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她笑容感染,男人也极轻的笑了下,落在许谙谙眼里,是一种稳重的亲和力,又听到他说:“上车吧,送你一程。”
    雨越下越大,许谙谙也没客套,绕过车尾跑去另一侧。
    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她很小心,没碰到靠在座椅旁的手杖。
    但她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偷瞥男人的左腿。
    ……好像,是这条腿有问题。
    思绪刚要扩散开去,男人沉缓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来补录口供,怎么不让家里陪着?”
    许谙谙自认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一边拿纸巾擦拭发间水珠,一边答道:“我家人工作都挺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自己来啦。”
    说着,她想到什么,扭过头:“叔,你也是来补录口供的吧?”
    话一问出口,许谙谙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谁没事会在局子外晃悠?
    许谙谙抬起手,捋了捋自己新剪的空气刘海,试图用这个动作来化解尴尬,然后,她又道:“叔,我请你吃饭吧!”
    “请我吃饭?”
    “对啊,感谢叔昨晚帮我。”
    许谙谙说得一本正经:“做人要知恩图报,要不是叔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我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还要谢谢叔特意来补录口供,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肯定不能把罪犯绳之以法,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还让叔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局里,给您添这么多麻烦,如果再不请您吃饭,我回去肯定睡不着。”
    秘书坐在副驾驶室,扫了一眼后视镜。
    ——顶着三撮乱糟糟刘海的女孩,不断用彩虹屁吹捧自家老板,明显是一些当不得真的话,愣被她吹出了一番济世助人的大道理。
    最有毒的是——
    自家老板听完,似乎还挺受用。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老板喜欢商业互吹这套!
    许谙谙把肚子里能夸人的话都倒了一遍,又觉得人大老板不太可能真跟她去吃饭,她往驾驶座椅上一趴,正想和司机说前面地铁站停一停,从这里有直达学校的8号线地铁,身旁传来了男人的询问:“打算请我去哪儿吃饭?”
    “……”
    许谙谙回头,神情有诧异。
    男人向后靠着座椅,双手交扣搭在身前,白衬衫开了两个扣子,没系领带,有些寡淡的挺括,眼底浮现的笑意,也蔓延至他的声音里:“怎么,不是真心想请我吃饭?”
    许谙谙忙放开驾驶座椅:“真心的,比珍珠还真!”
    至于吃饭的地儿。
    向人道谢,当然得找高档酒楼。
    秉着就近原则,许谙谙选了一家鲁菜馆。
    轿车一在庆丰楼门口停下,许谙谙就推开车门下去,想着尊老爱幼,她冒小雨噔噔跑向右侧后车门,打算给自己新认的‘叔叔’开车门。
    结果,刚绕过车尾,已经被秘书抢先了一步。
    秘书右手撑起一把黑伞,另一只手搭在车门把上,许谙谙看着男人下车,未曾有丝毫困难,也不需要秘书搀扶,只立在车旁,与寻常人无异,倒是淅淅沥沥的雨水湿了男人皮鞋。
    男人扭头,见她揣着背包站在雨里,接过了秘书手里的伞。
    “还不到伞下来。”
    似寻常的一句关心,毫不突兀。
    就像真是她家中的长辈。
    “谢谢叔!”许谙谙跑到了伞下,笑得眉眼弯弯,还主动帮忙撑伞。
    被她取走伞柄,男人只笑笑,并未把伞夺回去。
    许谙谙要了一个包间。
    秘书和司机没上来,只有她和认的便宜叔。
    点菜时,她抢过服务员手上的ipad,贴心的递到男人面前:“叔叔,你想吃什么就点,不用和我客气。”
    至于她自己,拿着铅笔,埋头在菜单纸上勾勾画画。
    最后下单的时候,便宜叔只点了一份粥。
    许谙谙想了想,扭头告诉服务员:“那我也不要别的了,你给我们来一锅山药瘦肉粥吧。”
    话音刚落,她叔又加了一道菜:西红柿炒蟹。
    许谙谙最喜欢吃的就是螃蟹。
    见她便宜叔点了,她颊边的梨涡微现,拿起桌上茶壶跑到她便宜叔旁边,为对方沏上明前龙井,一边说:“高粱红时是吃蟹的最好时节,这时候的淡水蟹最好吃,营养也最佳。”
    冒着热气的茶杯被男人端在手里,许谙谙返回自己位置,听到她那便宜叔忽然问:“昨晚那犯事的青年是你亲戚?”
    她和吕大庆的关系,昨晚就被记录在口供中。
    现在被问起,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对啊,他是我老家大伯母的娘家外甥。”许谙谙边给自己倒茶边说:“年纪不小了,还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就该去监狱里好好改造。”
    “家里没叫你放他一马?”
    许谙谙抬起头。
    一双乌黑大眼睛水灵水灵的,轻软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是油盐不进:“强女干,还有故意伤人,都是公诉罪名啊。我不是检察官,也不是法官,我放他一马有什么用?”
    诚然,她可以跟警方说,吕大庆没对她实施不轨行为,只是因为争吵有了身体上的冲撞。
    只要强女干未遂这个罪名撤销,后面的故意伤人就能辩解成误会。
    到时候,大事化小,顶多是一场民事纠纷。
    可她为什么要为吕大庆撒谎?
    “一个人犯了罪,不能因为他最后未遂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如果我前几天没买电击棒,如果后来不是遇到叔,或许我就被他抓住了,女生被强女干犯抓住后下场都很惨,既然他做错事,难道不该得到相应的惩罚么?”
    无论吕大庆被判多少年,许谙谙都觉得他活该。
    见她那便宜叔点头,显然被她说服了。
    许谙谙抿唇,义愤填膺地补充:“再说了,他持刀意图对叔行凶,就冲这点,叔,千万别放过他。”
    便宜叔:“……”
    一锅粥刚上桌,许谙谙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让她生出犹豫。
    但最后,还是接起来:“苏姨,您找我有事?”
    苏姨在那头把事情简单一说:“老太太刚醒过来,指名要见你,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背着他们打给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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