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陈半山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出现这种纰漏。
    因为雨滴的原因,只见马香兰头部的镇尸符,有部分已经被雨水冲洗化掉了,原本黏在上面的鸡头也已滑落,不知所踪。而少了镇尸符的镇压,马香兰原本得到遏制的尸变情况,进一步加剧了。
    现在马香兰的尸体早已看不出原样,没有生前的美丽可言了。她的头部开始肿大,颜色发青,唇部开始往外突,这是獠牙将要长出来的特征。十只手指在短短一会儿工夫,已经长出了一大截黑指甲。若再不想办法镇压,只怕不用多时就会起尸。
    见此情形,陈半山也是脸色大变,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转过身对君凌天吼道:“小天,将令牌(令牌,道家重要法器之一,相当于人类的兵符)拿来过来,快点。”
    君凌天还没见师父这么失态过,无暇细想,赶紧照做,抓起灵桌上的令牌递给了陈半山。
    陈半山接过令牌,看也不看的对君凌天说:“别管我,你注意点情况,继续念你的超度亡魂经。”君凌天很好奇,本想看看师父为何如此失态,但听得他老人家这样一说,只得作罢,转过身乖乖的念经。
    现在,事态的严重性只有陈半山最清楚,村民们见他如此失态,但终究没有看到马香兰的尸体,当然,他们也没勇气过去看,所以心里没有那种切身的体会,即便害怕,也还远没那种亲眼所见的真实感,至少心里还保有一份侥幸。大伙带着既害怕又好奇的心情,注视着陈半山的一举一动。
    将令牌拿在手中,陈半山神情肃穆,他再一次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然后念着秘诀,趁着流血之际,以指作笔,在令牌上画起符来。符画好后,陈半山双手紧握令牌举过头顶,嘴里念道:
    “天青,地灵,听我号令,赐我神兵赐我神力,三界五行,莫敢不听,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做好这一切,陈半山将令牌竖直放在了马香兰的额头上。以此代替镇尸符,起到镇尸的作用。
    在这紧急关头,绝不能让马香兰的尸体起尸,所以陈半山想到了令牌。这令牌不是一般的令牌,这可是难得一遇的雷击桃木所制,里面除了蕴藏桃木本身的驱邪灵气外,还保存有雷电强大威力的灵气。再由祖上高人开坛祭祀施法,代代相传,传到了陈半山手里。这令牌乃是,号令三界五行天神的法器,犹如人间兵符,此刻作法将其镇压马香兰尸体上,这是最好不过了。
    在村民们好奇的目光下,陈半山放好了令牌,盖好遮尸布,叫来了一村民帮忙,轻轻的挪动了尸体,躲开了漏下的雨滴。之后,他手持天师剑,回到了镇妖塔后方,再次入定,注视着草厅的正前方。
    陈半山才刚刚走到镇妖塔后,不久,一声格外挠人心肺的猫叫声,从草房顶传来,闻听这一声猫叫,草厅内所有人皆脸色巨变。村民虽说不太懂这鬼神之事,但这人死猫来,在农村封建迷信里,那都不是好事,这是谁都知道的,也难怪个个闻之色变。
    陈半山听了猫叫以后更是心里发麻,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古以来,民间都流行这么一个说法,鬼怕狗哮,尸怕猫跳。说的意思就是,人死变鬼,出来最怕遇到狗咆哮,狗在迷信说法里,代表着那是二郎神哮天犬的化身,克鬼驱邪。而这人死留尸,最怕的就是遇到猫,这猫在迷信里是地狱使者的化身,可以唤起死神,若是从尸体身上跳过去,就会引起尸变,诈尸。(前者在现代社会没有科学依据,后者却是有科学依据的,猫身上带有大量静电,而人死后也有大量阴离子,当两者相遇就会产生化学反应,若是躺着的尸体,便会被拉扯起来,格外瘆人,这并非迷信)
    陈半山尽管心里发毛,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且作为道士,斩妖伏魔是他的责任,他没理由害怕。他手里拿着桃木剑,警惕的注视着房顶,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猫似乎找不到下来的地方,一直在房顶转悠,但那叫声却给人一种,越叫越大声的感觉,每一声都那么的撕心裂肺,刺挠着众人绷紧的心神。就在大伙感觉呼吸都快被凝结的时候,叫声却突然消失了,只剩外面大风的呼呼声。
    “呼,这他娘的是那家的野猫,终于走了。”大伙心里松了口气,都这样庆幸的想着。
    猫叫声的消失,让众人在这诡谲的夜晚,都松了一口气,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得到了缓解,但,还没等到大伙高兴多久,突然,“砰”的一声,原本被打开固定在两边的两扇木门,被突如其来吹进的大风倒灌,将固定的绳子吹散,碰撞在了一起。这一惊一乍,将众人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了起来,心里叫苦不迭。
