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史记可分开后,韩光又回到了他最爱的地方,枫林湾酒店。
    “扑通,扑通,扑通。”
    这是自己的心跳,躺在冰冷的床上,韩光一动不动,他喜欢这个声音。
    “嗡~嗡”手机震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打破沉静”
    韩光抿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换了一张卡,拨通了电话...
    她是个妓女,男人花四百块钱可以干她一炮,花两千块钱可以包她一宿,说的通俗一些,她是个卖肉的。
    这一天的夜晚,天空有些阴沉。蒙蒙细雨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肩上。她走进了枫林晚酒店的大门,她穿的花枝招展,扭着屁股,脸上挂着浮夸而又卑微的笑。
    可表面上的光鲜并不能掩盖她内心对于自己行为的厌恶。她缺钱,这是她所有自甘堕落的理由和借口,她没有老公,却有一个傻儿子,傻儿子十二岁半了,除了妈妈之外,什么都不会喊。她不坐电梯,做她们这一行的,对于宾馆电梯有一种特别的抗拒,走楼梯,让她们更有安全感。
    她走上了四楼,敲响了404的房门。就在刚刚,404的一个客人打响了她的电话,打的是她的私人电话。
    这多少有点奇怪,因为她的私人电话一般不会告诉客人。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如今这种信息时代里,还哪有什么私人不私人的。现在是凌晨6点钟,她寻思着肯定是哪个酒鬼半夜睡醒了精虫上脑,她准备做完这最后一单今晚就收摊。
    房门没有开,她又敲了一次,这一次比之前更重一些。
    隐约之间,她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动物的低声鸣叫。她忽然有点犹豫,当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再次敲门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从门缝中露出了半张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得很清秀,一看就是有知识的人。她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下意识地提了一下胸膛,若隐若现。
    男人盯了她一会,眼神有些复杂,不像是单纯的欲望。
    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她想要走。有两种客人,是她们最不愿意接触的,一种是邋遢的老头,一种是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前者让人恶心,后者让人害怕,这两者,永远都猜不到他们到底想怎么玩。
    这个男人像一个教书的,她这样想着,忽然,门打开了,男人靠边而立,让出了一个身位。
    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走了进去。
    窗帘拉得很紧,屋内光线昏暗。
    她坐在了床上,翘起一条黑丝包裹的长腿,笑道:“一瓢,还是一碗?”
    “什么是一瓢,什么是一碗?”
    男人的吐字很清晰,语气很柔和,像是广播里经常听见的午夜节目的主持人。
    她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一瓢就是一次,一碗就是一夜。”
    “都什么价格?”
    “400,2500.”她故意提高了一碗的价格,她不想被包夜,至少今晚不想。
    “那我来两瓢。”
    “两瓢一千。”
    他忽然笑了一下,她没有看懂这抹笑容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懂。
    她只是觉得这笑容看起来有点恐怖。
    当他将十张百元大钞塞进她短裤里的时候,她很麻利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她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望着他:“快点吧。”
    他趴在了她的身上,一如所有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的动作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这时候,房间内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很轻微,好像是笑声,又好像是哭声,声音一闪即逝,她并没有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在哪。
    她在房间内看了一会,把目光收回来,从包里取出一个套子,说:“戴上吧。”她可不想生出第二个没有爹的傻儿子,男人将她的套子拿在了手里,看了看,似乎不大满意,他说:“用我的。”
    他站起身子,走向了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墨黑色的风衣。当男人掀开风衣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几道亮闪闪的白光,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但风衣很快就重新遮了起来。
    男人再次趴在了她的身上,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她毫无感觉,静静地躺着,像是一具干尸。
    男人的眼镜片后面闪着如同狼一样的光芒,亮晶晶的,像是刀片一样,她有几次触碰到了那种眼神,又迅速移开,那种眼神让人害怕。有一个想法钻入了她的脑海,她忽然不想干了,最多再干一年,赚够了给傻儿子去大医院治疗的费用,她就金盆洗手。
    她轻吁了一口气,配合着做了几个提臀的动作,她只希望这个男人尽快结束,越快越好。
    忽然间,枕头旁边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咯咯咯咯!”
    她吓了一跳,要不是被男人压着,估计都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声音?”她下意识地抱住了男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听错了。”男人将她抱起来,背对着他。
    他从后面开始,声势惊人。
    她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她还在回想着刚才那阵奇怪的声响,就在枕头旁边,那个粉红色的毛毯里面。
    她发誓这一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摸向了那个毛毯,毛毯里面射出一道红色的光线,正好射进她的瞳仁里面。。
    “咯咯咯咯!”
    毛毯里面再次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这一次,她听清了,那是一个婴儿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催命的。
    她的头皮忽然一阵发麻,她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觉得今晚要栽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支在了她的脖颈上。
    凉飕飕的,冒着寒光,那是一把雪亮的刀。
    冰冷的刀忽然往下一压,然后重重一滑。
    “噗呲!”
