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总监?”
    年轻的男人小心窥了几次身边的靳时,惊喜道:“靳总监,真的是你呀。”
    靳时诧异地挑了眉毛,他打量着男人,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分公司的员工吗?我好像有点印象。”
    “是的,我是技术部的。”男人惊喜道,目光落在靳时旁边挑护肤品的瞿宁身上,“这位是您……女朋友?”
    “啊?”瞿宁扭过头,眨了眨眼,开玩笑似的,“是啊,追了好久才到手。”
    她对靳时使了个眼色,眼神问询,靳时微微摇了摇头,意识跟对方不熟,不要随便开玩笑。瞿宁便吐了吐舌头,自顾自挑牌子
    去了。
    但男人对靳时很热络。
    靳时是不会主动凑也不会强制推开的性格,有人搭讪便接着,他说话向来温和有礼又不迂腐,在人缘上意外吃得开,况且如今
    这地位,被主动讨好是很常见的。
    瞿宁随他们客套。她本没想着出来,但护肤的用完了,化妆棉也用完了,昨天的皮筋又又又不见了,这次彻底找不着了,瞿宁
    还要买零食,种种都让她不惜卖肉也要缠着靳时陪她出来买。
    附近的超市质量参差不齐,为了不烂脸,瞿宁做地铁去了大型商场,还好这里有她常用的牌子,也不枉她卖身。
    瞿宁大体扫了一遍,正要拿起来看看,不妨身后男人插嘴道:“下排那个好用些,我老婆经常用的。”
    瞿宁:“?”
    这是疫情所迫转行来当销售了吗?
    她略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依旧转过头来微笑道:“多谢。”
    男人看出她的情绪转变,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多留。
    瞿宁在他走后扬着眉头道:“你还吃挺香的,大总监。”
    “还好,毕竟北京待遇的确要比分公司的好那么一点点。”靳时揣着口袋等她,“不过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像我献殷勤没用
    处。”
    瞿宁从上至下打量他一眼,心念一动:“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看看二三楼买男装的有没有开门吧,你身上这套穿着不热
    吗?”说完又扯了扯嘴角,“而且我觉得网上吐槽程序员衣品也是有道理的。”
    “……我不是程序员。”靳时真是有苦说不出,弱弱地提醒她,“不过我没想过停留这么久,换洗衣服都没带,没衣服穿很正
    常。”
    “不正常。”瞿宁把瓶瓶罐罐扔购物车里,巧笑嫣然,“男人不能过得那么糙的,去吧,去吧,去吧~”
    从瞿宁要买衣服那一刻起,靳时就做好了今天没法工作的思想准备。
    他一直以为工作日陪身边女孩出来耽误半天的工作量是底线,现在才明白瞿宁的存在本身就是突破他底线的。
    所幸还有店面开着门,虽然很少。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介绍他们家新上的款式,瞿宁礼貌地听着,眼睛却已经在整个店面扫视
    一圈。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挑衣服,从里到外拎出来的衣服都是干净清爽型,连她自己都不禁感慨道:“我总算是把你过于棱角的气质
    给中和了。”
    “但我并不习惯这种穿衣风格。”
    虽然上身效果的确很好就是了。
    “相信我,你会习惯的。”瞿宁又挑了件轻薄的长款风衣,“百搭的,现在可以单穿,万一降温里面可以内搭夹克或者毛衣
    ——高领毛衣配风衣,男神标配。”
    “……”
    靳时无法接话,他把震动的手机拿出来,乔凉风的微信一条条地发:“近视眼,你样本听完了吗,如果没问题我就直接用
    啦。”
    “我还没听完。”
    “……不是吧,为什么?你都没听完这些音乐得烂成什么样子。”
    “不,我现在在商场挑衣服,我跟你请过假了,制作人。”靳时觉着乔凉风肯定不信,又加上一句,“我可以发照片。”
    乔凉风沉默两秒,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卧槽,你他妈是真请假啊,我还以为你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
    靳时忽略对方夸张的震惊:“我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重点吗!”乔凉风的不可置信溢出了屏幕,“你吃错药了?中日又宣战了?世界第三次大战了?哦草你该不会被感染了
    吧!”
    “没有,都没有,你想多了。”靳时被他吵得头疼,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认识乔凉风,“我只是出来买个衣服,至于那么大惊小
    怪吗?”
    靳时付了款,一边接电话一边从瞿宁手里接过大包小包,陪她去地下超市买零食。
    “别人不会,但你会。”乔凉风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效仿雨果把衣服锁在柜子里然后把钥匙丢进湖里
    去了!你不早跟我说,我把撬锁的工具给你寄过去啊!”
    “也没有。”靳时不得已把手机拿远点,他怕被乔凉风喊到失聪,“我只是无比正常地请了个假,休了个班,出来买不得不买
    的东西,仅此而已。”
    乔凉风声音减弱了些,但夸张一点不少。
    “这不正常,靳时,你是我们公司唯一一个入职以来没有请过假的人,你这种人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你怎么可能请假?”
    靳时哭笑不得,无奈地怼他:“不请假才不正常。”
    “……你变了,靳时,你真的变了,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从商场出来已经快晚上了,靳时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一脸的生无可恋。
    瞿宁在一旁哈哈笑:“我觉得你好可怜哦。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乔凉风去他们宿舍看望乔有月时也是这个样子,你说一句他能跟着说上一百句,一百句里也就一句能插话。他们宿舍每次都戴
    着耳机熬过去,为此还集体吐槽过,连乔有月都拿这个哥哥没办法。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对自己说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靳时朝地铁站走,表情几乎可以称作痛不欲生,“结果到现在还是用这
    个理由欺骗自己,我都麻木了。”
    “别这么悲观。”瞿宁哥们似的拍拍他肩膀,“还有几十年要熬呢,这才到哪。”
    “求你别安慰了,说得我头大。”
    在疫情期的长沙陷入慈悲的寂静,车少人也少,放眼望去只有暗黑无光的夜,和夜下屹立不动的各色建筑。
    瞿宁上了地铁站,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看手机,身边同样放着大包小包。
    瞿宁拉着靳时坐下,风景在他们身后倒流。
    她怕吵到那位在妇人怀里安睡的小孩子,于是一直没说话,没一会儿自己也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又突然惊醒。
    靳时看她迷迷瞪瞪的:“你先睡会吧,到站我叫你。”
    瞿宁没客气,抱着他手臂小小打了个哈欠,靠他身上闭眼入睡。
    车内灯火通明,纤毫毕现,车外云层绵延,景色如烟,有一个漂亮姑娘,正在他身边,静静地睡着了。
    靳时盯着车外,内心罕见地生出脑子放空的安心感,好似时间在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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