醒一些,避免与得胜电子之间产生这般的纠葛,那么这一次兴许还能够求得那姜卫国的谅解!
    只是,嚣张惯了的人,他又如何能够收敛一向跋扈的嘴脸?
    “我能见一下姜卫国姜总吗?”
    卢大生不甘心,他不想甘当一个莫名其妙的替罪羔羊,而真正幕后的人却依旧逍遥自在。
    身边的人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旁边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眯眼看了下他!
    因为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卢大生所说的姜卫国姜总是何许人也!
    似乎有点耳熟!
    可怜的卢大生,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知道他真正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甚至连敌我都未曾辨明!
    身下的车子一路上颠簸的厉害,与他往日里所坐的舒适的小轿车简直是天差地别,卢大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一个劲地往下沉。
    但他仍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侥幸?
    那是属于弱者才有的情绪,强者是从来不相信什么侥幸的,他们觉得什么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不用去怀疑!
    金平市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有关大生酒业卢总的传奇崛起史,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街头混混,他是许多流窜于街头的年轻人的偶像,希望有一天也能够成为功成名就的卢总。
    桥洞59号并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家比较有人气的酒吧的名称。
    原本热闹无比的桥洞59号最近一段日子以来都冷清了许多,但仍旧有许多身材火辣的姑娘在酒吧正中心的位置摇摆着她们年轻而妖娆的身子,像一条条水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有诱惑力。
    酒保百无聊赖地一屁股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对着调酒师道:“程儿,给我调一杯!”
    “五十,谢谢!”
    程儿是调酒师,脸庞的线条很硬朗,年纪不大,很有魅力。
    “滚一边去!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发了!都快穷死了!”
    说话间,一伙子年轻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将刚刚阻拦他们的酒吧保安们一下子就给推搡开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皱着眉头拦在了这伙年轻人面前,“各位,有何贵干?”
    “光头李,还撑着?”
    年轻人中间越出来一个面相清秀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五六的样子,语气和神态都很是随意。
    “你们老板是有多久没来这边了?有听到他的消息吗?”
    “小远?原来是你!怎么着?来你李叔的场子消费?带了那么多兄弟来捧场?”
    小远笑了笑,“李叔,这场子从今儿起就归我管了,您这消息来得也太滞后了!”
    “怎么个说法?”
    光头李不是没有察觉到金平市纷纷扰扰的流言,但他只是个看场子的,虽然还有点小名头,但也是早些年好勇斗狠下来的,根本管不了上面那些人的事情,他老早是有预感的,不过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那么快!
    “李叔,咱们把话说开了也就没意思了,原本这里,就有我们老板的一份,只不过现在嘛,卢浮生已经要出局了,我先带着兄弟们过来熟悉熟悉,还请李叔不要横加阻扰,不然到时候面子上谁都不好看呐!”
    光头李拧眉,待在原地许久。
    一众年轻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看这位昔日的李叔的笑话。
    “各位小兄弟,玩好!”
    李叔将位置让了开来,一众年轻人大笑着越过昔日的大佬,就好像是时代落幕的光影,就把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微微亮了一下随后又变得黯淡无光。
    年轻人们冲进了酒吧中央,惹得女孩子们纷纷惊声尖叫起来。
    “哥,就由着这帮小子胡闹?传出去,我们的脸都要丢尽了!”
    身旁同样岁数已经不小的小弟凑了上来,挑着眉毛,握着拳头,轻声问道。
    “外面的消息打听到了吗?卢浮生那小子真被抓了?”光头李脸上并没有被扫了面子的愤怒,反倒是显得很平淡。
    “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他老子卢大生估计也悬了,到处都是对大生酒业不利的消息,听说是得胜电子那边出的手,又快又狠又准!”
    “得胜电子?”
    光头李的声音不由地高了几分,但在嘈杂的酒吧里依旧没什么人能够听得真切。
    “是的,干净利索,卢大生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也难怪,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在金平市能量不小的卢大生也不过是小鱼小虾米了!”
    光头李沉吟着,综合听到的信息,觉得以得胜电子背后可能蕴藏的能量,对付区区一个大生酒业,的确是顺理成章的,甚至还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卢大生的毁灭,顺理成章!
