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般……这般对我吗?”齐霂难掩伤心,面色苍白,一双招子里盈着五蕴六味,他却还是希冀能从鱼知鸢这处寻到那个答案。
    鱼知鸢敛眸讥笑:“你骗我,我就要原谅你,给你一个机会吗?你欢喜我,我就也要欢喜你吗?齐霂,你好似从来没将我放在一个与你等同的位置上。”
    “你不欢喜我的时候,拿我当玩物,你欢喜我的时候,哄我骗我,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地原谅你,以为那些好听话能打动我。”
    “是我不好,先前对你做了诸多的错事。现下,你哪怕,哪怕是看在小小鱼的份上也不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齐霂一步上前,手中拿着她脱下的衣衫囫囵裹在她身上,怕她生了凉气。
    而后又将鱼知鸢揽在怀中,想用他滚烫的体温试图暖化她,试图教她晓得,胸腔底下那颗侥幸存活下来的心脏是为她而在跳动。
    “我们之间确然是少了许多交流,关于孩子的事,我必须要与你说个清楚。我生下这个孩子与你无关,你顶多只是他血缘上的爹爹。并非我愿意生下他,就是舍不得你。”
    甫一贴近齐霂的胸膛,鱼知鸢就觉察到一股热气,暖暖地萦在自己身侧,现下虽说是八月的天,然她一个有了身孕的人,赤着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还是有些凉风席上心头。
    “这事你莫要自作多情,我同谁生都可以,不一定是你,旁得人只要我欢喜,都可以。我们终究是没可能的,你要怪就怪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吧。”
    鱼知鸢贴着齐霂的胸膛,一丝挣扎都懒得施舍。齐霂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雪埋了三尺,他卑微地将自己的尊严一次又一次地剖在鱼知鸢脚下由她践踏。
    “你要我怎样才可以,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我也想同你讨要,同我们稀薄的缘分争一争。你要如何才能再看我一眼,鸢宝,我是真心想同你讨这个恩典。”
    齐霂倏地跪下,执着鱼知鸢的手背抵到唇边,阖眸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落下虔诚地吻。
    鱼知鸢舒了口气,垂眸凝视着齐霂:“你是在和我演琼瑶剧吗?要让旁人晓得堂堂定国侯府的世子爷是个耽溺情爱的懦夫?抛却你的大业来江南,是觉得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你很洒脱吗?若是你真心欢喜我,听我一句劝,回长安吧。”
    “你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胄,合不该如此。你要什么样的美人,自有下属给你送上,何必纠缠于我。你这样越发让我觉得你是在逼迫我原谅你。你说你欢喜我,我却是如何都瞧不出。”
    “这便是你心结所在?”
    “是,我们不是一路人。”
    齐霂颔首,起身替鱼知鸢将衣服都妥帖地穿好,又囫囵给自己套上了旁得衣服。
    “你好好休息,夜间莫要贪凉,照顾好自己。”齐霂有诸多的话要说,最后在舌尖滚了一遭,也就只有干巴巴的几句话。他苦笑着,推开门转身离开了。
    鱼知鸢从门缝里,瞥见他愈走愈远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将他的影子拉得漫长。她牵了牵唇角,摸着腹中的孩子,心道:此去便是彻底的陌路了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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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辰时刚过,圆圆急匆匆地冲入了内寝,将躺在床上刚醒迷糊地鱼知鸢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出事了?这般着急?”她迷离着眸子,懒怠的半坐起身子,用手指揉了揉眼尾。
    “小姐,世子爷不见了!奴婢去送药时,发现院内空无一人,床榻也无人酣睡的印迹,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未见世子爷!这可如何是好啊小姐!”鱼知鸢心咯噔一下,一下就把自己吓清醒了。
    “他,走了?”鱼知鸢又问了一遍。
    圆圆颔首。
    “只字未留?”她问。
    “是。”
    “哦,无碍,他回长安了。同爹爹招呼一声便是,不用忧心他,他到底还是世子爷。你退下吧,我再睡一会。”鱼知鸢又躺回了床上,将被子盖在身上,翻了个身背转过去。
    她阖眸,默了半晌。过一会又翻转过身子,对着安静的床顶,冷哼一声:“拽什么,告个别都不会吗!留个书信能怎么你了!狗男人!”
    这日子还是该如何过就如何过,齐霂没来前她如何潇洒,齐霂走后她更是潇洒。仿若一场蒙眼云烟,两条平行线还是回了正路上。
    只不过鱼知鸢多了个趣味,就是常常去调戏那个一本正经的书生。瞧着书生羞赧无措的模样,她心情就大好,也不晓得这书生可否在心里编排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之乎者也。
    书生的名字也十分的江南味,取自诗文:江枫渔火对愁眠。
    名唤江枫眠。
    这日晴方好,恰逢鱼尚书休息一日,江枫眠依然雷打不动地一早就来了府中,听鱼尚书开小灶解惑。
    鱼知鸢睡醒了,如往常一般,用了膳消了食估摸着时辰够了,才去书房调戏书生。她今次还特地捧了一卷游记,又命圆圆做了一碟零嘴。
    江枫眠如临大敌,一见着她就想向老师告辞。奈何她是老师的女儿,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他作为一个男子,如何能同她计较,实非君子所为,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着她。
    “江枫眠!你尝尝这个怎么样?我家圆圆新做的零嘴,她可真是心灵手巧,这般好的姑娘难得啊难得啊。”鱼知鸢一来就毫无顾忌的同江枫眠勾肩搭背,江枫眠从战战兢兢到放弃挣扎,委实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小生见过县主。”江枫眠口头行了礼,身子还被鱼知鸢钳制住不敢动弹。
    “啊呀,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客气什么?对了,我爹爹呢,怎么不在书房?”鱼知鸢拿起零嘴往江枫眠嘴中塞了一颗,边塞边问道。
    “唔——”
    “鱼知鸢!你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待江枫眠从被塞了零嘴的情况下缓过来,鱼知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斥责,当即暗呼糟糕。她以往调戏江枫眠的时候,都是避着她爹的,就怕这个小老头逮着她一顿说教。
    鱼知鸢一脸谄笑:“爹爹,我,我这是在和江枫眠讨教呢,您别误——”她边说边慢悠悠地转过身子,拿眼偷觑,就见鱼尚书身后跟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她顿时噎住,睁圆了眸子。
    “这——这是?”
    “在下自长安来,钦慕先生才学,特来讨教一二。”那人一身素衫,对鱼尚书拜了拜。倏地抬眸,长眉入鬓,剑眉星目,端的是清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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