    鲜血喷射而出,像是坏掉的水管一样。
    “哗啦啦!哗啦啦!”
    她甚至听见了鲜血冒出来的声响!她想要尖叫,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男人还在不停地动作,越来越快,即将*。鲜血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后背上,她的臀部。
    最后一下,伴随着男人的热流涌进——她死了!
    “这个狗日的男人没有戴措施……”
    这是她最后的想法,这个想法跟随着她最后一口呼吸,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黑色的眼镜成了红色的眼镜,戴着红色眼镜的韩光从床上下来,走进了洗手间,洗干净身体,然后走了出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他再次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术刀割着女人的脸皮。
    他的动作很熟练,这是蛊魂殿必备的科目,一下又一下,很慢,很仔细,很小心,发出‘吱吱吱吱’的轻响。
    如果他的手抖一下,那么这张脸皮可能就坏掉了,可是,自始至终,他的手没有抖一下。
    韩光将女人的脸皮从她的脸上摘了下来,像是剥下一根香蕉皮一样轻松容易,他拿着这张完整的人皮脸再次走进了洗手间,很快,他就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脸变了。
    韩光成了那个女人,他戴着死去的女人的脸,那张脸上重新涂了红嘴唇,重新铺了*,甚至还画了睫毛,戴了眼影。
    韩光拿起了女人的黑色丝袜,套在了腿上,他拥有了一双黑丝大长腿。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假发,戴在了头上,他拥有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他戴上了女人的胸罩,在里面塞了两团棉花,他拥有了d杯的双胸,他穿上了女人的包臀短裙,原地转了两圈,他跳的是黑天鹅。
    最后,他走到了衣架前,掀开了黑色风衣,黑色风衣里面有着各种各样明晃晃的道具,手术刀,镊子,注射器……他将手术刀插回了刀鞘里面,将风衣取下来,平放在了床上。
    韩光登上高跟鞋,站在床头,盯着枕头旁边的那个毛毯,盯了几秒钟之后,他缓缓趴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起了毛毯。
    毛毯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笑脸,以及一个打开着的微型录像机。
    “咯咯咯咯!”婴儿对着男人笑,张牙舞爪。
    “第九个了。”
    韩光在婴儿的脸蛋上温柔地亲了一下,把微型录像机拿出来,关上,然后将毛毯放在了大衣上,将大衣卷起来,放在了手臂上,提起了女人的挎包,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之后,韩光停住了,他歪了一下脑袋,从挎包里面取出那十张本来属于他的百元人民币。他走到了床边上,将那十张人民币塞到了女人的双胸之间。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没有叹息,也没有微笑。
    他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刚刚炒了一盘番茄炒蛋。
    他抚了抚眼睛,打开房门,信步走了出去。
    走出这道门,他就是一个女人了。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404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坐电梯。
    自从石油新村小区1602连死两人后,警察就顺着袁雨菲当晚的轨迹一路追踪到了枫林晚酒店,安排了重案组的刑警监控着,但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收到了1602房间袁雨菲惨死的消息。
    刑警樊奇达瞪大了眼睛,蹭了蹭旁边的杨建:“别睡了,来人了。。”
    局长王伟轩专门和樊奇达通话,让他严盯死守,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走进了404的房间。
    杨建本来要制止的,却被樊奇达拦住了。
    樊奇达说:“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杨建说:“万一她是老鼠呢。”
    樊奇达想了想:“凶残的蛇才不会吃这样的老鼠,只会把玩。”
    杨建敬佩地点了点头:“老樊,你真厉害!”
    两人就把手在楼梯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404的房门。
    十八分钟之后,那个女人从404的房门里面走了出来。
    杨建蹭了蹭樊奇达的胳膊,说:“老樊,可以啊!她出来了!”
    樊奇达没有说话,待女人走近之时,他的眼睛瞪得比杨建还要大了。从女人的身上,他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味道。这个女人跟之前那个女人长的一模一样,但樊奇达却感觉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樊奇达恍惚间并没有想清楚,或许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
    女人走过他们两人旁边的时候,还朝着杨建抛了一个媚眼。黑丝性感的女人对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杨建暗送秋波,杨建的防御心理一下子就松弛了下去。
    但樊奇达却感觉这女人的脸好像有些不大正常,没有一丝的表情,像是戴着一张面具。
    这感觉有点恐怖。
    樊奇达急忙将眼睛移开,望向了404的房门,但余光却看着女人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下了楼梯。高跟鞋踩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在杨建的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漪。
    杨建忽然想到,自己是时候找一个女朋友了,他喜欢这种成熟又性感的女人。
    樊奇达忽然低声说:“我们应该将她抓起来。”
    杨建说:“理由是什么啊。”
    樊奇达说:“她肯定是个妓女。”
    杨建撇了撇嘴,似乎不大高兴:“我们没有证据。”
    樊奇达是个老油条,他说:“半夜的出现在酒店的房间内,十多分钟之后就走了,你说她不是妓女是啥。”
    杨建一脸不高兴:“就算是,我们也不是扫黄组的。”
    樊奇达似乎看穿了杨建的心思,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看着414的房门,忽然感觉有些奇怪,那房门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了出来。
    红红的,黑黑的……
    像是一条条蜿蜒盘旋的蛇。
    那些蛇正在蠕动,一条条从房间里面钻出来。
    樊奇达使劲挤了一下眼睛,头皮瞬间就炸了,他惊吼了一声:“血……血!”
