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佛国之内。
    秦清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中缓缓踱步,望着一座座伽蓝建筑,街道两边到处都是茂盛的菩提树,行走着一个个赤足僧侣。
    每一个僧侣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人脸上是微笑的,有人脸上是肃穆的,有人脸上是庄重,有人脸上是释然的。
    不论是哪一位僧侣,他们与人开口说话之前,都会先说几句西方教的教义宗典。
    这些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城中,或许他们的先祖是当初准提圣人摄入其中,将他们教成了这般模样,一代接一代地传了下来,这里就成了一座真正的佛国。
    当然这里并非只有土生土长的人。
    还有两三个西方教的弟子,修为也不过是真仙,应当是在这里闭关修行,当他们看到秦清的时候,还主动打了招呼。
    然而当秦清尝试着和他们进行交流的时候,发现自己倘若不说几句与西方教教义相关的偈语,这些弟子就不会再理他。
    原来如此。
    秦清勉强明白了掌中佛国的度化过程,脑门上不由得多了几条黑线,这不就是利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理度化的么?
    既然这几个弟子又不理他…
    秦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尝试一下碧霄的办法,清寒四剑倏然从剑匣中了飞来出来!
    他想要将这几个西方教的弟子杀了!
    这几个西方教的弟子,是最了解他身份的人,应该也是维持掌中佛国的人物。
    他必须要想尽办法逃出去,无论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云霄仙子还在等着他呢!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西方教弟子们面对飞剑临身,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任何畏惧,只是低头释然。
    然而秦清猛地调转飞剑停下,隐隐觉得有些诡异。
    佛国中生活的人们看到秦清周身漂浮着能够伤人的利刃,纷纷围了上来,他们身上没什么修为,没有制住秦清,只是一直在秦清的耳边吵闹不休,这些人,竟然无一是怕死的!
    秦清从这些僧侣们口中得知了两个消息。
    第一,这座掌中佛国以准提圣人为天道,因为圣人时而显形,因此他们对于圣人格外推崇,也在不断对圣人所述的佛道宏愿进行阐讲释义。
    第二,这里曾经居住过数十个大能修士,负责维护掌中佛国的运转,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他们忽然离开了,如今除了一位地藏上师,就剩下两三个真仙级别的弟子还在这里。
    当这群僧侣们还在规劝秦清收起飞剑,先是数十人,后是数百,而后是上千人,再是数万人,嗡嗡如同苍蝇一般。
    这群僧侣们翻来覆去除了往生超度以外,就是说着秦清若是伤人,来日一定会被佛打入阿鼻地狱,受尽人间苦楚。
    秦清紧紧地按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云霄的倩影,强自维持着自己的精神。
    成千上万人,纷纷扰扰,听得他头皮发麻。
    这一刻,他终于悟了,当然,不是悟了旁门,而是为什么总是有人面对儒生挥起屠刀!
    “太吵了!”
    第一天,秦清控制着清寒四剑,将毫不设防的掌中佛国杀得片甲不流,鲜血污染了整个金色城池!
    他屠了一座城!
    杀掉了掌中佛国的所有僧侣。
    高塔之上,有人目视着秦清在掌中佛国中做下这等无边杀孽,他的周身金光大盛,映照在掌中佛国之中,不过须臾片刻,这些躺倒在地的死人尽数复活。
    这里的规则,即是准提圣人定下的规则。
    这里并非是洪荒,死人是能够在这里复活的,哪怕是致命伤也是能在瞬间痊愈的。
    时间过得飞快,秦清并未找到什么破除掌中佛国的办法,每天只是谨守己心,时不时动手杀那么几个聒噪的人…
    至于上面那位地藏上师,那是真的不能惹,依照秦清的猜测,那位至少有太乙金仙甚至大罗修为。
    然而他却像是不在意秦清一般,成日里只是自顾自地修炼,偶尔才出现复活掌中佛国里死去的人。
    这种诡异的相处方式,过了整整一年。
    每天都有人在秦清耳边说着偈语,每天都有人死在他的手里,每天那些死人都会被地藏上师复活。
    整整一年的时间,秦清每天都在画着云霄的容貌,时不时抚摸着灵音玉佩,期待着里面传来仙子的声音。
    后来,就渐渐有些绝望。
    一年的时间,或许准提圣人早就离开道历城了吧?即使他能脱离掌中佛国,又该如何逃出西方须弥山呢?
    秦清终于按捺不住,在掌中佛国的庆典上大放厥词:“西方教这么愚蠢的教义,也称得上的是教派么?我这里有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尔等要听什么?”
    “……”
    众多僧侣们有些唏嘘。
    地藏上师微微蹙眉,看向了秦清:“行者,何为大乘佛法?何为小乘佛法?”
    “我不姓孙,我姓秦。”
    秦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摆了摆手道:“大乘佛法,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望之灾,若是参透了,立定成佛也非难事;小乘佛法,专修己身,不渡亡人,亦能成个阿罗汉。”
    “行者,可否说上一说?”
    “不可。”
    秦清摇了摇头,拒绝了地藏上师的请求,沉声道:“因为我也是一知半解,需要大家共同参详…”
    要不是这个掌中佛国的人们无欲无求,早就实现了人类社会物质上的终究阶段,秦清说不定还想传播点儿危险的思想。
    然而想要打入其中,就必须要加入他们。
    只有这样,这些人才会理他。
    秦清白天与人讲论佛法经文奥义,依仗着自己对哲学的了解,大肆抨击西方教的教义典籍太过简陋;晚上他盘坐修炼,身上紧紧地贴着清寒剑和清霜剑,用来保持清醒。
    他要提醒自己,恪守己心。
    如果准提圣人在这座掌中佛国是一片天,那么他便掀翻这座天,也去做一个行者!
    第二年,秦清有了一些追随者。
    第三年,秦清身边的追随者更多了。
    第十年,秦清立下了一门禅宗,与西方教分庭抗礼,那位地藏上师毫无动作,整个掌中佛国只剩下他一人还在坚持。
    第一百年,地藏上师加入了禅宗,试图将禅宗并入西方教。
    第一百零一年,因为秦清送他一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大誓,地藏上师放弃了这个举动,专心做他的禅宗长老,打算等着离开之后,就去地府做什么地藏王菩萨。
    ……
    整个掌中佛国不再信仰准提圣人,尽皆在信奉秦清,他彻底将这座天地掀翻,也知道了如何控制掌中佛国!
    第一万年的时候。
    秦清终于打开了城门。
    即使身边没有云霄仙子,一万年来,他体内的法力依旧积攒得太多,必须要离开这里去度天仙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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