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云西的异常,云南不觉走近了些,目光中写满了关切。
    傅笙凉更是直接蹦到手机那一侧,“是谁?”
    他伸出就要替自家主人接过手机,摆出了一副要痛骂电话骗子的架势。
    云西抬手制止了傅笙凉进一步的夸张动作,侧过身背对着他们,缓顿了下,才终于开口,“叔,叔叔。”
    傅笙凉惊讶的睁大眼睛,云西的叔叔?
    那不就是云家现任的族长,云西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叔叔,尧半岛吗?
    可是据傅笙凉所知,云西这位叔叔平常可是个忙到不能再忙的大富豪。
    别说云西这种生活在角落里的养女,就是云家女主人云禾歙和云家大少爷尧光白和尧夭夭,一年到头都和他见不到几面。
    云西被尧半岛夫妇收养已有十三年,看见尧半岛的次数不会超过20次。
    基本上也就每年新年看见一眼,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云家集会的日子,尧半岛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尧光白的疑惑也正是云西的。
    不过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解开了她这个疑惑。
    “云西,大考结束了,今天就搬回家里住吧,晚上家里人聚一聚,庆祝一下。”
    云西停顿了一下,对于雾云山庄里的人,她大多都没有什么好感。
    她们对她不好,长大了的她也不给她们好脸色。
    但是对这个尧叔叔,她却不能轻易说不。
    无论如何,他都出钱养育了自己十三年。
    五岁就父母双亡的她,至今都清楚地记得,雾云山庄里所有的云家人,对她那种又惧怕又嫌弃的目光。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领养她,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哪怕是一顿并不算贵的午餐,一件自家孩子穿过了的旧衣服,都没有人愿意施舍给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她。
    所以当一身西装的英俊男子从人群中缓步走出,高声说他来收养的时候,云西的心一下就暖了。
    那一日的记忆,直到今天都特别清晰。
    他年纪轻轻,一头帅气短发却已是半灰的花白一片。可奇怪的是,那奇怪的发型半点显不出他的苍老,反而叫人觉得仿佛有一种怪异新潮的时尚。
    他站在中央,环视着众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如果你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就让我带回家把。她毕竟是我哥唯一的血脉,不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叫她走进福利院,成为孤儿”
    所以时候云西在尧家无论承受过多少不公平,恶意的对待,她都没有迁怒厌恶过尧半岛。
    她始终欠他一份恩情。
    “叔叔,我就不回去了,”云西运了口气鼓足了勇气的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已经十八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谢榭您的好意,现在还没有太多实力,等到以后工作了,我会好好报答您,偿还您这么多年的养育费用。”
    电话那头也顿了一下,云西的话似乎让他很震惊,停了半拍后,电话中的声音忽然爆发,“胡闹!不住在家里,你又能住在哪里?”
    “叔叔,我自己租了房间。”面对对方的暴怒,云西的声音反而平稳了起来。
    她说着回头望了一眼那三只,继续说,“叔叔,我在云家的日子,真的很难过。现在我已经十八岁了,即便是法定的监护人,在此刻也结束了监护义务。我很尊敬您,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
    云西说着,脚步沉重的走回沙发前,俯身坐下。
    表情异常凝肃。
    傅笙凉从未看过云西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几次想要向前给云西些安慰,都被云西的表情制止了。
    对于他来说,雾云山庄不是普通家族。
    不仅仅是因为云家的豪奢,更因为云家另一重不为世人所知的神秘身份——狩猎者。
    没错,就是堪称异能天敌的狩猎者。
    所以不仅仅因为云西的遭遇,他和雾云山庄天生就是不共戴天的仇雠。
    在他看来,他家主人就是被那一点点人情限制住了。
    跟那家人,就应该无话可说,什么都不理!
