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没吃饭吧?”
    一众人寒暄完,江志远朝江沅问了句。
    龙锦云一病好几年,他也劳累了好几年,暑假里处理完她的丧事,整个人卸下重负之后,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自己开车出去散心了几次,回来后,火锅店盘了出去,在隔壁某个新小区楼下租了一间门面,开了个小便利店。同龄人这会儿正是为子女操劳的时候,到了他这儿,却操不上什么心。
    江沅是个有大主意的,他管不着了。
    江晨希上班后倒是有人给说亲,可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相亲就翻脸,口口声声说自己这辈子不结婚,独身主义,父女俩为此,吵了好几次。
    再有明月,小丫头从小不跟他亲,他也无从管起。
    半年时间没见,他和江沅说话,客气含笑,语气里有几分惆怅。
    江沅抬眸,看着他笑了一下,应声道:“嗯,没吃呢,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呀?”
    “早上炒了肉,调了一锅汤,中午也就吃了浇汤面。”江志远说着话走去厨房看了眼,询问道,“你们要吃的话我再调些汤?挂面是现成的。”
    “好啊。”
    江沅点点头笑了一下,转个身,顺手给江明月脱了外套,让江晨希把三个人的衣服放去房间里,她叮咛阮成君,“跟明月在外面歇会儿,我去给咱们弄饭。”
    “嗯。”
    阮成君在这个家不太熟,话比较少。
    江沅便要去厨房。
    婶婶杨娟连忙拦住她,一边使眼色一边笑道:“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哪能让你去厨房?陪陆少爷坐着说话吧,弄饭的事情有我和你爸呢,用不着你。”
    江沅看了眼陆川,想了想,说:“这都下午了,你早点儿回去吧。”
    “……”
    杨娟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这侄女儿,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人家都主动上门了,她倒好,一来就赶人?
    陆川这次封闭集训期间,没怎么和家里联系。昨晚打电话也说了,中午坐飞机回来。这会儿在江家耽搁了几个小时,其实也就是想见江沅一面,至于这些叔叔婶婶的,心思一眼望到底,他还真没什么想聊天的念头。听见江沅这么说,也就笑了一下,要求说:“那你送送我?”
    “行。”
    江沅应了一声,回房又拿了外套出来。
    她将陆川送到了楼下,问:“你怎么回去?”
    “打个车吧。”
    陆川想了想,牵住她一只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轻声道:“领证的事,你抽空和你爸说一声。”
    江沅买了房之后,其实已经将户口从家里迁了出去,领证只需要拿自己的户口本。不过结婚是大事,当然还得让江志远知道,不过……
    两个人慢腾腾地走出小区,她轻轻唤了声,“陆川?”
    陆川停了步子,偏头凝视她。
    漫天飞雪显得天色阴沉,灰蒙蒙的,冷冽中,夹杂几分清新的湿气。江沅在他专注而沉静的目光中,微微动了下唇,很小声地问:“我们能旅游结婚吗?”
    她实在不想举办婚礼。
    同龄的女孩儿,可能都已经幻想过一场盛大的婚礼。她是个例外。无论是她的身世,有些不光彩的过往,还是江家那些从小就不亲厚的亲戚,她都不想摆到台面上,供人议论。倒不是觉得自己脸上难看,只是不希望陆川再因为她,惹人非议。人生是自己的,只要携手与共的那个人对了,其他形式上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这些日子以来,陆川也有点明白她的顾虑了。
    他其实也有顾虑……
    终其一生,他可能都无法原谅陆淳,也很难想象,婚礼的场景。只是一直觉得如果没有一个仪式太亏待江沅,所以这些日子自己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决定。此刻听见她这么说,免不得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下说:“我再想想吧,如果你实在不想举办那种劳师动众的婚礼,我们可以去参加那种集体婚礼,或者去国外,举办一个小型的婚礼,回来再请几桌人吃个饭。其实我……”
    他声音顿了顿,一手轻轻地把江沅揽入怀中,吻她额头,“沅沅,我想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江沅在他怀里说。
    她很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之前在微博上那一番话,惹得陆川看了无数遍。此刻,听见她突如其来这么一句,陆川忍不住笑了,胸腔都震颤起来,“突然嘴这么甜?”
