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就关了刘瞎子自己,通联地面的铁门透着缝,他一喊,声音很快传到上面,那些囚犯跟着起哄,大牢里一时又热闹起来。
    守在铁门旁边的值班牢头,不得不用棍子,使劲敲打铁门。
    “都给老子消停点儿,不然小心老子,剥了你们一个个的皮!”
    恐吓没有起到作用,哪怕牢头狱卒一起压制,起哄声依然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魏先生走了进来。
    今天彭州府官员欢聚一堂,他没兴趣参加,就到处溜达,防止出事。
    魏先生很少露面,囚犯们不认识他,还一个劲喊有大案要检举。
    魏先生背着手踱步,走到叫得最响的牢门前。
    里面是一个,精瘦的汉子。
    “你有什么大事要检举?”魏先生微笑着问。
    看魏先生面善,又是书生模样,牢里本来就无趣,汉子打算戏弄他。
    “大人,我检举姜屠户家的黄狗,犯下了花案,我亲眼看到它,不经过包子铺小母狗的同意,恣意妄为,强行骑上了小母狗。”
    魏先生笑笑,道:“好,检举有功,放你出来。”
    牢头是铁司狱的外甥,姓张,他认得魏先生,更知道魏先生代表谁。
    听魏先生这么说,他也不敢多问,打开牢门,要把汉子放出来。
    汉子看牢头这么听魏先生的话,反而不敢出来了。
    汉子是一个惯偷,身为彭州街面上的老油条,不怕得罪刑狱司的人,但是得罪马千里,他就不敢。
    他突然感觉,这老书生不是刑狱司的人,而且比马千里还硬气。
    魏先生果然瞬间翻脸:“放你走,你又不走,反复无常!”
    魏先生说到这里,对张牢头挥挥手。
    “拉出来,重打十个大板,就在这里打,慢慢地,一板一板地打!”
    自从文朝天主政彭州府,一直严令刑狱司,不得刑讯逼供,更不能私自殴打犯人,所以囚犯才会这么猖狂,牢头早就气不过了。
    现在魏先生发话了,几个狱卒把惯偷拖出来,张牢头亲自操起板子。
    按照魏先生的吩咐,板子轻轻抬起,又重重落下。
    也就三板子下去,要检举大案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惯偷的惨叫声。
    再打两板,惨叫声都没有了,惯偷竟然晕了过去!
    这样一来,所有囚犯全部安静,只有板子落在皮肉上,嘭嘭的闷响。
    “拖进去,给他上药。”魏先生说。
    张牢头由于用力过猛,这时把板子杵在地上,扶着板子,大口喘气。
    “还有哪个,有大案要检举?”魏先生又问。
    所有囚犯,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小心翼翼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地牢里传来一声大喊:“我!我有大案,要检举!”
    张牢头嘿嘿一笑,小声对几个狱卒说:“下面还有一个不怕死的!”
    魏先生努努嘴,张牢头带着狱卒,打开铁门就下去了。
    嘭嘭嘭……十连响之后,地牢里没了声音。
    魏先生刚想离开,地牢里喊声再起,不过这次传来的声音里,透着虚弱:“我有大案,要检举!”
    张牢头那个气啊!
    魏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个瞎子倒好,非要让自己下不来台!
    张牢头又举起了板子。
    板子刚要落下,魏先生下来了。
    “别打了,挨了十大板子,还坚持要检举的人,应该不会说谎,先给他上药,等下我跟他聊聊。”
    张牢头点头哈腰,照办了。
    等刘瞎子上好了药穿好了裤子,魏先生说:“检举吧,我听着呢。”
    “听声音不是文大人,你是谁?”刘瞎子翻着白眼问。
    “我姓魏,文大人的幕僚,相信我,你就说,不相信,那你就等。”
    刘瞎子等不起,谁知道文朝天,会不会亲自提审自己。
    “魏先生且慢!”刘瞎子虽然叫住了魏先生,但是后面就是不说话。
    魏先生看看左右,挥了挥手。
    “先生,万一我们走了,这瞎子……”张牢头是担心魏先生的安全。
    魏先生笑笑,道:“他不会缩骨,身上有全套的戒具,没事。”
    张牢头这才带着狱卒离开,不过他怕魏先生有闪失,文朝天打断他的两条腿,就扒着铁门往里看。
    “这里没人了,你说吧。”魏先生说完,慢慢蹲到刘瞎子对面。
    刘瞎子点点头,又让魏先生靠近点。
    “先生,我要揭发红阳班班主,段初家的丫头,她其实是……”
    魏先生笑笑,打断了刘瞎子:“玉骷髅是吧?我今天刚听说了,呵呵,玉骷髅,冰骨玉魂万年不死,传说十二年现身一次……”
    魏先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那只是传说,谁见过玉骷髅?文大人办案,历来讲究证据!”
    刘瞎子摇摇头,又附在魏先生耳边,一通耳语。
    随着刘瞎子的话入耳,魏先生的表情,不停的变化。
    先是惊讶,接着怀疑,转瞬又是凝重,最后变成了惊恐。
    “刘大师,这件事,除了我,任何人你都不能说,任何人!只要你答应我,我保你最多一个月,以清白之身走出彭州府大牢!”
    魏先生说完,重重拍了拍刘瞎子的肩膀。
    刘瞎子是聪明人,魏先生的潜台词,他能听出来。
    听话,一个月之内,清清白白出狱;不听话,轻则把牢底坐穿,重则不明不白死在阴暗地牢里!
    刘瞎子费力抬起,挂着沉重镣铐的手,道:“君子一言!”
    魏先生抬手,跟他重重击了一掌:“驷马难追!”
    魏先生出了地牢,对张牢头说:“没有我和文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提审刘大师,解掉他的手铐和腰链,只留下脚镣就行。”
    张牢头马上领命照办,刘瞎子在下面拱手,说谢谢魏先生。
    魏先生又回头,对刘瞎子说:“刘大师,从下一顿开始,我吃什么,你吃什么,绝无半点差别!到了饭点,我亲自给你送来!”
    魏先生撂下这一句,扭头快步离开。
    一帮囚犯隐隐猜出了魏先生的身份,这下别说他们吃惊,就连张牢头和狱卒,也不敢怠慢刘瞎子了。
    他们以为,刘瞎子真是一个,可以窥破天机的活神仙!
    “刘大师,有机会,您老一定要给我摸摸骨!”
    “刘大师,出去之后,求您老给我相一相面!”
    “刘大师……”
    “哪个再叫!”张牢头抡起板子,使劲一砸铁门,世界立马清净了。
    镇压了这些声音,张牢头笑眯眯下楼梯,走到刘瞎子面前。
    “大师,帮我算一算,何时能在府衙更进一步。”
    刘瞎子脸冲墙,道:“大牢之内,王法镇压,算命不灵。”
    ……
    魏先生出了大牢,在十字街买了最好的胭脂粉黛,直奔段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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