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考虑不周了。”司马睿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随即挥手道:“你且回罢。”
    “妾身告退!”俞韫仪得了赦令,也顾不上等冯氏了,忙不迭的走了。
    司马睿抬眼看向俞馥仪,哼唧道:“哼,竟然在小姨子面前教训朕,也不知道给朕留点脸面。”
    俞馥仪白了他一眼,哼道:“您自个若是庄重些,别见了弟媳妇就挪不开眼,哭着喊着要与人家一块用膳,臣妾自然不会多嘴。”
    “胡说,小师妹丑成那样,朕看她一眼晚上都要做噩梦,怎可能挪不开眼?再说了,朕不过随口一说,也是为了给你做脸,几时哭着喊着要与人家一块用膳了?”司马睿反驳了一通,随即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挨到俞馥仪身边来,嘿嘿笑道:“喂,你该不是吃自己亲妹妹的醋了吧?”
    俞馥仪没理会他,对听风道:“摆膳。”
    司马睿不罢休,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想在臣妾这儿用膳么?”俞馥仪被问的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想的话就闭嘴。”
    司马睿缩了缩脖子,干脆利索的闭上了嘴。
    ☆、第章
    秦贵人摔断腿儿的事儿,让众妃嫔们足足乐呵了大半个月,然后就被她有孕的消息给炸了个七晕八素。
    “启祥宫那位有孕的事儿,妹妹可听说了?”去坤宁宫请安的路上遇见安淑妃,她将跟着的人打发的远远的,然后走上来挽住俞馥仪的胳膊,与她咬耳朵。
    俞馥仪点头道:“听说了。”
    安淑妃扁嘴道:“原就是太后的内侄女,若再生个皇子下来,别说咱们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只怕是连皇后娘娘,也要退一射之地了。”
    “才刚怀上,子丑寅卯还不知道呢,担忧这些个有的没的,未免太早了些。”俞馥仪笑了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说的也是。”安淑妃附和了一句,眼睛朝坤宁宫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朝永寿宫的方向一抬,别有深意的说道:“横竖有人比咱们更着急。”
    *
    后宫女人个个都是影后,王皇后跟郑贵妃着急不着急,面上是瞧不出分毫的,倒是断了腿又大着肚子的秦贵人,不在启祥宫安心养伤跟养胎,却叫人用春凳将她抬了过来,装腔作势的说道:“嫔妾身上有伤,无法向娘娘行礼,还请娘娘宽恕则个。”
    自个都是这么个德性了,竟然还跑来请安,若出了什么事儿,罪名岂不是要扣在自个头上?王皇后皱了皱眉,抿了几次唇才将怒意压下去,这才开口道:“妹妹腿伤未愈,又是双身子,本宫已免了妹妹的请安,妹妹怎地又折腾着过来了?若是磕着碰着了哪里,可叫本宫如何向太后交待?”
    这话说的高明,一来表明秦贵人有太后撑腰连皇后都要忌惮,二来点出秦贵人不被司马睿待见的事实,否则皇后无法交待的便是他了,一冷一热一褒一贬的,让秦贵人脸上跟开了颜料铺一般,变幻了数下,随即变成一脸灿烂的模样,笑嘻嘻道:“嫔妾从小就爱上墙爬屋的,胡打海摔惯了,不过是断条腿怀个胎,算不得什么,岂能因此便偷懒不来给娘娘请安?”
