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丸子做的真不错,像极了前世农村喜宴上的一道菜,可惜彼时大家都精穷,吃喜宴时气场全开,她连夹第二筷子的机会都没就空盘了,见主桌上众人心思各异无人对糖丸子有兴趣,她便一筷子夹了两只到面前小碟里,将这两只吃完后,这才借着拭嘴的机会,冲司马睿冷哼道:“只要别再打我的主意,我也懒得管,单看谁替我当这个冤大头吧。”
    司马睿有样学样的在俞馥仪大腿上掐了一把,骂道:“你这也太冷血无情了,万一伤到朕其他皇子皇女怎么办?”
    “不然怎么办?”俞馥仪没好气的瞪他,朝慈宁宫方向一抬眼,提点他道:“臣妾劝您也悠着点,免得打了老鼠伤到玉瓶儿。”
    ☆、第章
    “今个儿林昭仪生辰,您不翻她的牌子,未免太说不过去吧?”
    寿宴散席后,俞馥仪要回长春宫,司马睿硬要跟着,她好心的提点了一句,谁知他嬉皮笑脸的说道:“爱妃跌了一跤,受了惊吓,朕得好生‘安慰’爱妃呢,焉能翻别人的牌子?”
    半下午的就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儿,俞馥仪简直无语,一路没给他好脸色的回了长春宫,卸了簪环首饰后,便躺到炕床上,歇起午觉来。
    司马睿自然跟了上来,俞馥仪没搭理他,闭着眼睛将方才发生的事儿理了一遍。
    在司马睿顶撞太后之后,她还能打发崔嬷嬷来送礼品便可以瞧出来,太后原没想跟自个撕破脸,这也难怪,当时王皇后跟秦贵人才刚怀上身孕,子丑寅卯都不知道呢,一动不如一静。后头诸多征兆表明王皇后怀的是个公主,已然不足为虑,可秦贵人肚子里的胎儿却出了问题,偏这个时候司马睿突然对自个宠爱起来,秦贵人落胎之后,恐再难承宠,故而太后这才破釜沉舟,想了这么个既能将自己拉下来又能将秦贵人扶上去的阴招来。
    可惜被自己化解了,之后太后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听风正坐在床畔,手里端着个绣花绷子绣花呢,听到动静,忙将绷子放下,走上前来,将帐幔拢起,挂到帐钩上,取来屏风上搭着的外袍,披到了俞馥仪身上。
    俞馥仪扭头扫了眼炕床,见司马睿已然不在了,便问道:“皇上几时走的?”
    听风笑道:“娘娘倒是好眠,才刚躺下就睡了过去,皇上却在那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烙了小半个时辰后,猛的坐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人了。”
    “可是娘娘醒了?”李元宝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进来。
    待听风帮她系好衣扣,俞馥仪来到东次间炕床上坐下,然后出声道:“进来罢。”
    “请娘娘安。”李元宝进来打了个千儿,笑嘻嘻道:“娘娘您大仇得报了呢。”
    “浑说,我这么个温柔善良从不与人结怨的白莲花一般的人儿,哪来的仇人?”俞馥仪没好气的瞪向李元宝,随即自个先撑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元宝见俞馥仪心情好,便也玩笑道:“方才风太大奴才没听清楚,娘娘您能再说一遍么?”
    瞧瞧,信口拈来的话就是前世网络流行用语,若他能穿越的话,必定是一代段子手。俞馥仪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少胡咧咧了,赶紧说正事!”
    李元宝闻言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幸灾乐祸的说道:“方才皇上离了长春宫后,便叫人宣了今个休假在家的王御医进宫来,领着他去了启祥宫,说秦贵人在储秀宫林昭仪处受了惊吓,为免腹中龙胎有恙,令王御医替她把个平安脉,谁知被王御医把出她腹中的龙胎竟是个死胎,皇上信不过他,又急召了千金一科的圣手王太医跟孙院判进来,他们两位把过脉后,也下了跟王御医一样的结论……皇上龙颜大怒,命人拿了照管秦贵人腹中龙胎的曹太医进来,质问他为何明知死胎却瞒而不报,那曹太医百般狡辩死活不肯承认,皇上将他丢到锦衣卫的诏狱里去了,责令锦衣卫副指挥务必要撬开他的嘴。”
    司马睿为免太后跟秦贵人谋算其他冤大头,以致于连累到他膝下仅有的三子一女,到底没忍住插手了。不过这事儿恐怕也就到曹太医这个背黑锅的为止了,再查下去便要抖出太后这个幕后黑手来了,再怎样那都是他的亲娘,还能为打老鼠伤到玉瓶儿不成?
