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雪曼立即靠到夏政天身边,借着对方的遮挡,迅速将东西塞了回去。
    其实已经不用细看了,她看到了方案的一个核心操作方式,已经心有灵犀。
    “你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做什么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的样子。”
    “姐姐……”李乐强打起精神,“我看到她在摸你的包包,在偷东西!”
    “真的?”
    “真的。”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着急怕东西被偷,就跑过去大叫啊!
    卢雪曼暗顺他们姐弟两的东西,几乎成了日常习惯了,这一点外人都不知道,没想到今天被李乐这一喊就全暴了。
    “小薇,你别胡说啊,我就是……就是看你包包放这里,太随意了。那边有专门放衣帽包包的架子,想帮你挪过去,省得放这里会碍到别人坐。”
    卢雪曼说到最后,还要倒打李悦向一靶。
    李悦薇立即上前,拿过包包,就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就看看,你刚才摸走了我什么东西?”
    卢雪曼哪里容得李悦薇这样当场打她脸,气得从夏政天身后冲了出去,“李悦薇,你别欺人太甚!”
    李悦薇一边数着东西,一边抬头冷笑,“卢雪曼,你有脸当着大家长辈的面偷摸我的包包,现在说我欺人太甚,呵呵!你这难道不是恶人先告状?!”
    “姐姐,她拿了你这个东西。我看到了。”
    刚才李乐摔倒时,那个角度正好看到了卢雪曼手上抽出了一个白色的本子样的东西,立马拿着那卷打印资料,指证卢雪曼。
    “你胡说!”
    卢雪曼怒目瞪过去,那模样像跟女罗刹似的。
    李纲想要上前阻拦,但被袁首长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袁老太太和胡夫人也在一边看着,并没有急着上前。并低声宽慰李纲,说今天就只请了他们李家一家人,不用担心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就让两个姑娘好好磨合磨合。
    可李纲心里急呀,他知道这两女孩早就针尖对麦芒,根本不是磨合,要能磨早前那么多年就磨好了,现在这样儿怕已经变成夙世仇敌了。
    夙世伊敌?!
    李纲为这念头一震,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样可怕的念头,明明只是两个连双十年华都没有到的小姑娘,怎么就是,夙世了?!
    面对卢雪曼的凶悍,李乐没有再没有像以前那么紧张害怕,而是昂着脖子,固执地坚持着,“是,就是,我都看到了。以前,我们住蓉城小屋时,你也经常跑我们屋子里,拿我的笔,橡皮擦,本子,还故意把薇薇姐的课本撕坏,想让她读不了书,上不了大学,我……我都知道!”
    这话,几乎是李乐在这么多人和长辈面前说过最多的话。光是内容,就把一干大人给吓了一大跳。而且,几乎没有人怀疑他说的内容。本来就是小孩子,没藏那么多心眼儿,平常都一声不吭的,这会儿说出来也显然都是被气坏了。
    “你胡说,个小屁孩懂什么。”卢雪曼这一下被掀了老底,也是吓坏了,回头就抓着政政天的手,“阿天,你别听小孩子胡说,小孩子啥都不懂,他才刚上小学呢,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李悦薇,你今儿是故意早教了李乐来隐去害我的,对不对?”
    众人心头又是一阵。
    这才多大点儿的姑娘,又是教唆,又是陷害的,光是听着都让人心发寒。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心思啊,这也太怪异了。
    李悦薇冷笑,“卢雪曼,你可以再阴谋论一些,说小乐是人小鬼大,故意装傻来引你上勾儿?”
    卢雪曼似乎一下得到什么启发似地,回头又去拉李纲,“爸,你听到了没,小薇自己承认了。就是她挑唆小乐的,一直以来害得我们姐弟关系不合,都是小薇啊!我也想跟小乐好好相处的,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小乐竟然这么诬赖我……”
    说着说着,她就掉下眼泪来,那可怜的样子,很容易引人同情。
    可惜现场只有他们袁、李两家,袁家老太太本来就是个眼毒的,当年第一眼看到赵素梅母女时,就劝说过李纲让他们袁家把小薇带到帝京去一起生活,但是李纲心性太傲,不想麻烦长官的家人,还是坚持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女儿的问题。
    没想到,到底还是一语成真!
    李悦薇却笑着,拿起那份资料,道,“好在我这份资料是用塑料壳装的,要是谁摸了这个东西,肯定会留下指纹的。要不,回头我交给黑队,让指纹科的叔叔帮咱们检验一下。毕竟,口说无凭,指纹为证,卢雪曼,你敢不敢跟我去验一验?”
