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厅那儿,她正好撞见了自己的丈夫。
    莱奥·卡拉克斯原本是来接自己的妻子的,只是,不等他开口,后者却焦急而突兀地问道:“她在哪儿?”
    “谁?”卡拉克斯疑惑道。
    罗莎·奥德耶猛地跺了下脚,推开丈夫又向外边跑去。
    她喘着气,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发的女子同男人上了马车。
    黑夜里,借着月光和灯光,那提着裙摆站在门口的女子像是一个傻瓜。
    车上,穿着天鹅绒长裙的女子收回视线,旁边的男子低声说:“我想她发现了。”
    “嗯。”
    男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女子披上。
    这场戏,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玛格丽特看向对方,浅浅一笑,“谢谢。”
    她回过头,撇过脸,看向右边的街道,眼神有些迷离。
    这三年来,似乎,只有在这客套的微笑中,帕西诺才能发现到她过去的一些影子。
    他的嘴唇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心。
    他的动作像是没有惊醒她,但她也回握了他。
    就像她说过的,她会尽到妻子的责任。
    只是,时间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不管是爱还是恨,似乎在它的双手戏弄下,总是让人惫懒。
    到底是责任,义务,还是习惯使然,或者,贪心一点,这其中,总会有那么几丝真心。
    他想到这儿,浅灰色的眼睛略微闪动,然后,微微俯身过去,吻了吻女子眉尾的一小块肌肤,那里,有着温暖的热度,血液在里面流淌,像是心脏一般,似乎耐心聆听,就可以听到心跳。
    男人的动作自然惊醒了玛格丽特,她回头,似是有些疑问,他摇头,平静坦然。
    玛格丽特遂收回视线,再次凝望街道。
    巴黎——她回来了。
    皇宫内,王后的寝殿。
    怀孕的年轻女子容貌依旧美丽,时间,似乎特别的眷顾她。
    阿尔贝特带着王子和公主过来,她亲吻了两个孩子,然后,依旧端坐在软椅上,书桌上,是边缘都有些微毛糙的烫金法典。
    暗门打开了。
    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年轻的男子只身着略微有些单薄的衬衣,赤着脚走过。
    “还不休息吗?”他从背后揽着她的颈侧,完美的扮演者情人的角色。
    她没有说话,微微王后仰躺着,丝绸睡衣下,肚子已经显怀。
    这里面,又是一个王储。
    伊莎贝尔抬起右手,指尖纤细嫩白,还像一位年轻的姑娘一般葱白柔嫩,她轻轻触碰男人的脸,从眉梢滑至下颚,充满迷恋。
    这是她惯常的动作,若在旁人看来,只怕王后对这个年轻人是那么的看重和喜欢,只是,事实到底如何,怕是只有二人知道。
    年轻的男子俯身亲吻对方,后者微微闭眼。
    凌晨,小道上,一辆马车同往日一样哒哒而过。
    初冬的寒风刮在人的脸上,会有些疼痛。
    他回到家里,像以往一样,洗了个长久的澡,湿漉漉的头发几乎没有擦干就又出门了。
    月上黄昏,红房子的门被叩响。
    一年轻的少女开门,唇红齿白的模样,鼻尖的雀斑只显得娇俏,一双大眼睛仿佛从未被尘埃蒙蔽一般,如此干净澄澈。
    “您又忘记擦干头发了,您会生病的,盖斯东先生。”她微微发怒说道。
    盖斯东笑了笑,径自找了那个靠近壁炉的位置坐下,没多久,娜宁就给他带来了干净柔软的毛巾。
    她给他擦着头发,而男人已经沉沉睡去。
    “来了?”二楼,穿着长袍睡衣的年长妇人问道,那是朱莉,她看上去老了好多,那股子精神气仿佛早已随着那个女子的死去而消散了。
    她手里拿着烛台,胳膊上还搭着一条毛毯。
    “您慢点。”娜宁走过去,搀扶着朱莉,然后把毛毯给男人盖上。她做的如此娴熟,仿佛已经习惯。
    “让他睡吧。”
    朱莉总是说这一句话,仿佛从不厌烦。
    她以前看见盖斯东先生的时候,总是十分高兴,这几年,却每每都在叹气。
    娜宁并不了解,她只知道,这个家里,总要有人守着。
    夫人不见了,朱莉老了,艾利克,艾利克没法回来,只有她还年轻,她得守着,守着这个家。
    “您也去睡吧,我在这儿看着,左右他也只会睡一会儿。”娜宁说,然后把朱莉扶到房间里去了。
    娜宁拿了针线活出来,就在男人的对面。
    盖斯东睡的不熟,也从不安稳,他醒了过来,眼神还并未完全清醒,模糊间,瞥见对面的人,低垂眼眸时有几分熟悉,一个名字,压抑在胸口中,到底是意识清醒的更快,避免了麻烦。
    “您醒了。”娜宁说,放下手里的活儿,给盖斯东倒了一杯水。
    盖斯东喝了水,按压着有些肿胀的太阳穴,问:“最近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娜宁问道。
    盖斯东应了一声,然后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娜宁给他开了门,一直站着,直到那个人消失在有些泛白的天际里。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站了一会儿才关上门。
    ☆、88|77|1.1
    年初的舞会总是要举行的,毕竟,战争结束了,人们再没有理由放弃庆祝和歌舞带来的娱乐。
    法国的皇帝在月底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舞会,就像是三年前。
    死去的人不再被惦记了,因为已经有人取代。
    没有人再关心那个已经长眠地下的王子,也许,偶尔还有人提到,只是,再过不久,只怕连提的人都没有了。
    昂古莱姆皇帝举行此次宴会是有好几个理由的,其中还有一个,或许是,虽然这并不是最大的理由,但巴黎的百姓们都对这个感兴趣,纷纷直起脑袋听着,那就是,在那场战役中,后面突然崛起的,一个年轻的军官,或许,该说是史上最年轻的军官——艾利克·戴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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