    “知道了。”俞馥仪点点头,随即叮嘱道:“秦贵人好不好,与咱们有什么相干?你也别太幸灾乐祸了,仔细面上带出来,被人揪住错,到时可别指望我救你。”
    自家主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对于这样威胁的话语,李元宝压根不怕,闻言拍着胸脯自信道:“娘娘放心便是了,连宋小喜那般油滑的人儿都说奴才老奸巨猾,旁人能是奴才的对手?”
    俞馥仪被他逗乐了,正拿帕子掩唇轻笑呢,小满进来禀报道:“娘娘,颜宝林来了。”
    *
    “见过德妃娘娘。”颜宝林进来后,蹲身行了个大礼,接过身后宫女手里的几个礼盒,放到俞馥仪跟前的炕桌上,满脸笑容的说道:“本想昨儿就该来向娘娘道谢的,只是昨个儿娘娘一整日不得空,今个儿半上午又有林昭仪生辰的事儿,竟拖到了这会子,还望娘娘别怪嫔妾怠慢。”
    俞馥仪谦虚的说道:“妹妹生的标致,又心灵手巧,能晋升位份也在情理之中,我不过是穿着妹妹赠与的裙子到除夕夜宴上走了一遭罢了,多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的,倒叫妹妹大老远的跑来道谢,可真是折煞我了。”
    “宫里生的标致心灵手巧的妃嫔多着呢,若不是沾了娘娘的光,嫔妾很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重华宫那方寸之地,永无出头之日呢。”颜宝林推了推炕桌上的几个礼盒,羞赧的说道:“嫔妾手里也无甚好东西,这些还是其他娘娘小主送来的贺礼,嫔妾借花献佛,还望娘娘别嫌弃。”
    俞馥仪也懒得为这么点子东西,跟她推让来推让去的,便抬了抬手,叫小满收下了,嘴里道:“让妹妹破费了。”
    见她将东西收下,颜宝林嘴角露出个笑容来,随即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嫔妾见娘娘先前在储秀宫那一跤跌的甚重,不知可有伤到那里?”
    俞馥仪笑道:“地上铺着地毯呢,虽动静大了些,但并未伤到哪里,妹妹无须担心。”
    “阿弥陀佛。”颜宝林闭眼念了声佛,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娘娘只是来了葵水,并非怀了身孕,否则纵是铺了地毯,只怕也扛不住。”
    俞馥仪正要张口,突然外边响起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她本以为颜宝林会如常美人那般,识趣的从后门溜走,谁知她竟然站了起来,跟在了自个身后,一路迎到明间来。
    后宫妃嫔,不在意皇帝宠爱跟有无子嗣的毕竟是少数,自个遇到常美人跟赵才人两个,已然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了,难不成还能指望人人都能如此?
    俞馥仪撇了撇嘴,若放到从前,她才不在意旁人得宠与否呢,心情好时没准还会推上一把,事实上她也的确推了颜宝林一把,但如今却不同了,太后连弄死自个霸占司马琰的事儿都做出来了,她若不霸住司马睿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下场如何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
    “请皇上安。”俞馥仪蹲了蹲身,笑眯眯的说道:“醒来便不见了皇上,正想使人去打探下皇上现在何处呢,不想皇上竟自个回来了。”
    司马睿一脑门子官司呢,也没注意到她不同往日的温柔态度,边往东次间走边哼道:“朕就是个劳碌命,一堆屁股等着朕擦呢,哪像你那么福气,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拜托,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绝对都算是最好命的皇帝了,要是换个朝代,就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小政务都丢给内阁料理的,早八百年就亡国了,他竟然还敢抱怨!