    卢雪曼瞬间脸都凉了半截了,“你,你休想。那个什么黑队,一定都是你的人,当然要为着你说法,回头这检察结果必然是向着你的,我就……”
    李悦薇拍掌,“卢雪曼,你这下限秀得我都不忍目睹了。你把我们国家的警察当什么了?当成我李家的马屁精吗?他们会因为我们犯的错,就包庇到底吗?你这可算是在侮辱公务人员了!小心……”
    李悦薇说着一边上前,卢雪曼就往夏政天身后躲去,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卢雪曼,你偷看我这份资料,不会是想要帮着罗子燕那家伙陷害我吧?真没想到,你这个做姐姐的好不容易上了咱们大学,啥朋友没交到,就认识了一个专门跟我作对的富x代女儿,想要再对我下手是不是?”
    “胡说,李悦薇,你含血喷人!”
    卢雪曼被说中心事,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可又没有实力反驳的方式,只能回头抱着夏政天哭可怜,“阿天,你看看小薇,她说的话太过份了。实在太过份了……呜呜呜……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她就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的,呜呜呜……非要诬赖我,刚才你也看到了……”
    夏政天其实也不想将事情深究下去,因为他是亲眼看着卢雪曼搞小动作,才故意拦了李乐一下,从刚才到现在,李悦薇看他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让他觉得脸臊得慌。
    “那个,要不这事儿咱们就……”
    李纲突然上前一步,那眼神如刀,像是知道了什么,他一下改了口,“先回家,别冲撞了寿星爷爷的运气,那多不好。爸,您说是吧?”
    他一转口,又把李纲搭上了,也是有几分心机的。
    没想到,李乐先叫了起来,“姐姐,我们拿本本,去找黑叔叔,黑叔叔是警察,黑叔叔为我做证!”
    小家伙自尊心本来就强,以前有交际障碍时,不敢表达,现在心理状态变好,哪里肯罢休,就要认死理问出个黑白来。这一点,其实和李纲性子里的倔傲是一样一样的。
    他立即拿起那个套着塑料软封皮的本本,就要往外跑。
    “小乐,等等。”李悦薇叫着追上去。
    卢雪曼一见,大事不好,也跟着追了出去。
    长辈们也有些着急,李纲动作更快,先夏政天一步冲了出去,没想到门口发生的一幕差点儿看得他肝胆俱裂。
    只见卢雪曼追出去时,故意在门口的三级石阶上,伸手就攘了李悦薇一把,李悦薇当即就从石阶上跌下去,而石跌下正是李乐。
    李乐听到声音不对回过头,就看到李悦薇摔倒,大叫一声“姐”,扬起手就去打追上来的卢雪曼。
    卢雪曼认为自己跑得快,屋里人都没出来,暂时也看不到他们这边情况,趁着四下无人,就一把抢过了那份文件,往身上擦。李乐冲上来要抢走文件夹,就被卢雪曼一巴掌抓着小脸,狠狠攘出去。
    “小乐——”
    李纲一声大吼!
    李乐已经被攘得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倒在一丛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枯灌边,小脑袋就被枯丫刺到了,疼得尖叫出声。
    李悦薇跌地上时,机智地滚了两圈儿,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只是吓了一跳,摔得有些懵,刚爬起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整个人都疯了似地冲上前,狠狠地给了卢雪曼一巴掌。
    啪——
    这声脆响当真是响彻整个小院儿,让刚好赶出来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全吓了一跳。
    李悦薇那狰狞的样子,和一脸震惊凄楚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卢雪曼,一下子又惹出一堆臆测来。
    只是李纲冲下去,将儿子抱离那丛灌木时,李悦薇看到了枝丫上的血渍,一回头那双眸子里像全燃了火,通红通红的样子,仿佛地狱里爬同来的罗刹。
    “卢雪曼,你竟敢又对小乐出手,你不记得上次进教管所前我说的话了?”
    “你,你……别……别威胁我,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他乱跑,谁知道他还咬我!”
    卢雪曼抬起手,露出自己被咬出一圈血牙印儿的手。
    这一来二去,看得周人都是震惊又疑惑。
    “所以,你就把他推进枯堆里,把他扎得血淋淋的,是吗?”
    她举起手里的染血的枯枝,那上面的血也历历在目,这让随后跑来的袁辉也看得双眼大睁,震惊地看向了卢雪曼。
    在他印象里,虽然对这姑娘不是很有好感,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恶感。也多是受两姐弟影响,他们不喜与之来往,他自然也是回避的,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见到这样的变故。
    “不,不,我是不小心的,我也是……天哥,我手好疼啊!”