    “告诉弟兄们,不要跟这帮小子起冲突,姑且让他们先得意一会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得胜电子?
    听说是老派的江湖大佬置下的企业,这样的企业不显山不露水,规矩严着呢,这金平市的街面上,怕是要彻底清净起来了。
    类似桥洞59号发生的事情,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很多很多,就好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头一张牌倒下了,就是一系列地连锁反应,有关于大生酒业,风声鹤唳。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或者是趁火打劫的,树倒众人推,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属于卢大生的势力的轰然倒塌。
    但许多人同样也恪守着一个规矩,那绝对不会去夺取得胜电子看中的,仿佛是在同一个圈子里形成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开玩笑,这是得胜电子啊,那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卢大生的整个势力都覆灭的强横存在,传言背景更是深不可测的,哪里是能轻易招惹的。
    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手下人汇报的冯远山,一脸地哭笑不得,怎么到头来,成了得胜电子出手了?
    如此也好,省得他背上公报私仇的名声。
    王一凡笑着将自己手里的一份设计方案交给了传闻中的江湖大佬姜卫国。
    “事情有点奇怪啊!”
    姜卫国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着实也是一副哭笑不得,与冯远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奇怪?”
    王一凡不禁纳闷,给姜叔叔的设计方案是涉及到一款医疗检测设备的芯片核心,从功能性上来说比较单一,但是是存在于普遍检测设备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件,对于现如今的得胜电子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更别说是奇怪了!
    “为什么现在金平市都流传着,说我是什么黑涩会太子爷什么的!”姜卫国嘟囔着,看向王一凡,“一凡,你说,上次几个老爷子自我发挥,这么玩,这么爱演,是不是有点玩脱了啊?”
    “这怎么说?”
    王一凡倒是不太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毕竟他其实一直是身处在激烈的交锋之外的,唯一接触多的,也不过是一个张雅茹而已。
    姜卫国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实在是传闻对他太不友好了啊!
    “前几天老张,啊,老张你可能不怎么认识,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关系挺好的,在我们市里面是搞建材的,正好碰到了,偷偷摸摸地就上来问我,家里祖上是混什么的?”
    “我说我家里祖上,顶多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家庭啊,哪知道那家伙死活不信,哪有那什么黑涩会冒充知识分子的,说是好朋友一场,有事求我帮忙!”
    王一凡将手里的计划书暂时收了回来,听姜卫国说话,他的心思根本一点都没往上面去。
    “帮忙就帮忙吧,好歹是一场老同学,平常关系处得也是真的不错,我就说行,能帮一定帮,什么忙?”
    “哎,你正听着的吧?”姜卫国又瞅了王一凡一眼,觉得事情到这里就完全已经偏离了他心中的所想,王一凡应该好好地听一听,说起来,当初的那个主意,还是这小子出的。
    “听着呢,姜叔叔!”
    王一凡赶忙应道。
    “他就说了,他呢,打算和建材市场的老总谈笔生意,不过这位建材市场的老总早些年出身不是很好,听说有些手段也很脏,他呢,实在是有点担心,就打算借我的名头使使,我就问了,怎么个借法?哎,你猜他怎说?”
    我不想猜!
    王一凡觉着姜卫国分明是一副越说越想要显摆的样子,嘴角都已经扬了起来。
    “他怎么说?”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决定暂且先配合一下。
    “他说就和那位建材市场的老总说和我认识,是好朋友!我就说了,咱们本来就是这么个关系,陈述事实有什么问题?他说,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你来,你可不能否认!我就说了,我否认这个干嘛啊?”
    所以重点是什么呢?
    王一凡具有一位倾听者的所有表现。
    “哎,你猜怎么着?后来啊,老张打电话给我,说是他的这笔生意很顺利地就谈成了,一向霸道的那位老总,愣是和他对半分了利润,甚至说以后有机会还要和他合作,现如今建材市场老多的同行都知道他和那位老总的关系极好,一般人都开始敬着他,以前都人前人后老张老张的这么叫着,现在都一个个一口一个张总,张总的……”
    王一凡头一次听到姜卫国那么能聊,话一句一句的,愣是把一个南方人说成了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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