    “嗯,你要尝尝吗?”
    陆川:“……”
    他眸光幽深地一低头,胳膊便被人拽紧了。
    江沅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举起勾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主动凑了上去。
    陆川整个人都懵了,回过味儿来,一手扣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就站在小区门口,除夕的下午,多少还有些人路过,忍不住会瞧他们,可漫天的飞雪模糊了人的视线,冷冽的寒风打在脸上,让人没办法久留看热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贴合在一起的两个人才缓缓地分开。
    陆川俯着身子,低着头,额头抵着江沅冰凉的额头,平复了好半晌,声音哑哑道:“你这么……我不想走了。”
    “结婚吧。”
    江沅声音低低,微有些颤。
    她想结婚了。
    跟眼前这个人结婚。
    曾经她以为自己跟谁都不可能跟他,可现实却如此虚幻又如此美妙。兜兜转转到现在,她觉得若是不和他,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结婚了。
    想天天黏在一起,早晚都能看见,住在一个家里,永不分开。
    陆川又拥紧了她。
    力道极大,大到江沅能听到骨骼因为被挤压发出的轻响,她感觉到陆川清凉的鼻尖蹭她脸颊的轻柔,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背,“你先回去吧,春节收假了我们领证。”
    “感觉好像在做梦。”
    陆川低笑着说。
    很没有出息的样子。
    他对自己,也是有些放弃治疗了。
    如果搁以前,谁说他会这么爱一个女生,他会觉得那人脑子有病,可现在,随便其他人怎么看他都懒得管,他觉得怀里这人就是他的全部。她的爱,支撑着他,带动着他,让他无论做什么都很有劲儿,让他有目标有心愿有幻想,让他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所有,身心、身家。
    两个人着实痴缠了好一会儿,江沅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晚上打电话。”
    陆川上了车,降下车窗,依依不舍。
    下来好一会儿,江沅有些冷,抬手揉着鼻子,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嗯~”
    江沅挥了挥手,送他离开。
    转身再往家里走,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便卸了下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等她进家门,江明月和阮成君已经吃过饭了,江志远招呼她:“汤还在锅里热着呢,看你一直没上来,开了小火。”
    “嗯,我自己去弄。”
    江沅去了厨房。
    江志远又跟进去,问她:“人走了?”
    江沅看着锅里咕咚咕咚沸腾的汤,点了点头,“嗯。”
    父女俩一时无话,静默了片刻,江沅主动地轻声说:“爸,我预备跟他结婚。”
    江志远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一晃五六年,这一对年轻人的感情,他也算看明白了。陆家那少爷对江沅用情至真至深,普天之下,也不一定找得出第二个。
    他们这样的家庭,配人家是有点不够。可现在江沅出息了,也有那么一个当教授的舅舅,陆川看着也是个自己能做主的,要不然不会毕业后走了运动员的路子,可能,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这女儿吧。其实哪一家都一样,儿女有本事了,在家里就有自己的话语权,要是一丁点儿本事没有,纯粹啃老,做什么都免不了被父母干预。
    “你们决定了就好。”
    江志远笑了一声,想了想,才问:“他们家人知道吗?”
    “不太清楚。”
    江沅给自己弄好饭,告诉他,“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婚礼的话我们俩不想办,等他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确定下来我和你打电话,我们再说。”
    闻言,江志远没有再说什么。
    年夜饭后,听了这消息的杨娟却第一个炸了,目瞪口呆地看了江沅一眼,不敢置信地问:“什么?不办婚礼?你说的还是陆家那少爷说的。沅沅你听婶婶的,男人这种要求可万万不能答应。女人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办不行!”
    江沅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回复拜年短信,闻言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我要求的。”
    ------题外话------
    阿锦今天上课,不知道能不能用手机码字。暂时约定下午七点多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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