    俞馥仪扭头看向小满,笑骂道:“没看皇上累了么,赶紧上碗红枣姜茶来,让他驱驱寒,再补补血气。”
    “爱妃如此关心朕,真让朕受宠若惊。”司马睿抬手将俞馥仪揽进怀里,嘴唇就要往她的上面凑,余光瞅见了颜宝林,吃了一惊,连忙松开俞馥仪,骂道:“不声不吭的杵在这里,想吓死朕不成?”
    颜宝林低垂下头,委委屈屈的说道:“臣妾方才给皇上见礼了,只是皇上满心都在德妃娘娘身上,不曾瞧见臣妾。”
    司马睿唔了一声,问道:“皇后不是把你安排到景阳宫了么,这么大老远的,你跑来长春宫做什么?”
    颜宝林脆生生的回道:“臣妾全靠德妃娘娘帮忙,这才得以从采女晋升成了宝林,故而打点了几份谢礼,亲来长春宫向娘娘道谢。”
    明明是司马睿晋升的她,却将功劳推到自个身上,亏得司马睿这个皇帝当的无甚威严,不然光凭这点,就能给俞馥仪定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想不失宠也难。
    连寝都没侍上呢,就想把媒人抛过墙,这吃相未免也太急躁了些,莫非真当自个是个傻得不成?俞馥仪抿了抿唇,将先前说给她听的话,在司马睿跟前又重复了一遍:“不过穿了妹妹做的裙子到除夕夜宴上走了一圈罢了,谈不上帮忙,妹妹不必如此客气。”
    司马睿最近成日里窝在长春宫,对着俞馥仪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听了这番话,再斜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便知她这是恼了,于是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礼也送了,谢也道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颜宝林咬了咬唇,哀怨的看了司马睿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得蹲身道:“臣妾告退。”
    待她离了正殿后,司马睿这才重新将俞馥仪揽进怀里,在她唇上嘬了一口,哼道:“妖妖娆娆的,一脸狐媚子相,看着就令人作呕,以后不许再搭理她。”
    俞馥仪失笑道:“这话,似乎该由臣妾来说吧?”
    ☆、第章
    司马睿在赵有福的服侍下脱了大衣赏,歪到炕床的靠背上,端起小满呈上来的红枣姜茶,边喝边将自个在俞馥仪午睡期间干的事儿噼里啪啦的给说了出来。
    俞馥仪虽然早就从李元宝那里听说了,面上却装作大吃一惊,拧眉思索了片刻,然后一脸踌躇的说道:“怀上死胎到底有些不吉利,皇上如此大张旗鼓,闹的满后宫人尽皆知,只怕太后会怪您行事莽撞不顾忌您那好表妹秦贵人的脸面。”
    司马睿笑了笑,有恃无恐的说道:“朕性子急躁,干出这样莽撞的事儿也不奇怪,太后能说什么?说了也没用,朕洗耳恭听,回头屡教不改,不过白浪费她的口舌罢了。”
    还以为在他心里自个向来英明神武呢,不想他竟自我了解的如此透彻,俞馥仪撇了撇嘴,打趣道:“原来皇上您不傻啊?”
    “难道朕在你心里竟是个傻的不成?”司马睿将盖碗往炕桌上一放,迅速起身蹿到俞馥仪跟前,将她往炕床上一推,然后扑上去,两根指头在她身上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挠,痒的她“咯咯咯”的直笑,嘴里告饶道:“哎哟……臣妾错了……哈哈……哎哟……您就饶了臣妾吧……咯咯……”
    司马睿松开手,得意哼道:“看你以后还敢浑说不!”
    “臣妾再也不敢了。”生怕他再扑上来,俞馥仪不敢跟他对着干,嘴里无有不应的,见他坐回那边的锦褥上,这才拽下衣襟上的丝帕,拭着眼角笑出的泪痕。
    赵有福突然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后打发人来请您往慈宁宫走一趟。”
    “朕去了。”司马睿在俞馥仪脸蛋上捏了一把,也不用赵有福,自个把大衣赏穿了,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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