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深黑色的凯迪拉克静静地停在十字路口边上,车头前花冠形的车标,还有车尾上翘起的尾鳍,都是他奢华设计的标志,他就仿佛是身穿华胄却又沉稳唯一的老人,静立在街边,吸引了每一个过路的人的窥伺。
    确切地说,这辆凯迪拉克的前半块车身已经开到了横向垂直的路口上,从它所停的位置再往右拐直行便是金门大桥,但这辆车就这么停在了这,丝毫不担心有莽撞的车流横着把他撞翻,因为就在这一刻,通往金门大桥的最后一段路上已经一辆车也没有了。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一个不苟言笑但秀丽的女人,她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女士西装,一张鹅蛋脸上不施粉黛,黑色秀发也裁剪成了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就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此时此刻,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脸则望向自己的右侧,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一道雄浑霸道的男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厢里相对外界显得寂静的气氛。
    “你在想什么,桃月?”
    说话的是坐在后座的男人,用的日语,他面容并不年轻,鬓角和发梢上都有白丝,但他目光锐利,仿若用镜子聚焦过后的阳光,直视过的人都怕被灼伤。此时,他亦看着右侧,虽然他那一面只能看到商店街的店面和不透明的墙。
    “我在感叹,组长大人!”桃月的声音很平淡,不是冷漠,而只是没有起伏的平淡。
    “无需这么拘谨,现下就你我二人,以父女相称便可。”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却带上了一次无奈。
    “是,父亲大人。”
    “唉……”短暂,又很快收起的叹息,男人紧接着问道,“你在感叹什么?”
    “我在感叹……”顿了顿,桃月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最苍白的言语,“在进入超凡世界之后,我以为我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但未曾想到,世间竟能有如此强大的人。”
    “你出道以来随未尝败绩,但唐土有句古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男人告诫道,“比此子还要强横而有天分的人亦如晨星朝露,更不用说,此子当街打斗,封桥百米,丝毫未把暗世界的潜规则放在眼里,想来是年轻气盛,恃才放旷。但一时之勇武尽可图一时之名利,又如何能的长久之霸业,你当以此为戒。”
    “父亲教训的是。”恭敬地应道,桃月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父亲大人,要我去助他一臂之力吗?”
    “为什么?”男人有些意外,便问道,“因为他对付的是那些无皮邪教的人?”
    “……”桃月没有说话。
    “无皮邪教纵使是邪教,其背后亦有神,虽是邪神,却断也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测应对的,更何况我星斜会大业将竖,需要谨慎立基,此时更应蛰伏,便如潜龙在渊,待得飞天之日,便龙腾万里。”
    “但……”桃月欲言又止
    “你真当那小子被无皮邪教的人控制住了?”男人又问。
    “难道不是吗?”桃月看着大桥那边的光景,看到那个年轻人被一群扭曲的怪物不断围攻,已经衣衫破烂,血迹斑斑。
    “哼!”男人冷哼一句,“他现在毫发未伤!依我看来,此时关注他的人估计还没到齐,他应该是想要假借无皮邪教一事,向整个旧金山立威,也便是古称的杀鸡儆猴之策!”
    “啊?”桃月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那他想要干什么?”
    “估计所图甚大,不过年轻人嘛,想要的无外乎是金钱,地位,女人,力量,荣誉,过几日我们便知道了。”顿了顿,男人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在嘛,我巴不得有一人吸引众人的目光,我们正好暗度陈仓。走吧,桃月,我们绕路。”
    ————
    虽然陈东不过是兴之所至,但直接清空金门大桥,在旧金山地标上恶斗这些无皮兄弟会的怪物,毫无疑问,陈东的行为已经吸引了整个旧金山所有地下势力的关注。
    毕竟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嚣张!
    所以关注者或有敬佩,或有警惕,或有厌恶,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但要说陈东真的有什么深思熟虑或者权谋妙计,那这估计只能算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东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吗?不在乎。陈东会愿意动脑筋想权谋吗?他很懒。
    总而言之,与星斜会的那人说的不同。
    现在的陈东是真的被那猪人的诡异歌声控住了,或者说,那并不是猪人的力量,而是大神的声音。
    初时只是某种感觉,仿佛歌声里带有奇妙的力量,但下一瞬间,眼前便刹那漆黑。
    陈东意识到不对,连忙沟通心灵宝石,但还未等他启用心灵宝石的力量,眼前的一片漆黑中便浮现出了万千星辰,而一道空灵冷冽,宛若秋山清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却又在陈东的耳边响起。
    “虽然是借道,但是,是吾要见你。”
    那女声平淡中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仪,让人下意识地就不想反抗,更奇妙的是,光是这声音,里面仿佛就带着能让人产生通感的力量。
    而听到这声音的陈东,虽然精神圆润如旧,却依旧惊讶地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门之匙】,【亿万光辉之主】,【超越者】,【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尤格‘索托斯。
    心底的感觉很是复杂,虽然陈东早早就料到这一刻,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在干森之黑山羊的信徒的时候,被尤格索托斯召唤的。
    它想要干什么?它长什么样?我到底打不打得过它?这一行会不会有危险?这难道是直接召唤意识体吗?我的身体怎么办?我好像还能切断这种联系?不去吗?去吗?
    纷杂的念头中,陈东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为免麻烦,还是去走一趟。
    但不可避免的,恐惧从血管中蹿生,仿佛黑色的荆棘,扎透了心脏。
    陈东并不恐惧尤格’索托斯,他恐惧的是从未见过的尤格’索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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