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变,昨夜还星光灿烂,一早阳光没了,天阴沉沉的。午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半日功夫,四周就白茫茫一片。
    糟糕的天气,不妨碍安若柳愉悦的心情。
    昨夜的担心显然多余,储栋梁三人上午十点多就出了洞口。说是在洞内暗河里发现小蛟龙,花了很大功夫才引诱上岸,耽搁了。
    安若柳不在乎这些细节,储栋梁安全回来,在她的身边,她就开心。
    唐以青忙着给小蛟龙做了一个窝,时不时去看看。
    荣舵主也被吸引,过去看了一会。
    胡亮洪依旧陪着纤夫在岸上跋涉。
    船队到六眼镇,已擦黑,再往前去,需半日后才有镇子,只能在此过夜。
    来时,六眼镇像个死镇子,悄无声息。
    此刻,码头边却异常热闹,停了大大小小许多船只。无数的人举着火把往船上挑着桌椅,橱柜,甚至门窗。还有的人挑子里是衣服,被子,连碗筷也有。
    胡亮洪上了客船。
    他朝几人点了点头,接过储栋梁递过的热茶喝了一口。
    “安堂主,荣舵主,唐姑娘,栋梁。”胡亮洪一一叫过,“刚我已打听清楚,六眼镇被一富商买了,三日内所有的东西免费奉送,尽管拿。三日后六眼镇所有房子都会拆了。”
    “这镇子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怕?”储栋梁诧异地问道。
    “正因为死了人,他才有机会。”荣鸿涛冷笑一声,“栋梁,金毛人动机可能就在此。”
    “怎会?富商又不是金毛人,难不成那些畜生也会和人合作?富商买这块地又是何目的?”储栋梁一脸不解。
    “富商是何人,我也未见到,但一个生意人,对这般死地毫不忌讳,有违常理。既然买了整个镇子,那些屋子和屋子里东西或多或少值些银子,岂有白白送人的道理?他让周围的人拿走,一是收买人心,二是告诉这些人,镇子里已没有值钱东西,以后少到此地。毕竟地方太大了,找人守着,也守不过来。”荣鸿涛进一步分析道。
    “难道镇子里有大秘密?需要弄死所有的人,赶走所有的人?”唐以青听了荣鸿涛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这就需要先弄清富商身份了。”荣鸿涛说完,出了舱,站在船头四处看着。
    码头边船已停满,船队只得向前,又走了二里多地,才找到空地靠岸。
    事情蹊跷之极,又曾在镇里见到过红旦,晚饭一吃过,储栋梁就约了荣舵主和胡把头上了岸。
    “老人家,路上滑,不急。”
    一上岸,一个老头背着竹篓,一步一滑差点和储栋梁撞上。
    “急哩,你们才到?小伙子,带上点大洋,大户人家门口都有丘八守着,没钱进不去。”老头气喘吁吁说道。
    “带着哩,多谢老人家指点。”储栋梁忙谢道。
    “唉!贪心不足啊,不该来的,不该来的。”老头摇着头向前面一条小船走去。
    “荣大哥,胡大哥。”储栋梁见附近有人,压低了声音,“此处地方属河州管辖,如果有当兵的在这里,应该是92师的人,带队伍的长官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奇怪了,这种事情怎么会有队伍掺和?”胡亮洪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镇子不远,我们看了再说,或许那个富商也在,我倒是有办法让他说上实话。”储栋梁嘿嘿一笑,夺心术好久不使了,待会可以试上一试。
    “栋梁,不得鲁莽,这个富商不简单。”荣舵主忙关照道。
    兵商勾结比官商勾结可怕的多,当兵的,手上都有枪,如果听命与一个商人,搂火开枪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下。
    兵荒马乱,谁都想捞钱。
    况且这样一个出了泼天大祸的镇子,没人会在乎死几个人。
    雪越下越大,手电照不了多远,好在持着火把的人到处都是。人多,功夫也使不出,三人在泥泞的地面,一滑一歪地走着。
    一入镇子,就明显感到人群亢奋之极。全然不顾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一间间屋子进进出出,不再挑挑拣拣,已是见着什么,搬着什么。
    端着长枪的士兵,十多个人一队,四处巡逻。
    三人在镇子里穿行,也没人在意,大多数人都手捧肩挑,尽力往船上运着各种物件。
    一路过去,人虽多,也乱,但未见着有吵闹斗殴的事。
    眼前是一座大院,五个士兵守着,不见一人进出。
    三人走到大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想进去?”一名二十左右士兵问道。
    “几个钱?”胡亮洪凑上前,一人发了一支香烟,
    “呵呵,老刀牌的。”一个士兵看了看手中香烟,“不满三位,这座大院想进去,一口价,一百大洋。”
    “一百?贵倒是不贵,只是还会有啥值钱的?”胡亮洪摇了摇头。