    卢雪曼回头就向夏政天求救,夏政天实在是觉得没脸极,更清楚这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他到底是个外人,再待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好在这时候他兜里电话响了,他像是如蒙大赫,立即揭了起来,没说几句就借口父亲急召,靠了声辞,匆匆离开了。只向李纲打了个招呼,都没有多看卢雪曼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卢雪曼的这一派作为是丢尽了脸,而夏政天更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连虚应一下都懒得,就直接甩摊子走人,这其中情感深厚,也可见一斑了。
    夏政天的反应,仿佛直接打了卢雪曼一巴掌,她看着跑掉的背景,整个人都呆住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乐回过了神,看看父亲,又看着姐姐李悦薇,再转头看向了卢雪曼,声音有些哑,“姐,姐,本本,本本……”
    李悦薇听到这叫,心头涌上浓重的酸涩感,忙将手中的本子拿出来,安抚小家伙,“小乐真勇敢,帮姐姐把东西都抢回来了。看,本本在这里呢,不会丢的,别怕啊,一会儿咱们就去警察局!”
    李乐点头,眼神似乎有些特殊的变化,“姐,我要告卢雪曼,她不是我的姐姐,她是……她是坏蛋。那天放学,她骗我,骗我捉迷藏,结果……把我扔进垃圾筒里,叫我……叫我数够一千下数儿了,才能叫人。可是后来,不管我怎么叫,都没有人来救我,那个筒里面,好黑,好多虫子,我好害怕……”
    李悦薇一听这话,顿时浑身都伤了,她迎上了父亲的眼神,看到父亲的额头上都迸出了青筋。
    卢雪曼又在一边嗷叫着反驳,就被袁辉拦住了。
    大家听着小男孩,声音沙哑地,却是条理清晰地说出来,“……卢雪曼偷我的东西,不给我饭吃……饭里有……有小虫子,我害怕,我不吃……她还拿针扎我,扎我的胳膊窝,那里……妈妈看不出来,不相信我,她说我撒谎……”
    刹时,人群里发出一片抽气声,一个个全看着卢雪曼,简直不敢置信了。
    李悦薇忍不住了,“你说什么?她拿针扎你,扎你的胳膊窝。”
    她一下想起两年前高考的那个暑假里,小家伙因为在家里待了一天,她和父亲上完坟回来就出了事儿。可是当时医院怎么检察都查不出问题,竟然是因为针扎。
    她回头一把抓住卢雪曼的脖子,几乎是用杀人的目光,喝问,“你说,你拿什么东西扎小乐了?什么针?竟然扎出没有印子?卢雪曼,你不敢,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就是妒嫉我,妒嫉妈妈一直对我好,妒嫉妈没有重男轻女,这个小鬼满口胡话……”
    “卢雪曼,你不说是吧,没关系,黑哥他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年刑侦工作,上次只花了一刻钟的审训,就帮我把划人衣服的家伙逮出来认罪了,就你这点儿功夫!”
    李悦薇回头摸出了手机,就给黑队拔了过去,“卢雪曼,我也不怕现在家丑外扬了,对于你这人死性不改,恶毒至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小孩子下手,我绝不姑息。”
    电话很快接通了,期间李纲竟然都没有出一句声。
    卢雪曼的脸色唰唰地白了下去。
    “嘿,黑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家里发生了一件恶意伤人事件,受害人是我弟弟小乐,施暴人是我继母的女儿,卢雪曼。”
    卢雪曼差点儿尖叫。从改姓以来,周围人都叫她“李雪曼”了,可是只有这对姐弟,一直一直都叫她卢雪曼,就算是在学校里也一样。这让她平日根本不敢去找李悦薇,不然就总会被人问起为什么以前姓卢,现在姓李了。
    “李悦薇,你欺人太甚!”
    “爸,爸,你相信我,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小心啊?”
    她抓着李纲直摇,一下被李纲甩开了,他怀里还抱着儿子。
    目光疏离至极,道,“雪曼,李叔叔我自认真没有亏待过你和你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女儿在两年前却一直住在客厅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她深更半夜打电话向我求救,我这个做爸爸的心里……
    你告诉李叔叔,为什么小薇和小乐宁愿搬出去,也不想跟你们相处?
    你也是小乐的亲姐。我和小乐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为什么小乐也愿意亲近我,却对你避如蛇羯?”
    现在他终于知道,他花费精力帮忙,甚至不惜拉下老脸向老上级求取资源的这个继女,竟然真是蛇羯心肠,不仅害了他女儿,连他的儿子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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