    就在他鼓足勇气,想要冲向前,强行把电话抢来挂断之时,云南忽然伸出了手,重重按在他肩上。
    “可是——”傅笙凉不甘心的要解释,却对上了云南冰寒严厉的眼神。
    傅笙凉立刻把后半句话乖乖的吞回去了。
    另一边云西的对话还在继续。
    听了云西的话,尧半岛沉默良久,就在云西恍惚间都觉得电话另一端已经挂上了电话时,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光白的事,不是云西你的错。如果因为这件事你心怀内疚,或是遭到了别人的质疑,只管和叔叔说。这次的聚会,不单单是为了庆祝你们毕业,叔叔还有别的事情要宣布。云西,你不要冲动,我想,你应该和叔叔当面谈一谈。”
    “叔叔,”云西急急接口,“我想不必了——”
    电话那头却只剩下一串嘟嘟的忙音。
    尧半岛已经挂了电话。
    傅笙凉这会儿才终于敢说话,他凑上前去,恶狠狠的说,“主人,云家的人,您一个也不用理会!他们要是有好人,怎么会叫您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却没有一个敢行动的?”
    云西没有回答,她望着手中黑了屏的电话,脸色凝重而复杂。
    傅笙凉和烛九阴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南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什么话都没说,站起身走到桌子前,为云西倒了一杯热茶,转身端到她面前,“喝点热水吧。”
    云西抬头望着她,眸光波动,很不平静。
    她顿了一下,终于伸出手,端起了茶杯。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倏然响起,惊碎了一室的寂静。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这间房子,他们才刚入住几天,除了之前找茬的邻居,和打过照面的殷三雨,不该再有别的访客。
    “会是房东吗?”烛九阴疑惑的问。
    傅笙凉第一个作出反应,蹑手蹑脚的走向房门,透过单元门的闭路电视,看着外面的情形。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送外卖的。”傅笙凉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旁边烛九阴没好气的勺了他一下,“废话,咱们又没点外卖快递,哪里来的外卖员?”
    勺完傅笙凉,烛九阴捏着下巴,眯细着双眼,仔细跟着分析着,“不过看这身限量版的灰色阿玛尼西装,less than human的咖色太阳镜,卡地亚铂金镶钻的领带夹,百达翡丽的蓝宝石腕表,怎么看都是个金领成功人士什么的,要真的是臭狐狸你点的外卖,怕不是来送蒙娜丽莎,鸡缸杯什么的?”
    傅笙凉脸色越来越阴沉,“你别说,看那人又潮又板正的西装,和擦得锃光瓦亮的小发型,还真不像是外卖的。”
    烛九阴凉凉的给了他个白眼。
    傅笙凉却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不对呀,游荡在人间上千年的异能分明是我啊?怎么你这条上天四百年的臭长虫比我懂得还多?”
    烛九阴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你在人间那叫混日子,我的日子才叫生活。智商不一样,档次也就不一样。”
    傅笙凉不屑的嘁了嘁鼻子,“切,你奏是虚荣,古代的时候,现一回真身,不是扯拽来几大块彩霞,就是弄得又是雨又是风的。排场摆得比你脸都大。原想着你上天了后会收敛点,没想到天上四百年,还是念念不忘关注人世间时时进展的红尘俗世。
    就知道你平常清高禁欲的模样是装出来的。骨子里永远是那条爱慕虚荣,讲究排场的变色大长虫!”
    “你!”烛九阴真是被气得不善,憋红了脖子的要跟傅笙凉理论。
    “好了,”云西的声音忽然传来,“正事要紧。”
    傅笙凉、烛九阴齐齐回头望去,云西正双手捧着热水杯,向他们走来。
    “一会又是快递员,一会又是奢侈品,你们说什么呢?”
    “当然是这位来访的可疑人。”傅笙凉赶紧腾出最好位置好叫云西围观。
    云西啜了一口热茶,目光转投到显示屏幕上,双手顿时一僵。
    傅笙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主人怎么了?”