    “这位爷,你是怀疑我们已进去过?实话与你说,整个镇子,没有一个敢进去,被鲍长官发现了,当……当场枪毙。”士兵一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几位长官不进去我倒是信,我们前些日子打这里路过,镇子上有活人,难道他们没进去搜刮过?”胡亮洪特意引导,指向那些酒鬼。
    “嗨!都那个了,个个疯疯癫癫的,哪里可能会晓得寻些钱跑路。娘的,他们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士兵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那进去瞧瞧?”胡亮洪装着与荣鸿涛和储栋梁商量的口气。
    “行,冲几位长官冒雪守着,里面也值得一看。”储栋梁从包内摸出四根小黄鱼递了过去。
    “哟,这位爷,我们手上可没得钱找您。”接小黄鱼的士兵眼珠一翻。
    四根小黄鱼可兑一百二十块银元,多了二十块。
    “多的就当孝敬几位喝口热茶。”储栋梁呵呵一笑。
    “那多不好意思。”几人一阵兴奋。
    院门贴着封条,储栋梁仔细一看,上面写着:驻河洲92师十七团第八营营部封。一颗红艳艳章旁,写着:钱一百,三个字。大概是营部派人查过屋内物件,估了价钱,做了标记。
    “哟,原来几位是92师的长官,失敬,失敬。”储栋梁看过,回头说道。
    一人小心翼翼揭开封条,收在袋内。
    三人进了屋,屋子里已被翻乱,金银细软早就不见。
    墙上有钉子,柜子上有印迹,显然屋子里字画和古董也被拿走了。
    家具,衣服,被子等都还在,地上血迹并未清理,黑乎乎的到处都是。
    “这些东西搬走,倒是值个几百,栋梁,你那四根金条没有吃亏。”胡亮洪转了一圈,笑道。
    “三位爷,没有带伙计?”一名士兵凑上前低声问道。
    “没有,只是来看看热闹,想不到还真有点货。原以为都是白拿,想不到还是要给钱才能拿。”胡亮洪接过了话。
    “白拿?哼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是放出的风声。不过,屋子里家伙设总比付的钱多些,有赚头的。嘿嘿,鲍长官也指望着靠它大赚一笔呢。”
    “鲍长官是你们营长?”
    “可不是?新到任的长官,扣着呢。”士兵愤愤不平地说道。
    “骆驼,瞎说什么,不要命了?”有人一把拉过抱怨的士兵,低声埋怨道。
    储栋梁从包内又摸出一根小黄鱼,塞到骆驼手中。
    “几位长官,不满你们,我三人是做建材生意的。听说六眼镇有个大老板买下了,觉得是个机会,特地来看看。不知几位对那位大老板是否了解?我们想先打听清楚,好顺着大老板胃口做事。”
    骆驼掂了掂手中小黄鱼,顺手塞进袋内。
    “三位爷,大老板的来历我们还真不清楚,不过,我们新长官倒是对他俯首听命。嘿嘿,还有个公子哥,带着两个洋妞,正在那边大院内喝酒呢。”骆驼指着远处灯火通明,一座明显比四周高出一截的大院。
    “好,有劳各位长官,我们过去碰碰运气。”储栋梁忙说道。
    “三位爷,口风紧点,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几个说的。”骆驼忙说道。
    “你们几个?啊?我没有见着啊,哪几个?”储栋梁瞪大眼睛,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哈……”士兵们满意地笑了。
    “三位爷,如果落上什么好事,可不要忘了我骆驼啊。”骆驼见对方爽快又聪明,忙套上近乎。
    “行了,屋内东西就给诸位长官拿着,以后有事还请多多帮忙。”储栋梁忙又递上一块肥肉。
    “哟,使不得,使不得,拿的太多了,也没帮上啥事。”屋内东西至少值几百大洋,就是再转手给下家,也可得上百块大洋,骆驼一下有点过意不去了。
    “消息就是钱,以后还要烦请各位多留意消息。”储栋梁嘿嘿一笑,“骆驼兄弟,以后再来,怎么寻你?”
    “爷,到此地只要问一声骆驼,都认识,不难寻。”骆驼恭恭敬敬说道。
    见骆驼恭敬的样子,储栋梁一下想到了月亮城矿坑里洪二狗,一晃几个月过去,也不知他在那如何了。
    要尽快去一趟月亮门,当初曾发过誓要带他们出来。
    储栋梁暗自叹了一口气。
    “好,我叫储栋梁,过些日子再寻你们喝酒。”
    三人往前方大院走出,附近一些屋子都是大户人家,进屋收费高,进出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骆驼说的那处大院外,多了一些巡逻士兵。
    从正面进屋,可能性不大。
    储栋梁与荣鸿涛、胡亮洪略一商量,决定一人先去打探一番。
    纵身上了屋顶,储栋梁如大鸟一般,向大院急速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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