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的正是《洞天别卷》之事,原来苏映月已知在爱子与风阙太子的生机之事上,陆渊是选择支持风阙了。
    陆凤仪心想,师父握有一卷《洞天别卷》却不曾交给蓬莱,又故意隐瞒陆为霜的下落,继而又传出陆为霜是夏鲤的姐姐,如此种种,立场是不难看出了。
    苏映月在信中坦言他有两卷《洞天别卷》,并不想双方为此事僵持不下,又不便与北冥大帝碰面,便想请陆渊来蓬莱商谈此事。
    字里行间言辞恳切,毫无愤懑指责陆渊之意,信末还道:君为道门谋,盼来日妖道太平,吾为犬子谋,盼来日蓬莱有继。无所谓孰是孰非,但求以理服人,还望君与凤仪如期而至,苏映月扫径以待。
    陆凤仪看罢,道:“苏岛主不愧是师父的至交,师父的用心不说他也是明白的。”
    陆渊感叹道:“他能如此冷静,不为私情所困,我着实没有想到。明日你便随我去蓬莱一趟罢,小夏就不必去了,只怕你苏伯伯到底心里有些芥蒂。”
    夏鲤并不希望陆为霜和蓬莱大动干戈,听说苏映月愿意和陆渊谈谈,自然十分欢喜。
    次日陆凤仪再叁叮嘱她好好待在上清峰,方才随陆渊御剑去了蓬莱。
    夏鲤在房中看了会儿话本子,又想起心事,不觉满脸愁云。忽闻敲门声,转头看见一名男弟子立在门外,微笑看着她。
    “钟凡?你有事么?”
    钟凡是刘长老的弟子,生得面若敷粉,唇不点而红,模样风流虽不及陆凤仪李岐等人,在蜀山弟子中也算是拔尖儿的。夏鲤见过几次,很有印象。
    钟凡笑着做了个揖,道:“夏姑娘,我找陆师兄,他不在么?”
    夏鲤道:“他和掌门去蓬莱了,大约晚上便能回来。”
    钟凡挠了挠头,道:“我想借陆师兄的《抱朴子内篇》一观,夏姑娘能拿给我么?”
    隔叁差五有弟子来问陆凤仪借一些常见的经书,夏鲤起先很不解,后来明白了,他们是想看陆凤仪在书上做的注解。
    这一片向学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夏鲤道:“你等着,奴拿给你。”
    钟凡连声道谢,夏鲤从书架上找出那本《抱朴子内篇》,递给他时见他掌心寒芒一闪,紧接着手背一痛,却是一根银针扎在了上面。
    “钟凡!你……”夏鲤吃惊地看着他,话未说完,便晕倒在地。
    钟凡噙着一丝自得的笑,将她收进一只储物的戒指里,御剑出了蜀山。
    夏鲤醒来,还未睁眼便听见一个女子的说话声,道:“宗主,那钟凡还在门口等着见您呢。”
    “你告诉他,我今日不得空,让他改日来吃两杯。”这个声音叁分娇媚,七分慵懒,夏鲤一听便知道是谁了。
    她暗中摸了摸衣袖,芥子袋已经被收走了。
    “宗主总是拿这话哄人。”侍女笑着说了一句,便去回话了。
    慕归晚看了眼榻上的夏鲤,道:“醒了?”
    夏鲤坐起身,看着一身玫瑰紫宫装,梳着堕马髻,斜插着金步摇的慕归晚,道:“慕宗主,奴若没有猜错,你和苏映月此番是商量好了的。”
    不然哪里这般巧,陆渊和陆凤仪师徒前脚去了蓬莱,钟凡后脚便来对她下手?
    听刚才慕归晚与侍女那番话,钟凡无疑也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慕归晚手里拿着一柄玉推轮,推着光滑细腻的脸颊,微微笑道:“那你说说,我们为何要劫你来此?”
    夏鲤冷冷道:“想必是为了《洞天别卷》。苏映月根本不想商议此事,不过是想引开掌门与凤仪,让你指使钟凡将奴掳到这里来,好向陆为霜索要《洞天别卷》,对不对?”
    “你倒是不笨。”慕归晚欠了欠身,道:“我姐夫手中已有两卷,让陆为霜带上其余七卷来换你的信我都写好了。说,陆为霜现在何处?”
    夏鲤道:“她在北冥。你们如此欺骗陆掌门,不怕他责怪?”
    慕归晚幽幽道:“为了孩子,做父亲的有何不可为?”
    夏鲤默然片刻,直直地看着她道:“他为了孩子,慕宗主,你为了什么?”
    慕归晚被她看得不自在,侧过脸道:“烟桥是我的侄儿,我做姨母的怎么忍心看他失去这一线生机?”
    夏鲤意味深长道:“当真只是为了侄儿?”
    慕归晚神情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没好气道:“小妖女,在此老实待着,休要耍什么花样!”说罢,拂袖而去。
    竹帘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鲤看着那晃动的光影出神。
    女人的心思最瞒不过女人,慕归晚提到苏映月时的眼底柔色,泄露了她这么多年都不曾放下的爱恋。
    一如忆秦娥对韩雨桑,爱而不得,本是这世间最常见的苦楚。
    人们常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正是因为有情也未必能成眷属。好事多磨,一波叁折,幸福总是来之不易。
    再想自己与陆凤仪两心相印,朝夕相伴,已是如此幸运,哪怕前路未卜,又有何惧何憾?
    夏鲤心中顿悟,吐出一口浊气,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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