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经赐婚,次日,萧靖雍下朝时,就准备去接靖禺,一起去紫云阁看看。
    萧定权偏有事留他下来,待说完了事,问起婚事来,萧靖雍便大大方方地道,“臣还不知二姑娘长什么样儿,准备去瞧瞧!”
    萧定权哈哈大笑,“去吧,去吧!”
    萧靖雍抿唇笑了一下,从太极殿里出来,阳光照射在头顶,驱赶了秋的凉意,依旧让人觉着很温暖。
    萧靖雍从学堂里接到了靖禺后,就朝宫里走去。靖禺有些奇怪,“哥,这会儿还没有下学呢,我要是回府的话,一会儿赶不及上下午的骑射课。”
    “没说要回府去。”
    “那去哪里?”
    正说着,萧靖雍身边贴身内侍安荣已经快步过来了,在萧靖雍跟前打着千儿道,“郡王爷,紫云阁二姑娘那边说已是安置好了,问爷什么时候过去,好摆桌。”
    “这就过去了!”
    萧靖禺已是高兴得跳了起来,“哥,我们去颜姐姐那边用膳吗?”
    玉颜也没想到,萧靖雍竟然说午膳要过来用,她这边吃的都很素,可萧靖雍是不爱吃清淡的。不得已,她只好吩咐人去甘露宫那边说了,大妃很是支持,大约也是希望将来,玉颜婚后,萧靖雍能尊重她,诸多事也不瞒着吧,吩咐那边大厨房给玉颜这边上一桌席面。
    玉颜手上不是没钱,自己拿去大厨房那边,也能要一桌席面来。只是,她到底是萧定权和朱玉薇指定到萧靖雍身边的监视者,只要她一天没有过萧家的门,一天都不敢任意妄为。
    得知萧靖雍兄弟俩要过来了,朱玉颜忙叫人摆桌,这一次,没有用分桌而食那一套,在明间摆上了一张八仙桌,三面各放了一把椅子。
    萧靖雍进来,见此,心里已是满意。也不知为何,虽然明明知道,萧定权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把玉颜指给他,虽然那天在灵堂里看到玉颜企图靠近萧定权,可是,萧靖雍对玉颜却依然信赖,他不怕玉颜监视他,便是受她监视,只要她肯到自己身边来,他心里也是愿意的。
    “颜姐姐,今天的菜好丰盛啊,你平日里都不给我吃这些好的。”靖禺欢喜极了,把自己的椅子往玉颜这边挪了挪,想跟她坐的近些。
    谁知,萧靖雍却指着自己那把离玉颜远一些的椅子,“你坐这儿!”
    靖禺不肯,萧靖雍盯着他不放,靖禺慑于萧靖雍的淫威,不得不过去。玉颜正要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再挪一下,萧靖雍已是坐下了,并对她道,“你坐吧,不必客气了!”
    这里好似成了他的地盘,语气不容反驳。玉颜便不好再装模作样地挪椅子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知道靖禺把椅子挪得两把椅子有多近了。她的右臂抬起来的时候,都碰到萧靖雍的左臂了,他的衣衫单薄,她都能感觉到他肌肤上传来的暖意。
    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再亲近了,前世,他们最后一次拥抱,是萧靖雍最后一次出征之前,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对她伸开双臂说,“颜颜,让我抱一抱吧!”
    她哪里能够拒绝得了?她扑进他的怀里,他们抱了很久,她那时候有种预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谁知,预感成了真。此后几十年,无数次梦里,她都回到了那一刻,哭着求他,“能不能不去?”
    他说,“我和皇上,你只能选一人,颜颜,你已经选了他,我只能去死!”
    玉颜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想掉下来了,好在,这会儿,靖禺喊她,要吃她面前的一盘菜。萧靖雍挪了过去,朝她看了一眼,见到了她红红的眼圈,他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应是不肯嫁给自己的!
    饭毕,喝了一盏茶,萧靖雍对萧靖禺道,“你去外面玩一会儿,我有事要和二姑娘说。”
    屋里的人都退尽了,萧靖雍放下茶盏,他朝椅背上一靠,抬手揉了揉眉间,“你若是不肯这桩婚事,我可以去找王上说。”
    玉颜抿着唇,她闭了闭眼,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我不肯,不知郡王爷是从哪里瞧出来的?”
    “你的意思,你是肯的?”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也希望郡王爷不会勉强自己。”说完,玉颜抬起头来。
    萧靖雍看着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柔韧里头藏着坚强。她说“不想再”,是不是意味着,前世,她是勉强自己的?
    萧靖雍不肯让自己多想,他起身走了过来,玉颜忙起身,他捉起了她的手,二人一起低下头来,玉颜看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他手上的粗茧扎得她手有点疼。萧靖雍则看着她细嫩的手,被他手上的粗茧扎红了。他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玉镯子,朝她的手里套去。
    “小了!”萧靖雍不舍得用力,明明镯子不小。
    朱玉颜抿着唇,看着镯子,前世有缘无分,这镯子,她记得,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原想在月圆之夜送给她,让她嫁给他的。两世,她又看到了这镯子了。她接过镯子,“不小,我自己戴,要抹些油才能戴上。”
    “你去拿油来,我帮你戴。”
    萧靖雍也有着执念。玉颜看他一眼,转身进了次间,用桂花油抹了自己的手又出来,果然很轻松地就戴上了。
    萧靖雍执着她的手不肯放,目光落在镯子上,也落在玉颜的手腕上。玉颜朝前走了一步,扶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几乎是同时,萧靖雍搂住了她,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握着她肩膀的手忍不住用力,“我从未想过有今天,从未想到过!”
    他低下头来,用脸颊贴着她的发,心里涌起的情愫已是再也克制不住,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不必再克制了。不管颜颜到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便是要他的性命去交换,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朱玉颜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背,她死命地克制自己涌出来的泪,生怕哭出声来,只是泪水依旧是止不住地滚落,她一直都那么淡定,唯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其实是害怕的,若萧靖雍这辈子爱上的,要娶的是别人,她又当如何?
    “哭什么?不愿意吗?”萧靖雍将她搂在怀里,指腹刮去她脸上的泪珠。玉颜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害怕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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