    外面狂风大作,大门早已逃脱了束缚,被风吹得关来开去,碰撞不止。村民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个个胆战心惊的,没人敢前去把大门重新固定上,陈半山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该来的始终会来,到这个点上了,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一阵狂风袭来,大门被猛然吹得关闭了起来,待再一次被吹开的时候,众人赫然发现大门正中站了一个人,这一发现将村民们吓得个半死,有的甚至都已经尖叫出来,只有陈半山和君凌天,依旧沉着的看着门外来人。
    来人无视众人的惧怕眼神,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大声说:
    “师父,不好了,马香兰回来了,锁魂阵已破,赶紧想办法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半山大徒弟,陈闯。他一边跑一说,完全没注意脚下的七星迷魂阵,陈半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阵法被陈闯慌乱的脚步,踢了个稀烂,鸡血泼了一地。但他犹不自知,眼看就要撞到镇妖塔,陈半山一个闪身出去,单手制止住了他慌乱的身体,语气严厉的责备道:
    “混账,慌什么?”
    陈闯不知自己闯了祸,仍焦急的对陈半山说:
    “师父,赶快想办法吧!马香兰变厉鬼了,命魂被我侥幸抢了回来,她现在应该回马家去了。”见陈半山并未有动静,他接着说:
    “师父赶紧啊!时间不多了。”
    这时,只听原本镇定的陈半山,突然一声怒吼:“妖孽,还不快给本道滚出去。”说着,原本扶着陈闯的左手突然变换这各种手势,然后一掌拍在了陈闯的额头上。
    “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虚幻的人影从陈闯身上飘了出去,落在了大门中央。陈闯也应声而倒,被及时赶过来的君凌天抱住,扶去了一边。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在一看门口,一个女人身穿大红袍,袍子在大风里衣襟飘飘。很显然,刚刚的一声凄厉女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此刻她正飘飘然的向陈半山飘了过来,对,你没看错,就是飘。在飘的过程中,一双足有寸长的指甲,轻轻的拨开了被狂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只见青面绿眼,不是马香兰是谁。
    这时候村民中,不知谁突然惊叫了一声:“鬼呀”这让大伙原本绷紧的神经,被这一声惊叫叫得瞬间崩溃,个个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的向大门外冲了出去,转眼便只剩陈半山师父三人。
    看着马香兰已经变成厉鬼,往这边飘来,陈半山没有理会,反而来到了君凌天身边,查看起陈闯的伤势来。
    一番检查后,陈半山手捏了一个结印,嘴里念了一段秘诀,随着一声“醒”将结印拍在了陈闯额头,陈闯应声,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师父,弟子......”陈闯虚弱的想要解释一番,但话还没说完,陈半山已经抬手示意,制止了他。平静道:“为师明白,这不怪你。”但陈闯也是倔性子,虽然身子虚弱,仍坚持说道:
    “师父,我虽被这厉鬼上身,但她的命魂被我封印了起来。要不是弟子在被上身之前,将自己的三魂封印,估计弟子现在已经见不到你老人家了。”
    陈半山听陈闯这么一说,拍了拍他肩膀以示了解和鼓励。陈闯接着道:“师父,这祸害的命魂,在这里。”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金黄色的铃铛。
    铃铛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马香兰瞬间变得暴戾起来,一双绿眼睁得浑圆,张扬舞爪的准备随时扑过来。
    陈半山接过铃铛,站起身,对着马香兰豪气干云的说:“妖孽,你若随本道引魂,去地府报道,投胎转世,本道就放你一马,定将你尸身择一福地,好好安葬,如若不然,本贫道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陈半山话才刚说完,顿感一股绿色气体朝面门袭来。“妖孽找死。”说着陈半山举起天师剑,以道法施威,挡下了马香兰这突然一击。
    接着,陈半山摇起了铃铛:“妖孽,本道今天就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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