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有一日,官家下诏,要兰台公主去死,你也会觉得很快乐吗?”胭脂的话让邹芸娘的脸色立即变了,接着邹芸娘怒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晓得,立即要掉脑袋的人是你吗?”
    “可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我只想问你,那时,你愿不愿意?你能不能说,不就一点小事,答应了就完了。他们是长者,是官家,有什么不可以?”
    胭脂的话让邹芸娘答不出来,邹芸娘咬牙切齿:“你,你现在还要靠着我护着你们母女,倒有脸说这样的话,来啊……”
    “邹芸娘,你瞧,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样,你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你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跪地乞怜,可我和你不一样。荣华富贵当然好,但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比它更好的东西。比如我的家人,我的女儿。”
    赵嫣听着胭脂的话,对胭脂露出喜悦的笑容。邹芸娘冷声笑道:“你这会嘴硬有什么用?你赵家,还不是要死?还有胡家,也要受你的牵连。”
    “难道你以为,我跪地乞怜,胡家就不受牵连了?邹家现在怎样呢?邹芸娘,你没有心的人,怎么明白有心的人是什么样的?”
    邹芸娘看着胭脂母女,突然邹芸娘冷笑:“好,好,我没有心,你有心,你愿为了你的孩子什么都肯做。来啊,把她们娘儿俩给我赶出去,等会儿乱生,我瞧她们娘儿俩怎么过?”
    邹芸娘虽然大喊,但没有一个内侍宫女上前,邹芸娘顿时大怒,看向内侍宫女:“你们一个个都怎样了?难道不怕吗?”
    “邹芸娘,你到此刻还不明白吗?你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别人要收回去,轻而易举。”胭脂的话让邹芸娘上前就要往胭脂面上打去,胭脂只瞧着邹芸娘冷笑一声,就抱着赵嫣往殿门口走去。
    殿门口守着的内侍瞧见胭脂走来,不敢动作。
    “开门!”胭脂沉声道。内侍伸手去摸门,还是不敢开。
    “开,给她开,我倒要瞧着她们母女怎么死。”邹芸娘大喊。内侍忙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胭脂抱着赵嫣走出去。
    殿门重新关上,邹芸娘用手按住头,真是快气死了。
    “娘,我们要去哪?”赵嫣看着胭脂问道。
    “我们往前面殿上去,寻到你哥哥他们,就出宫去寻你爹。”胭脂的话让赵嫣点头,母女俩顺着宫道往前面去。此刻前面的局势还没有个分明,也没人前来盘查。
    殿上一片混乱,柴昭还是在那跺脚大喊,潘太皇太后除了能喊几声杀了反贼之后再没别的话说。侍卫们也十分混乱,不知该听谁的。
    永和大长公主走到曹彬身边,对曹彬道:“曹相公,不管怎么说,先把局势给稳住,不然若像去年那样,不过是百姓遭了劫难!”
    “公主所言极是,禁军之中,大半已经听从安排,在四门看守着。”曹彬的话让柴昭的叫声更加尖利:“曹彬,你早就想造反了,是不是?”
    “你可知道你这一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任意提拔,让无能之人窃拒高位,甚至放出谣言,逼反大将。赵家家眷明明被你扣在宫中,可你,竟说赵家家眷全都失踪。这等行为,怎是天子所为?
    柴昭被说的大怒,抢过侍卫的刀就要来劈曹彬。曹彬上前一步,已经握住柴昭的手,柴昭不管使出怎样的力气,都挣脱不了。
    “曹相公,话虽如此说,但天子是君,君有所错,做臣子的只能劝谏,实不能……”有人开口道。
    曹彬冷笑:“劝谏,这一年来,因为劝谏,被这小儿用各种理由杀了的人还少吗?君昏如斯,岂是劝谏能够?”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柴昭只会喊这一句。殿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太皇太后驾到!”
    潘太皇太后不由惊讶,曹彬看向殿后,符太皇太后坐在椅上,被抬了出来。
    群臣看着符太皇太后,不知还该不该行礼。柴昭已经跑到符太皇太后身边:“曾祖母,他们都欺负我!”