    王皇后险些给气笑了,僵着一张脸,嗔道:“妹妹不心疼自个,太后还要心疼呢。”
    秦贵人拧眉沉思了片刻,这才一脸为难的说道:“娘娘说的是呢,总不好叫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为嫔妾忧心,嫔妾听娘娘的便是了,这些日子且好生待在启祥宫养伤跟养胎,等身子好些了,再来给娘娘请安。”
    张婕妤唉声叹气的感慨道:“还想着贵人妹妹倒霉,宫里有肩舆的娘娘这么多,偏就你摔断了腿,却没想因祸得福,竟然怀上了龙胎,早知如此,嫔妾怎么着也要跟淑妃娘娘借了肩舆来坐一坐摔一摔,没准也能因此传出喜信儿呢。”
    郑贵妃“嗤”一声,嘲讽道:“要想传出喜信儿,也得皇上翻牌子才行,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婕妤妹妹已经大半年不曾侍寝过了吧,便是借了淑妃妹妹的肩舆来坐一坐摔一摔,只怕也不中用。”
    张婕妤被挤兑的脸色乌青,有心想嘲讽回去,又怕惹恼了郑贵妃自个吃亏,正憋屈呢,安淑妃替她打圆场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有的来的早些,有的来的晚些,何必为此着急?”
    不想这话听在郑贵妃耳朵里,倒像是在嘲讽她为生皇子的事儿着急,恨的咬了咬后牙槽,面上却笑着附和道:“淑妃妹妹说的是呢,这日子长着呢,往后如何谁也预料不到,来的早的未必就好,来得晚的也未必就不好,单看个人的造化吧。”
    这话虽在说来的早的二皇子未必好,却也把同样来的早的大皇子跟三皇子扯进来了,福嫔是谁都招惹不起,只捻着手里的佛珠,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安淑妃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俞馥仪,谁知这人竟也效仿福嫔,只专注的摸索着小指上的翡翠护甲。
    “德妃妹妹的护甲倒是别致,只怕也是番邦来的贡品吧?”安淑妃不肯任由俞馥仪置身事外,即便不能拉上她一块对付郑贵妃,也要将她推到风头浪尖上。
    俞馥仪笑道:“隔着这样远,只随便一撇便知是番邦来的贡品,淑妃姐姐这眼神可真是够犀利的。”
    对于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安淑妃只装作没听懂,继续煽风点火的说道:“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妹妹,知道妹妹喜欢翡翠玉器,便叫人开了私库将里边的翡翠玉器一股脑的送到了长春宫,如今妹妹身上戴的,可不都是番邦来的贡品?”
    “皇上的确叫人送了些翡翠玉器到我宫里,不过这件却不是。”俞馥仪将无名指竖起来,往前伸了伸,以便安淑妃看的清楚明白些,嘴里不咸不淡的解说道:“这枚翡翠护甲,是先父送我的十二岁生辰贺礼,原是比对着我的无名指打造的,奈何如今我身子长开了,手指头变粗了,无名指便戴不进去了,只能戴到小指上。”
    安淑妃碰了个钉子,强笑道:“原来是先太傅送与妹妹的生辰贺礼,倒是我眼瘸了。”
    俞馥仪也不跟她计较,大度的笑了笑:“翡翠虽不是什么值钱货,但里头水深着呢,我这个玩家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儿,更何况姐姐这个外行人。”
    郑贵妃在旁看戏看的过瘾,见安淑妃吃了瘪,乐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淑妃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王皇后拿帕子掩了掩唇,说道:“如德妃妹妹这般超凡脱俗的人儿才会偏爱翡翠玉器,我可是个大俗人,自小就爱金灿灿沉甸甸的金银,若再搭配上鲜艳欲滴的红宝,做成时兴的花样,十头汗血宝马来拉,也难将我拉走,必是要买下来拿到手,方才罢休。”
    福嫔恭维道:“娘娘国色芳华,也只有金银红宝,方才配得上娘娘芳华万千的容姿。”
    内造的首饰,花样精巧,便是分量再重,也不显村气,只是经王皇后的口这样一描述,便有些俗不可耐,惹得林昭仪这等清高孤傲的人儿鄙夷的撇了撇嘴。
    不想这点小动作却被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秦贵人给瞧见了,她上下打量了林昭仪一番,笑嘻嘻的说道:“昭仪姐姐头上也尽是些玉器,看来与德妃姐姐一样,也是个超凡脱俗的人儿。”
    林昭仪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别把我跟德妃娘娘扯到一块,我可不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翡翠。”
