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不可能成事,迟早会有祸事,需早做打算。
    这是曹操临行前,给自己族中长辈留下来的消息。
    那一日何进府中的会议,他全程旁观,没有发一言,不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见解,甚至是远高于众人的见解,而是他觉得,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想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点事情的。
    没有伟大的理想和抱负,与咸鱼何异?
    曹操是不甘心做咸鱼的,他想为自己抱负拼搏一把。
    他去并州,并不是去与美相会,而是去了解他觉得这个世界最犀利的人的发展套路。
    车马过了太原,他才知道,霍海本人并不在并州。
    迎接他的吏员告诉他,霍海去草原上巡视防区去了,至少要月余才回,这话他是不信的。
    他猜霍海要么是回了黑山寨,那是他的根基之地,黑山寨的发展稳定,对他尤其重要,甚至大于并州的重要性,
    要么,就是去了益州,想要在那边搞事情,而绝不会是在这大热天的,跑去巡视什么鲜卑部落。
    哦对,并州境内,现在已经不存在鲜卑部落了,是一个个霍海划定的军事防区。
    当然,不管是黑山寨,还是并州,还是益州,在曹操看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黑山寨被冀州诸多人口密集且富裕的大郡国包围,虽然依靠太行山有一些战略纵深,但防守有余,向外进攻却困难。
    因为,光武起家靠的是北方士族,这些家族此时还没有南迁,个个实力了得,霍海一旦从黑山寨向外扩张,就会动到他们的利益,届时,整个朝堂的势力,都会竭尽全力的扑灭他。
    这也是为什么张角三兄弟将黄巾的所有主力放在冀州,也没有成事的原因。
    光是邯郸和邺城,就不是几万兵马能轻易拿下的。
    而并州之地,比黑山还不如,北面苦寒,人口稀少,产出不多,还有游牧民族随时可能从背面袭击。
    南面则全是大山,可耕种的地方也不多,不适宜养兵。
    唯一肥沃的河套地区,现在又在匈奴人手中,拿下河套或许容易,想守住却难。
    至于益州,乃困龙之地,道路闭塞,进出都不易,适合割据过几年好日子,却不适合以此为根基,夺取天下。
    马邑城距离雁门关不到二百里,不过,并不属于雁门郡管辖,自秦时开始,这里就是一座独立于郡县之外的军城,正好在雁门郡和朔方郡的交汇处附近,属于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交汇,冲突最大的一个地方。
    曹操作为雁门郡太守,去其它郡或许还有些不便,去马邑城,却是没有半分阻碍。
    上任不过一日,他就领着一干家将,打马来到了马邑城的大营。
    一番通报之后,他见到了此时营中最高级别将领,新兵营校尉,吕布。
    “你就是曹孟德?”吕布似乎对这位两千石的太守没有一点敬意,伸手指了指他道。
    “呃,正是,不知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本将就是九原虓虎,吕布,字奉先,怎么样?你在洛阳,可否听过我的大名?”吕布十分得意道。
    ‘这是哪冒出来的棒槌?’
    曹操心里嘀咕着,面前却是笑着道,“哦~!原来是九原虓虎吕将军,久仰大名。”
    吕布听到‘久仰大名’是个字,顿时面有得色,开口询问道,“你是雁门军太守,不在本郡当值,来我安北军大营何事?”
    “拜访你家霍将军,或者,张将军也行。”
    “哦,不是拜访我的啊!那请回吧!他们不在。”
    曹操现在还不知道吕布这个棒槌在安北军中是什么地位,居然如此倨傲,脸色十分不悦的向身旁曹仁看了看,却见他脸色十分警惕的看着吕布。
    “莫非,此人是一个比霍海麾下赵子龙,褚燕更厉害的猛将?”
