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屠睢很早就派遣军法吏前往侯县清点斩首数目,发现无误后就飞速报往咸阳。
    另一边,长史司马欣也用少府专门的情报线向府令章邯写了一份内容详细的爰书,当中不但有整个战争的经过,而且着重向上级夸奖了鹏。简单一句话,此人可堪大任!
    当奏往咸阳的军报还在路上的时候,章邯已经更早接到了消息,禀明陛下后,斩首一千的战果瞬间翻了一倍,在这两位君臣间的默认下,南征第一大捷新鲜出炉,鹏一跃成为帝国众人的舆论焦点。
    这个黔首出身的饲牛者,弱冠之年深入南···疆,不但半载就做下偌大成就。在少府探子的有心宣传之下,鹏成为了大秦帝国不问出身、只凭军功就可显耀的典型。此外,还让一大群满口仁义道德、反对征讨南越的儒臣闭上了嘴巴,始皇帝的耳边着实清净了不少。
    于是,仅仅过了一个月,关于鹏和司马欣的任命就下达了,前者为守侯县令、后者为守县丞。虽然都带着一个“守”字,意味着临时和暂代此职,但在整个闽中都没有更高级别的行政机构的情况下,两人无疑已经成为大秦在闽中之地的最高行政长官!
    同时,凡是参战的有功之人都得到了封赏。硕和周武皆升爵为上造,周弋、周殳为公士,其他人各个得到了实在的好处,暂且不表。
    不过,最让众人不解的是,县尉的职务竟然被空闲了下来。只有张鹏和司马欣知道,正是上面的御下之道,如果军政尽操一人之手,岂不是养虎为患?
    ··········
    炎炎烈日之下,数不清的军民在顶着太阳劳作。
    此时张鹏面前,便有五十余个军民在挖掘一条两丈宽、一丈深的大渠。这是众多连接各家各户小水渠的主干渠道,总共要修三条,全部与闽水相连,并设置好闸门。需要用水或者泄洪的时候才会开启使用。
    劳作的军民中有一大半都是青壮,他们有的铲土、有的背石,有的用锤打,有的用斧凿,皆用力挖掘着,不时用吊桶将碎石吊到井外。这条渠挖到一里远时,便遇到了密集的石头,使得进度渐渐放缓了下来。
    到了今日,这条渠道己经挖了十几天,仅挖出的泥石就在两旁堆得高高的,被千万人用脚踩成了堤坝。渠道边上田地的主人是归顺的山民,他们家六口人,总共分了二百亩地,家内一个老丈己经六十余岁的高龄,在这大大秦、特别是在闽中,已经算是非常非常长寿了。
    老丈听说县令竟然亲自在他家打门口修渠,心里非常高兴,就天天柱着根木杖由家人扶到渠旁。每天嘴里念叨,希望能早日修通。
    看到军民在渠内忙活,他吩咐家人每日煮出热汤分与众人,此时看到张鹏在旁,听闻眼前这个高大的将官就是旁人嘴中常提及的县令,便亲自端了汤水,由家人扶着颤巍巍地前来,恭敬行礼道:“上吏恩德,俺无以为报,只有这碗热汤略表心意。”
    听着他带有浓重闽越口音的中国话,张鹏微笑接过,道:“好,多谢老人家。”
    看着张鹏将热汤一饮而尽,那老丈咧开嘴笑了。
    忽然一声欢叫:“挖通了。”
    果然见那两头并进、鏖战了十数天的水渠终于被凿通了,两边已经能看到彼此的模样!所有人都兴奋地欢呼不己,纷纷庆贺修渠成功。
    张鹏也是非常高兴。到了这个程度,这条水渠只需在底部填充鹅卵石,两边的墙壁用泥土找平晒干,就可以成渠,那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有了这条主干渠道在,无论是旱还是涝,闽中都将旱涝保收!
    那老丈欢喜不已,他沿着水渠边来回看了一会,领着家人过来向张鹏顿首感谢,他哭道:“俺谢过上吏。上吏恩德,老小儿一家没齿难忘。”
    他的家人也随他叩首不已,周旁各人也是感同身受。这户人家有了田地,又紧挨着主水渠,眼见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这多亏县令大人治下,才有这样的好事。
    张鹏温言对那老丈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请起。”
    安抚好了老丈一家,张鹏又与司马欣在田间地头巡视,看各地热火朝天,依这个进度,在秋播前,应该可以有一场大丰收。至少到了明年,答应屠睢的粮食就可以解决,侯县百姓也可以解温饱。
    自己从始皇帝二十九年到了大秦,就一直辛辛苦苦。爵位越来越高,官越做越大,自己辖下军民越多,要养活的人就越多。精神压力非同小可,作为当家人,张鹏只有一个感觉——累!
    不过他没得选择,作为百姓的父母官。他有责任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至少要让他们吃饱饭。自己已经努力了,但未来侯县会怎样,张鹏没有把握。
    司马欣也同样感慨,看着一路来军民们崇敬的口光,他忍不住对张鹏道:“鹏,汝之仁德,本吏未见,能与汝共事,下吏深感荣幸。”
    张鹏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忽听前面一阵喧哗,张鹏眉头一皱:“什么事?”
    司马欣道:“下吏去看看。”
    他匆匆忙忙去了,不久就回来。道:“县令,是一些民户在闹腾,言道为何不在他们家旁修渠。”
    司马欣低声道:“那些闹事的都是后归顺来的豪酋子弟,下吏看过了,他们的田地距离水渠也没有多远。”
    张鹏不动声色:“他们以为归顺大秦就可以平安无事,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装笨。”
    司马欣哑然笑道:“也有可能是想试探咱们。”
    张鹏冷笑道:“司马兄,请汝领兵巡视,胆敢有人闹事,阻碍修渠办事的,都给我抓起来。每人先打个二十军棍再说!”
    烈日炎炎,一行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卒进入了侯县地界,其中一杆写着“鸮“字的小旗被军卒挑在肩上。烈日下,他们个个满头大汗,神情中颇为疲惫。
    在这些军卒的后面,已经被任命为侯县县尉的“鸮”骑在一匹低矮的战马上,他细长的双目看了道路两旁的景色一会,尖细的声音响起:“这鹏很有魄力嘛,听闻他命令我大秦军卒在县中修渠。果然一进入县境内,就见热闹。”
    他身旁的护卫闻言笑道:“这鹏确实很有干劲,不过比上吏还差得远。”
    鸮嘿嘿而笑,道:“俺与他还是旧相识,当年便是多亏了他,俺才有了今日。不过干劲过头,不知道高低深浅,那就不好了。”
    “大秦的军卒皆要上阵杀敌,则能做修渠这等事荒废了训练,如今俺来了,当然要拨乱反正,好好整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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