    伴随着这声惊吼,樊奇达的身子一下子就弹了出来,杨建硬拉都没有拉住。
    樊奇达一手握着警棍,一手握着对讲机,语气慌慌张张地叫喊着:“出现了意外……出现了意外……”
    对讲机里面迅速传来了回应:“什么意外?!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迅速赶往枫林晚酒店!!”
    鲜血流动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流到了脚边。
    樊奇达拿着对讲机冲向了404的房门——杨建在后面叫喊着,但樊奇达却根本就没有听见。
    樊奇达的脚揣向了房门,因为用力过猛,差点直接跌进屋子里。
    房门竟然没关!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房间内的窗帘拉得很紧,屋内光线阴暗。
    床上躺着一个赤红的裸体女人,鲜血像是坏掉的水管一样从颈部往外流淌,一只惨白的大眼珠子半挂在脸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樊奇达,另外一只空洞洞,像是无底深渊。
    “砰!“地一声,对讲机掉在了地上。
    樊奇达哆哆嗦嗦地尖叫了一声:“死人了……”
    “什么!!!”对讲机传出惊恐的吼叫。
    杨建搀扶住了不停在发抖的樊奇达,搞砸了。。。
    10分钟后,局长王伟轩,法医王鸥,专案组韩云带着刑警队来到案发现场。
    听完了杨建的叙述,侦查员第一时间调取了监控录像。
    王伟轩气的脸色铁青,他用怒吼的方式下达了命令。
    命令一共三条。
    “1、调动市内能调动的所有警力,守住方圆五里的所有路口,抓住所有戴着眼镜,长相清秀,身高一米七五,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以及——穿着包臀裙,黑丝,紫色露背短衫,留着黑色长发,手中拿大衣的女人,只要满足两条及以上,就抓起来。”
    “2、以枫林晚酒店为圆心,方圆五里进行走访排查。”
    “3、即刻调出酒店的监控录像,以及酒店门外附近的监控录像,查出犯罪嫌疑人是什么时候入住酒店的,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到了哪里去。”
    三条命令下达之后,王伟轩点上了一颗烟。
    他站在门外,望着床上赤红的女人,手指忽然哆嗦了一下。
    仿佛触动了心中的某根神经,让他感到不安,惊慌到几秒钟之后才发现烟头和烟蒂拿反了,刚才点着了烟蒂。就在这时,法医王鸥走了过来:“局长,一刀割喉,用的是手术刀……脸皮也被割掉了……眼睛被挖了一只……”
    “什么!!!”王伟轩诧异的扔掉手中的烟,刚准备开口,手机震了。
    “怎么了王所长?都这个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王伟轩语气很烦躁。
    “不不是,局长!死人了!!!”
    “什么!!!”
    “死人了!局长!在南山公墓,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全身的皮都被剥了,眼珠也没了!”
    “他妈的!!!保护好现场!我派人立马过去!”
    这他娘的是怎么了!王伟轩破口大骂。
    “嗡嗡~”手机又震了。
    王伟轩拿起来一看,北城区,李所长,嘴角开始不停的抽动,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身边的空气都越来越冷。
    “李所长,怎么了?”
    “报告王局,我辖区5分钟前接到hy市养老院报案,案发现场发现两名老人尸体,头部被...”
    “别说了!!!”王伟轩一声喝斥挂掉了电话。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王伟轩此时如同一个木桩被定在了大厅里,一动不动,浑身不停的在打着哆嗦,手机在此时如同一部死亡热线,随时向他汇报下一个去阎王那报道的名单。
    他感到全身神经都在紧绷,每一个细胞收缩到了极致,不能再死人了,千万不能再....
    “嗡嗡~”
    又一次的震动让他整个人被惊雷劈中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把手机拿的老远,仿佛要离开自己的视线,眯着眼看着,还是李所长,一瞬间感到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刚才自己确实有些。。。
    “李所长,刚才有点忙,我已经知道了,稍后我派人过去!”
    “不!不是,局长!就在两分钟前,接案中心汇报,石油新村小区,连死两人!其中还有一个警察!”
    “不!!!”
    王伟轩一声怒吼,抡圆了胳膊将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哐啷一声,四分五裂。
    他绝望的抬起头,看着奢华的顶灯,谁来救救这座城市。
    黑暗夹杂着死亡笼罩在衡阳的上空。
    王伟轩跪在地上,双手合拢。
    只求明天的太阳,能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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