    “既然他们不在,那本官拜访吕将军也无妨,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可有营帐。”
    “拜访我呀!好说好说,来人,摆酒置宴,我要招待这位曹太守。”说完之后,吕布一转身,大步的向大门不远处,自己的营帐走去。
    没办法,新兵营的营校就是这个待遇。往里,直到正中间,才是霍海的帅帐。
    通常,越靠近主帅的营帐居住的将领,级别就越高,而现在,曹操知道了,原来吕布啥也不是。
    他进去的时候,吕布早已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正中主位上,朝左手边的空位指了指之后,眼神就不时的瞄向门帘外的远处。
    “吕将军这是……”
    “嗨,你不知道,咱们安北军的规矩多的很,哪怕是像我这样的营校,想喝酒吃肉,也是不行,除非是有重要访客到,管后勤的营校才会额外分拨一些酒食过来。像你这样的两千石大员,算得上是重要访客了,沾你的光,本将军今天也能吃上一顿好酒好肉了。”吕布很是窝火的道。
    他这句话险些让刚刚跪坐下来的曹操和曹仁歪倒在席案底下,感情,他刚才问自己是不是来拜访自己的,就是为了后勤官能拨一些酒食给自己。
    “黑山寨的美味,曹某也有幸尝过,确实好吃,想来吕将军是在军中苛刻紧了,许久没有开荤,冒昧问一句,是安北军的粮饷不济了么?”曹操借机发问道。
    “粮饷?你说的是营后堆积如山的那些菽栗?那是士兵们平日里吃的主食,怎可以用来待客。”吕布说到一半,就见到营房外有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顿时脸上一喜。
    很快,三人面前就放好了一大三小四份菜,还有一个酒壶和一盏小杯,上菜的士兵顺手就给他们杯子里倒满了酒,顿时,一股清亮的透明色水线吸引了曹操的目光。
    因为,随着那条水线出来的,还有浓烈的酒香味,这种酒,也就是在天子的御宴上,曹操有幸尝过一杯,是黑山寨特产的琼浆玉液酒。
    这酒十分的配这个酒名,那可是过齿留香,喝完那一小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会觉得其它酒水寡淡无味的神酒。
    只可惜,黑山寨只少量进贡给天子,基本不往外卖。
    想不到,安北军中,竟然是拿这样的好酒招待客人,难怪那吕布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杯子往嘴边送。
    “想不到你这个两千石面子还蛮大嘛!一斤装的琼浆玉液后勤处也给,不是发月响的时候,我都喝不到这么多呢!以后记得常来啊,有酒大家一起喝。”一口酒下去之后,吕布吐了口酒气,十分舒坦的道。
    “呃……”
    碰到这样的活宝,曹操不知道说什么好,细细的品了一口酒之后,腹中饥饿的曹操看向了菜盘,三叠小的,都是炒菜,时令的蔬菜加点肉片,倒是那个大瓷碗里,装的一碗红艳艳的东西,让曹操好奇。
    “这是番茄鲍鱼汤,番茄是黑山寨特有的作物,酸甜可口,鲍鱼肥嫩汁多,是捕捞队送过来的好东西,别处可吃不到。”
    “原来是鲍鱼,难怪还有一种海味才有的鲜美的味道。”曹操点了点头,一筷子,就夹到了碗中一块足有二三两的鲍鱼肉,放入嘴中,吃的十分享受。
    “曹孟德你也喜欢吃鲍鱼?咱们算是同道中人了。”吕布也是,一口一个鲍鱼的往嘴里塞,边吃,边模模糊糊的吐字道。
    若是霍海在这,一定会说一句,两位真污,什么同道中人,什么喜食鲍鱼,在后世,这都是老司机们常挂在嘴边的词。
    而到现在为止,曹操也算是知道了霍海的态度,作为生意上的合伙人,曹操来了,霍海肯定是有好酒好菜招待的,但是,别耍什么心机,因为,他安排了一个只想着吃喝,没有任何心机的人来接待他。
    所以,后面的一些话,曹操也就不多问了,一心意义的吃完鲍鱼,又对其余的几盘菜发起了进攻。
    吃完饭,他也不打算走,你不派聪明人的解说,行,我自己看。
    然之后,曹操惊到了。
    因为,吃饱喝足的吕布,召集属下士兵操练起来了。
    过万人一致的舞动兵器,整齐的宛如一人的呼喝声,把曹操吓到了。
    要知道,这新兵营里面,可是鲜卑人和匈奴人居多,他们中间很多人甚至都不太说的好汉话。
    将这些人训练成比洛阳禁军还精锐的部队,这吕奉先是怎么做到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吕布开始舞戟了,隔着三丈远,曹操都感受到了刮过来的劲风的力道,不由的,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曹仁。
    “此人,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强的猛将,没有之一,不可力敌。”看了一阵之后,心有余悸的曹仁憋出一句话道。
    “那江东猛虎孙文台呢?”曹操有些发愣的道。
    难怪此人敢在自己这样的两千石大员面前骄傲,原来是有真本事。
    “孙文台比之,差远了。”曹仁摇头道。
    “难怪霍海能杀死巫魁,原来,军中有如此强手,看来……”
    曹操沉吟片刻之后又道,“咱们以后要常来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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