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尚未日出,铁浪一行人便早早出行,庄门外,江匡当先,白于夏和李花雪乃至于绿萝和白羽飞都在庄外相送。
    一一作别后,杨天略当先一骑打马而去,铁浪勒马回头叮嘱江匡道:“江匡,万万不可忘了为师所托。”
    午时,众人便到了原州,铁浪想起当年一片苍茫和马牧南求医到此地的场景,心里不由的又是暗暗神伤:不找到马牧南,终觉得时日虚度。
    杨天略欲要绕城而过,铁浪却道:“我们便在城里打尖后再出发吧。”
    临近原州城门,便见城上一军士飞奔而下,堪堪将铁浪等人拦在护城河外。
    杨天略正要喝问,那军士却径直在铁浪马前施礼道:“见过武牧候爷。”
    铁浪一怔,盯着那人道:“阁下是哪位?”
    那军士扫视了一眼铁浪身边众人道:“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杨天略正要发作,铁浪却甩身下马,沿着护城河走出几十步远。
    那军士回头看了看,又四周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侯爷,黄大人让我小的给您带话。”
    铁浪不由一惊:黄大哥安排人来见自己,只怕是有什么大事。
    铁浪和黄升的关系鲜有人知,因而他也不用确认便道:“黄大人有何话?”
    那军士凑近铁浪道:“捧日卫多名高手不日西进,目标恐怕就是侯爷。”
    铁浪听了心中一凛,疾问道:“为何如此?”
    那军士略一沉思:“黄大人并未相告,小的久在东京,倒是能猜测一二。”
    铁浪点了点头道:“你且说说看。”
    军士低声道:“自从皇帝赦了武牧司之后,小的也道听途说了一些武牧司旧事,原来武牧司和皇家朝廷有宿怨的事情,现下在民间早已传开。只看这宿怨,便知即使当今皇上赦了武牧司,朝堂之上的大老爷们却不会。”
    铁浪点了点头道:“嗯,此事我也有耳闻,只是和这捧日卫西进之事有何关联?”
    军士摇了摇头道:“前年里,吕夷简吕大宰相罢相而去,现下朝堂里是王随、陈尧佐和韩亿三个老人家做主,这三人整日里争吵不断,自是没有功夫再去理会武牧司。”
    铁浪恍然大悟:自己多日来平安无事,只道是黄大哥示警有误,却不料还有这般曲折。
    那军士继续道:“如今,这三老皆已离了朝堂,西府枢密使空缺,皇帝授意枢密使大人没选出来前,各禁军都虞候自行节制,是而程玄甲敢于动作。”
    铁浪听这军士说的头头是道,不由青眼相加:“这位兄弟察事洞若观火,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那军士低头施礼道:“小的姓周,名未,华州潼关人,本是神卫禁军哨马虞候。”
    铁浪试探道:“黄大人这神卫里卧虎藏龙,多谢周兄弟前来示警,只是我该如何应对?”
    周未略一思忖道:“捧日卫此番西进人数约莫有三百人,这些人分头挺近,难以力敌,因而末将才将我哨马都的人马散了出去,便是要堵截侯爷不再回静边寨去。”
    铁浪一听捧日卫居然安排了三百余人,不由的一惊,然后笑道:“这程玄甲竟如此看重于我,只是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诏明天下的武牧候,怎会做了缩头乌龟。”
    周未抱拳致歉道:“非是末将有意要辱侯爷威名,这捧日卫里的精英都约莫有五百人,此番来一多半,这些人末将虽未曾见识过,却听人说多数不落天武十三鹰之下。”
    这个倒是让铁浪心中一凛,心道:这程玄甲竟然笼络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难怪肆无忌惮。
    铁浪顿时有些一筹莫展,周未却道:“末将西来时,黄大人命末将及麾下哨马都一百零八人听取侯爷调遣。”
    铁浪听了心里不由一热,却道:“那捧日卫只是想对付铁某,你神卫怎可为我一人担负了禁军内乱的名分,万万不可。”
    周未怅然若失了片刻,便施礼辞别:“如此,请侯爷早做准备。”
    杨天略见铁浪回来时面带愁容,便知必有大事,只是苦于无法开口直问,正要敲个边鼓询问询问,便听铁浪道:“绕城西去,晚间到了静边寨,铁某请各位饮酒。”
    杨天略却道:“久不进食,难免力疲,铁兄弟先行西去,我去城里买点干粮便来。”铁浪心事重重,没加理会,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静边寨,铁浪依然波澜不惊的每日操练军士,只是杨天略这几日里却不见了人影,平时杨天略也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铁浪也没在意。
    这日,铁浪按照周未估算的时间推算,捧日卫的人应该在今夜明晨便有先遣人员到达静边寨,便全副武装,只是并未告知郭遵等人。
    消失了三天的杨天略突然风尘仆仆的闯进营中,抓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道:“我这几日巡边,探知党项人一众高手云集天都山,此地距静边寨不足三百里,恐怕对我大宋不利。”
    郭遵听了摩拳擦掌道:“这些腌臜泼才何日对我大宋利过,且杀将过去。”
    铁浪却直视杨天略久久不言语,杨天略本是和铁浪对视,渐渐的便低头道:“属下自作主张,万望武牧候勿怪。”
    铁浪见杨天略低头,便知自己猜测无差,略一思忖道:“我武牧司本就是为护我大宋而立,你既知朝中动意,如此安排倒是甚合我意。”
    杨天略见铁浪已经知道自己的意图,便道:“左右免不了厮杀,不如将捧日卫引到天都山去,也让当下禁军的大老爷们闻闻沙场的血腥。”
    铁浪却笑道:“此番捧日卫来的尽是些武林高手,你们这些沙场战将和他们厮斗却是吃亏,天都山我曾去过,明日我孤身一人北上便可。”
    郭遵和杨天略哪里肯,掰扯半天,铁浪才长叹一口气道:“你等之意,我安能不知,只是此番北上,孤军深入党项腹地,且不说天都山早有准备,只说这捧日卫必然将与我同行者一并击杀,武牧司焉能从此绝迹。”
    郭遵和杨天略再来争执,铁浪却脸色一沉道:“这武牧司不知有多少先辈为之喋血,如今星星之火弗如豆大,岂可就此覆灭,勿要多言,且记要韬光养晦,留作他日大用。”
    杨天略和郭遵神情黯淡,良久,杨天略才道:“杨某如今在军中无所担当,可随铁兄弟一起北上。”
    铁浪欲待再行推迟,杨天略却仓朗一声拔出宝剑:“杨某隐晦做人已非一日两日,铁兄弟若是瞧不起,我自刎当场。”
    铁浪见杨天略满脸悲怆,知此人因多年积郁,心中悲凉,便点头道:“你我二人,只要捧日卫的前哨抵达,便启程北上。”
    杨天略却摇头道:“此去天都山两百多里,这大宋和党项军的结界恰在中间,郭遵应点齐军马集结在结界之地,一则以防天都山失控而边界不测;二则让捧日卫不疑有他,必跟随我们前去。”
    铁浪听了觉得有理,便道:“杨大哥此言有理,郭大哥明日便点兵去边界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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