    符太皇太后口中又赫赫声出,曹彬看着符太皇太后:“老娘娘,世宗陛下如何,老娘娘当日是亲见的。这小儿如何,老娘娘也亲见。老娘娘,逼令大臣自杀,还要以他谋反的名义。老娘娘,这等做法,倒行逆施。”
    符太皇太后眼中泪流下,柴昭看的大忌:“曾祖母,我才是天子,我才是!”潘太皇太后也走到符太皇太后身边,想要劝说。
    符太皇太后眼里的泪落的更急,接着看向全臣,双目紧闭。
    “娘,爹爹他在哪里?”赵嫣牵着胭脂的手小声地问。胭脂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宫中的人,往前面殿中来,接着胭脂摇头:“我也不晓得你爹爹在哪里,但出了宫,出了京,也许我们就能寻到你爹爹。”
    赵嫣点头,不管怎么说,离了这皇宫就好,这宫里,真是不大好玩。
    “老娘娘辛苦了!”曹彬恭敬地说了这么一句,才对群臣道:“诸位,赵将军已经给我写信,说起兵不过是为了和天子说个分明,进京之后,不会骚扰群臣家中,不会扰乱公卿,赵将军将会进宫,和天子说个分明。”
    这一声喊出来,群臣安静下来。曹彬又道:“若任由赵将军的家眷被这小儿杀了,是会出大乱子的。”
    “胡说,胡说,你明明白白就是谋反,就是和你外孙谋反,此刻又装什么好人?”柴昭还在大喊,曹彬已经不理他了,只对内侍道:“把他送回去吧。”
    内侍不敢不应,把柴昭半拉半抱地拉出去。
    曹彬的眉微微一抖:“诸位,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群臣也明白曹彬此刻说这番话的用意,带着大军前来和天子说个分明,名虽兵谏,但事实却是逼宫。为防皇家翻旧账,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天下换个姓。
    “曹相公此言甚是,什么事都要等赵将军进京再说!”已有大臣应和,曹彬点头:“既如此,也就选几个人去迎赵将军。”
    符太皇太后眼中的泪流的更急,曹彬看一眼符太皇太后,摇头不语。
    胭脂和赵嫣快走到大殿时,见柴昭被按在銮舆之上抬回后宫,瞧见胭脂和赵嫣母女,柴昭大喊:“嫣娘,你爹娘都是坏人,要篡了朕的江山,嫣娘,朕是真的喜欢你。”
    胭脂冷冷地看着柴昭,一个字都没说。赵嫣奇怪地抬头:“娘,什么叫篡了江山,难道爹爹谋反了?”
    “嫣娘,你是信娘呢,还是信他?”胭脂的话让赵嫣笑开,接着赵嫣就道:“当然是信娘。娘,邹太妃和官家都待我很好,可我怎么总觉着,他们待我的好,有些不一样呢。”
    “什么不一样?”胭脂已经带着赵嫣走进殿内,见胭脂母女走入殿中,群臣让开一条路。永和大长公主已经迎着胭脂:“走吧,我们总算可以回家了。”
    ☆、第257章
    “娘,就是那种,像带有目的一样对你好,和娘待我的好,不一样。”赵嫣的话让胭脂笑了,接着胭脂就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终于可以在数日之后,见到丈夫了。
    宫中的混乱并没影响汴京,出宫到赵府这一段路上,虽然多了些禁军,但街上秩序井然。胭脂已经不去想以后了,只是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祖母,爹爹是不是?”赵捷和永和大长公主坐在一辆马车上,皱眉问永和大长公主,永和大长公主摇头:“捷儿,很多事没见到你爹爹之前,都别去想。”
    赵捷应是,眉头没有松开。
    永和大长公主终究已经上了年纪,这些日子算得上提心吊胆,没吃好睡好。此刻一放松下来,就想起赵德昭来,可怜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赵德昭已经死去。
    马车在赵府门口停下,胭脂先下了车,看着门上刚被撕掉的封条,胭脂大惊失色,永和大长公主也下车,不见内里有人出来相迎,更感惊讶。
    赵捷上前把门推开,门里此时才传出哭声。接着老卫老吴等带着人出来。瞧见主人回来,老卫老吴忙上前跪下,老卫哽咽着道:“宁国公,宁国公,已经,小的们前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府内,方才封条才被撕掉。小的们正商议着,要在这设灵堂,还要去置办各项东西呢。”
    丈夫,丈夫已经过世了?永和大长公主恍若未闻,急急往府里走去。
    老卫忙跟着她:“公主,现在府里头什么东西都是缺的,驸马的尸身并不在这府里,说是官家要做主为他操办丧事。”
    官家?柴昭?永和大长公主的身子晃了晃,转身要出外,但只走出一步,就晕倒在地。
    众人急忙上前搀扶,胭脂刚想要人去请太医,却又叹了口气,此刻,并不算什么好机会。只让人把永和大长公主扶回房去。
    “娘,我怎么觉得,东西都没变,可是这府里,和原来不一样了?”赵嫣皱眉望着这府邸,胭脂也察觉到了,对赵嫣浅浅一笑:“事情才刚开始呢,嫣娘,你怕不怕?”
    “不怕,能和娘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赵嫣的回答让胭脂笑了,这才是自己的女儿,不被别人几句话就骗到。
    老吴已经上前对胭脂道:“夫人,家里的米面粮油都已经空了,还有肉菜这些,方才小的已经吩咐人出去买了,只是……”
    “我已经晓得了,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吧,还有,去胡府送个信,就说我已回来了,让娘别担心。”胭脂吩咐着老吴。
    老吴应是还没下去,就有婆子进来:“陈国夫人已经派人来了,说他们好好的,禁军已经撤走了,要夫人您不必担心。”
    胭脂能想到柴昭不会放过自己娘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算是放下,又匆匆吩咐了几件事,听到永和大长公主已经醒来,胭脂也就往永和大长公主卧房里面去。
    永和大长公主睁开眼,看着这熟悉的摆设,想着丈夫已经去世,甚至很有可能是自己连累了他,永和大长公主不由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胭脂进房,看见的就是永和大长公主靠在枕上流泪,身边的侍女不敢上前相劝。胭脂急忙上前对永和大长公主道:“公主,我……”
    永和大长公主已经摇头:“你不用劝我,我心里难受,哭一哭就好了。”
    “这件事,只怕还是大郎的……”胭脂的话让永和大长公主凄苦一笑:“怪大郎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教出来的,睚眦必报。这样的人,今日不行,明日定会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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