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一瞬。
    “道魔不同,魔祖自然和师尊也不一样。”
    原始道。
    “死生存续,万物皆有定数。”
    老子又道,深深的看了原始一眼。
    “无为……”
    原始缓缓开口。
    “师兄,这是你之道,师弟……”
    “师弟,你还是不明白。”
    老子摇了摇头打断。
    “自去吧。”
    原始不再言。
    又一瞬
    他微微朝老子颔了下首。
    起身。
    “吱呀。”
    一声轻响。
    丹房的门被推开了。
    ……
    黑光一闪。
    敖睺下意识的起身。
    伸手。
    “嗡!”
    一声震颤,弑神枪已握在了掌中。
    自己又回来了?
    目光在枪上一掠。
    敖睺也不甚在意。
    神物有灵,这枪自己已初初炼化,有此行为,倒也不足为奇。
    嘴角轻轻一勾,显出一丝笑意。
    方才的那番变故,实在是兔起鹘落,敖睺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两位大能在身边交手了,连着对自身的挪移,他也以为是哪位大能的清场。
    落入这方之后,有些庆幸,更多的却还是肉痛。
    庆幸的是,卷入这等漩涡,还能逃得一命。
    肉痛的自然便是弑神枪了。
    原以为这枪便这么丢了。
    却谁想,竟然又自己回来了。
    掌中黑光一闪,将弑神枪又收了起来。
    敖睺转身。
    身旁,软靠在地上的是覆海,已经昏了过去。
    覆海本就在湿婆的追杀下受了重伤,只是一直勉强坚持,待到敖睺将她救出,意识一松,伤势自然便再压不住,陷入了沉睡。
    敖睺又蹲下身来。
    一手将覆海扶起,又一手探出,成掌,贴在覆海的背后,一缕水属法力散出,缓缓度入覆海体内,流转一周天。
    肉身破碎,经脉寸碎。
    伤的确实是极重。
    敖睺收回手掌,让覆海平躺着放在了地上,将自身法力调柔,又度了一些到覆海体内,助她温养肉身,这才又直起身来,眉头微蹙了蹙。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除了一杆枪,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包括且不止疗伤丹药。
    一穷二白。
    嗯。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穷二白。
    “大哥?”
    忽然,有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童声。
    九分是肯定,还有一丝是疑惑。
    天火燃魂,弱水蚀骨。
    除了肉身的更替,还有本源的消长。
    除了化形时候的颜面没变。
    敖睺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已和原本不同了。
    法力增长,气机改易,甚至连衣绸的颜色也已经由红转黑了……
    敖睺变了,但小家伙却没什么变化。
    开口的同时,敖睺就认了出来,他眼神在覆海身上一掠,旋便定在了她腰际了位置,探手,那块悬在覆海腰带上的黑铁片便落入了掌心。
    “是我。”
    敖睺道,面上显出了一丝微微的柔和,法力流转,收敛了火气,只显出雷火,气机便也随之变回了小家伙熟悉的样子。
    “大哥!给……”
    小家伙道,他颇擅空间之道,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敖睺身无长物,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粒小指粗细通体碧绿散发出奇异香气的丹丸便凭空浮现。
    “这是‘萤雪丸’,以蛟龙之血凝成,对龙属有奇效,大哥快喂姐姐吃下吧。”
    敖睺伸手接过,动作像是微微顿了顿,有些不适,终于将丹丸靠近覆海脸颊,苍白的两片唇紧紧地抿着,又停了停,旋即一丝法力暗吐,迫开了檀口,敖睺拿丹药的左手一送,丹丸便滚落入覆海的唇中。
    果真是奇效。
    立刻,覆海那苍白如雪的面颊便有了血色。
    敖睺收回手。
    ……
    昆仑山,玉虚宫。
    大殿中,一束香烟寥寥。
    原始高坐在云床之上。
    闭目深思。
    良久——
    “师兄,师弟明白,只是……”
    低沉的声音响起。
    原始没有睁眼。
    ……
    八景宫。
    老子自蒲团上站起,右手持着拂尘,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平凡的凡间老道。
    炉膛里的火已经灭了。
    炉鼎已凉。
    刷!
    拂尘一摆,炉盖自然飞起,废了的那粒黑漆漆丹丸飞出。
    老子吹了一口气。
    立时,这粒丹丸表面的黑壳一寸寸裂开,内里金光显露,繁芜进去。
    “咣当!”
    丹丸回落,炉盖又盖了回去。
    刷!
    拂尘再摆。
    “红尘滚滚,众生相,真耶,幻耶……不如老道我一坡真火,怎么能白费掉老道的一炉好丹呦。”
    老子说着,又自那一圈蒲团上坐下。
    ……
    炉膛下,一束三昧真火凭空燃着。
    ……
    命运本就无常。
    上位者的随手操纵,扭曲甚至幻灭之后都能够再复原。
    这些又焉知不是早就注定的……
    什么是‘为’?
    什么又是‘无为’?
    ……
    玉虚宫。
    原始静静回想。
    自诞出之日起,三清的亲密一体同居昆仑山,再到后来的三教分家,终至封神之战,阐截二教刀兵相向……
    心境清明,清静无为。
    一幕幕在心中掠过……
    所有的一切。
    所有往下的发展。
    那只拨弄的无形的手。
    明白。
    不只是自己。
    三清一体,他们其实也都知道。
    知道。
    只是……
    不能说。
    大师兄,你‘无为’高挂。
    老三,你作不共戴天状,似是心灰意冷。
    而我,则是像如今这般,喜爱操纵,欲手掌天地万物,而每遇大事,却又无有主张,事时求教于你……
    红尘惑心。
    最能蒙昧本我。
    大兄。
    我知你担忧。
    这些年,看不到我修为增长,以为我已泥足深陷,你不修我道,自然不知道红尘滚滚,除了可惑心之外,也还可以蒙蔽修为。
    这些……
    终究也无法说。
    ……
    只是……
    这样就能瞒得过他么?
    ……
    思绪收敛。
    最后一丝隐忧埋下。
    原始睁开了眼。
    ……
    不论如何,既然是喜爱操纵,那这一次,又怎会舍得不下场,掺上一手?
    ……
    地界。
    苍穹为被。
    荒丘上,洞窟一处,一堆篝火静静的燃烧着。
    是凡火。
    是敖睺亲手用枯草点着的一堆凡火。
    将手笼在火前。
    抬头。
    漫的天繁星点缀。
    这样的场景,正是被困的那许多年里无数次所期待的。
    而如今,是真的又拥有了。
    “大哥你真的没事!怜衣姐姐说你一定没事,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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