    云西双眼直直钉在显示器上,声音微颤,低如蚊蚋振翅飞过,“这个人就是我的叔叔,尧半岛。”
    “哈?”
    “哈?”
    傅笙凉和烛九阴两人一起懵逼脸。
    烛九阴还算理智,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住傅笙凉就朝着云南的口袋跑去。
    “系统大人不是异能,也不是人,只有他能遮住咱们的异能气场!”
    经这一提醒,傅笙凉才意识到凭着狩猎者当家人的本领,一定可以把他和烛九阴的真身给揪出来。
    这一下子要是真的见面了,就不仅仅是撞到枪口可以形容的了,那可就是直接撞到了火箭炮炮口上。
    不过即便再匆忙,傅笙凉都没忘记一件最终要的事,那就是云西怎么办?
    她虽然身为狩猎者家族后人一员,可是身上早已亮出了异能女王的气场。
    要是真的见了她的叔叔,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甩开烛九阴的手,转而拉住云西手臂,“主人,今时不同往日,您身上异能女王血脉的磁场怕是一定会被尧半岛发现的,无论如何不能见他!不然咱们先走,哪怕是去隔壁殷少雨家躲躲也好。”
    云西皱眉望向云南。
    这里,他说话最有分量,也是唯一有能力躲过尧半岛能力的人。
    云南伸手扳开傅笙凉的手,朝着傅笙凉的脸挥手扇了下风,傅笙凉连并着烛九阴就变回了小小的动物形态,乖乖的飞进了他的口袋。
    随后他才转而对云西说,“云西,你现在的能量不稳,而尧半岛的能力又太强,所以你现在不能去见他。
    云西点点头,“那咱们要往哪里跑?”
    云南伸手握住云西,语气坚定,“不跑。”
    云西:?
    “尧半岛既然能找到这处居所,就证明他花了大力气来调取你相关的资料。他常年忙碌,并不会为了一个养女而特别在意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亲自登门了,这代表他一定有着重要的事情。一味躲避,并不是良策。”
    云西简直都要疯了,“又是说要展示子午,展示个性,一方面又叫人不要面对,却又选择形面对,能不能明确给个活路?”
    “你进我口袋,可以屏蔽掉气场,我来面对他。”云南说得毫不犹豫。
    云西却犹豫了,“你怎么面对?”
    云南笑笑没有说话,双手握住云西的,身体嘭地一声,炸出一片白烟。
    毫无防备的云西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白烟过后,云南已经变成了她自己的模样。
    她刚想仔细打量对方一下,眼前世界就在瞬间扩大数十倍。
    云西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自己竟然和涂涂一样,变成一只小小的狐狸,飞进了云南的口袋。
    唯一叫她欣慰的是,她与涂涂烛九阴没在一个口袋。
    “我并没有变成你的样子,只是借助你的力量幻化出你的假象。
    假象虽然是你的,磁场却是我这个普通人的,相信如此,便不会被尧半岛发现了”云南低声解释着。
    云西翻了翻白眼,“麻烦你下次做决定前,先跟我商量商量好不好?要是心脏不好的,早被你吓死八百遍了。”
    云南微微一笑,“好。”
    说完他就走到门禁闭路电视前,抬手按下了开启键。
    等在外面的尧半岛听到滴的一声门响,眉梢微微一动。
    不过他并没有伸手去开门。
    开门的是后面一位黑西服的墨镜男,一看就是专职保镖。
    云南冷哼了一声,却发出了一个异常诡异的声响。
    他不觉捂住嘴,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云西形态了。
    口袋里的云西虽然看不到这一幕,听到云南后面尴尬的干咳,也大概猜出他现在是什么状态,额上不觉滑下一粒豆大的汗珠。
    略略调整了状态的云南随手打开房门,就看到在四个黑衣保镖的护卫下,一身银灰色西服,一头银灰色短发的尧半岛已经走出电梯,正朝着他这边大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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