    秦贵人大概没料到会有人给她这个背后有太后撑腰的人没脸,愣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有心要回嘴,随即想到林次辅一手遮天,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自己即便回嘴只怕也讨不到便宜,没准还会更没脸,只得忍下来,脸上浮上懊恼的神色,委委屈屈的说道:“是嫔妾说错话了,还请昭仪姐姐海涵。”
    林昭仪知道她背后有太后撑腰,也没打算真要撕破脸,只点到为止的哼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无人再开口说话,王皇后见状,便叫大家散了。
    *
    俞馥仪回到长春宫,用了早膳,正在东次间内边散布消食边拿食指揉着脑袋,琢磨着要不要叫人做副麻将出来好打发这无聊透顶的窝冬日子,司马睿下朝后跑过来了。
    他跟在俞馥仪身后打了好几个转,踌躇了好半晌,这才讪讪的说道:“朕为了向太后交差,强忍着不适宠幸了她一回,谁知只这一回她便怀上了……”
    俞馥仪好笑道:“皇上同臣妾说这个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不高兴秦贵人有孕呢。”
    她向来自诩贤良大度,便是心里不高兴,面上口里也不会露出分毫,生怕被人扣个善妒的名声,于是他打了个哈哈,说道:“那哪能呢,爱妃向来贤良大度,有旁的妃嫔替朕绵延子嗣,欣慰尚且不及呢,又如何会不高兴?”
    俞馥仪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别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随即莞尔一笑。
    司马睿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俞馥仪已经坐到炕床上去了,连忙追过去,大脑袋凑到她眼前,腆着脸皮撒娇道:“爱妃,再给朕笑一个!”
    俞馥仪白了他一眼,叫谷雨取来纸笔,用心的勾勒起麻将的草图来。
    司马睿又将大脑袋靠到俞馥仪肩膀上,朝炕桌的宣纸扫了几眼,顿觉一头雾水,便用下巴点了点她的肩膀,问道:“爱妃画的什么?”
    俞馥仪本想直说,却又觉得没有实物解释起来麻烦,便敷衍道:“待将作监把臣妾画的东西做出来后,再同皇上细说。”
    司马睿在她肩上哼唧道:“不许骗朕。”
    作画时太投入并未察觉,待画完之后才发觉半个肩膀都要麻了,抬手欲捶打一番,结果一下碰到了司马睿的额头,这才发现导致自个肩膀麻掉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家伙,恨得她一缩肩膀,将他的脑袋甩掉,然后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司马睿枕的舒服,这才发觉自己犯了错误,连忙狗腿的凑上来,大手覆到她的肩膀上,拿捏着力道替她搓揉起来。
    俞馥仪本想赶开他,但他按摩的水准倒是高,没一会肩膀不但不麻了,还舒服的她直想哼哼,便由着他去了,谁知这厮按着按着就越了界,一手伸到她身前,一手滑到她屁股上,频率相同的和起面团来,气得她两手在炕床上一撑,便蹿到了窗户边。
    司马睿还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和面团架势,手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将手收回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古板!”
    ☆、第章
    麻将做出来后,俞馥仪便没那么无趣了,日子一转眼就来到了腊八节。
    腊八节是要喝腊八粥的,她指挥着厨娘在小厨房里熬了一锅八宝粥,然后打发人去叫司马琰,结果打发去的人没找到司马琰,撷芳殿的掌事宫女问梅也跟着来了,一脸焦急的说道:“今个儿学里放假,三皇子用完早膳后没多久,便说要来娘娘这里温书,奴婢替他收拾了书包,叫宋铜钱、王福儿伴着一同过来了,怎地这会子娘娘却打发人到撷芳殿寻人,难不成三皇子压根不曾到过长春宫?”
    听风一听,顿时急了:“可不正是么?若是来过,再到别的地儿去,必是要跟娘娘报备的,娘娘又何须打发人到撷芳殿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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