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有人从门外进来开始,我便注意到门外面是一片虚无,根本没有任何场景已经画面,但是就是有源源不断稀奇古怪的东西从门外面涌进来。
    等那一嗓子收尾喊完,门外先是跨进两个纸人,这纸人穿着黑色丧服,头系白绫,脚下没有穿鞋,肩抗木担,脚步虚浮,详细解读出什么叫一步三晃悠。
    再看这两个纸人的面部表情,都是欢快加高兴,像是自己家儿女高考中榜,考上名牌大学以后的欣慰,也夹杂一点因为儿女将要远行赴学,儿行千里爹担忧的心碎。
    肩抗木担来回晃悠三分钟,才堪堪走下院子了解平地的台阶。等走过台阶,我才看到两纸人抬的是什么。
    是一个古代大户人家小姐出行时候所坐的轿子,整体纯红色,算是屋顶式轿子,红色轿帘长到能划地面,零零散散带有补丁,屋顶是圆锥体,左右各有两扇布帘挡住的窗户,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轿子两旁各有两个穿着红色伴娘婚纱服饰的女纸人,这女纸人妆画的属实寒碜,死亡一字眉,要你命三千的死亡眼影,让人看着心生绝望的紫色腮帮子,还有那无尽销魂的限量牌红嘴唇子,亲上你一口,你能恶心一宿。
    身高皆是一米六八左右,右手挎着个花篮,节奏与抬轿子男纸人差不多的洒白色玫瑰花花瓣,花瓣有些蔫吧,撒是没撒出来任何喜庆的感觉,反而单调的动作越洒越死气沉沉。
    五分钟过去,轿子彻底被抬进来,前后各四个男纸人,下过台阶在原地开始迈起莲花步,开开心心活动够三分钟才想起来要放下轿子,让里面的新娘出来。
    而我看轿子出现,开始四处寻找新郎的踪影,简单猜测一下,轿子里面的新娘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乔木,毕竟她才是这场梦境的主角。要是这样的话,新郎是谁呢?虫卵?或者是蛊师的那一缕魂魄?
    巡视四周,根本没看到一个穿新郎服饰的身影,在座的纸人目光全部放在轿子上,连跑堂龟奴也是如此,这下没人能注意到我鬼鬼祟祟的动作。
    轿子落地,乐器的音乐戛然而止,女纸人停止洒花瓣,转身正对轿子颔首不再有多余动作。四个抬轿子的男纸人松开木担的手,各自退后一米远,站在原地不动。跑堂龟奴欠欠的迈小碎步走到轿子前,千万期待的掀开轿帘,迎接出今天真正的主角。
    可当他掀开轿帘,搁置到木担外,露出轿子里的真容,那有什么新娘子出场。里面真正坐的是两个稻草人,一个稻草人脖子缠着蓝色围巾,一个稻草人缠着红色围巾,且胸膛的位置各帖有一张长方形白纸,一个用红色写着刘二冬,一个黑色墨水写着乔木,以及这二人的生辰八字。
    现场所有纸人包括我,一片哗然,甚至有两个脾气暴躁的纸人拍桌子要不干了,表示当群演也不能让人这么忽悠啊!
    一时间连跑堂龟奴也不知道是啥情况,绕过轿子,径直走到门前,探头探脑仔细看看后面跟没跟着人。
    “呼……”
    一阵阴风从门口呼啸而过,直接给跑堂龟奴吹倒,轱辘几圈后才停下来。
    跑堂龟奴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尴尬的抬头,直跪地面,对在场所有人赔笑道:“我家主子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咱们先开席,先开席。”
    众纸人听到开席二字之后,面部表情终于变化成高兴模样,纷纷用手拿起一根白蜡要开吃,一时间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吹《大出殡》的继续吹《大出殡》,敲《义勇军进行曲》的继续敲《义勇军进行曲》,唯独拉二胡的没继续拉《赛马》,将二胡的琴弦扯断,一副上当受骗恼火的样子,二胡也懒得拉了。
    我实在没有啥胆量碰桌子上的“饭菜”,但是得装装样子,所以象征性拿到一根白蜡,在嘴边比划比划,迟迟不肯下嘴。
    “小相公,你怎么不吃呢?”坐在我身体左侧,模样像是青楼花魁的女纸人吃完一口白蜡后,看出我的异常,风情万种略带关心的问候我。
    这要是个真美女如此对我说话,我今天得高低试一试蜡烛口感如何,可惜眼前这位不是啊!
    我放下蜡烛应付道:“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
    “那妾身陪小相公喝一杯。”花魁纸人自顾自的往酒盅里道一杯她嘴里所谓的“酒水”,提杯对我说道。
    我咽口吐沫,看着自己眼前全是土灰的酒盅,无动于衷,虽说现在是魂魄状态,但是瞎乱吃东西,等到苏醒以后肯定是会难受的。
    花魁纸人摆弄姿态,用她那纸扎的手握住我的手,为了勾搭我,选择十指相扣,而后妩媚对我挑飞眼说道:“难道是小相公觉得妾身配不上和你喝一杯酒?这一杯黄粱入肚,妾身可是会醉的,到时候可就是随便小相公处置咯。”
    配钥匙吗,十块钱一把,你配吗?我心中暗骂花魁纸人,为安全嘴上却逢场作戏的说道:“小娘子如此美丽,我当然想和小娘子共度春宵,做一晚上欢喜鸳鸯,可惜我不会喝酒,这一杯酒下去,可能醉的比小娘子还要厉害呢。”
    花魁纸人抖抖手把她酒盅里的酒倒进我的酒盅,随后又自己单手斟满一杯,举杯对我邀约:“小相公莫要开玩笑,陪妾身喝一杯吧!”
    “不喝!”我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果断拒绝。
    花魁纸人冷下脸,选择玩狠的:“喝不喝!?”
    软的不行,硬的更不好使,我毫不畏惧的拒绝:“不喝!”
    “不喝?你怕了吧!莫非……你不是鬼!你是……”她刚要说出最重要的事情,我便一把捂住她的嘴:“喝,我陪你喝不行吗?今天晚上新娘和新郎在前院忙,咱俩就在后院浪,保证你合不拢嘴。”
    日鬼?没错,哥在行,为保住性命,我只能出卖自己的肉体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哥们我承受的住。
    花魁纸人听懂我话中的含义,噗呲一笑后,贴我耳朵小声挑衅道:“不知小相公说的是上面的嘴,还是下面的嘴啊!”
    “三管齐下,保证能让你扶摇直上九万里,一泄银河落九天。”我佯装自己很是威猛的说道。
    花魁纸人更加期待一会与我云雨,所以再次举起酒杯:“那小相公与我共饮一次交杯酒,祝愿今晚,你开心,我快乐。”
    说来说去,还是逃不脱喝酒的命运,你等一会要是乔木在不出现,我今天往上肯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堂!
    我暗中磨牙的举起眼前酒杯,和她进行交杯酒的动作。酒杯刚刚碰到嘴唇的时候,唢呐等声音突然停止,院子外面狂风大作,吹得我与花魁纸人意乱神迷,赶忙抓住此等机会,喝掉酒盅里的酒,栽头吐到地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用白薄纱蒙面女纸人,手掐兰花指,用昆山腔唱出一段凄凉婉转,哀声自怨,黯然销魂,字里行间皆是痴念。让人能够随歌声变换心境,像是在荒废的深山别院面对一口风干枯井,随时随地想投井自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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