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太子,为什么不来杀了他?!
    “父皇!”太子的嘴角溢出淡淡的血迹,目中的仇恨叫慕容宁看着就心惊,有心叫太子不要恼怒,然而却说不出话来。
    “先去看看二哥罢。”许久之后,他低声说道。
    太子沉默了片刻,抹了一把脸叫脸上的狰狞褪去许多,应了,一同往唐王之处而去。
    慕容宁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他急忙走过去,就见唐王闭目倒在床上,屋里床上都是干净的,显然已经换过。一旁太子妃与明秀都在劝说唐王妃不要难过,又见唐王就算昏迷过去,却死死地抓着唐王妃的手,心里一叹,劝了脸色苍白露出几分虚弱的太子妃往一旁歇着,这才摸着明秀的手轻声说道,“别害怕,我在。”
    他见明秀几乎是恐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充满了仓皇,仿佛平日的稳重都不见了,心里竟一痛。
    “我不会如此的。”明秀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却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秀的手冰凉,凉得叫他心中酸楚。
    她在害怕,怕自己也变成唐王这无声无息的样子。他本是该为了这心意欣喜,可是却欢喜不出来。
    复杂的滋味儿在慕容宁的心头,他总是有许多甜言蜜语的嘴里却说不出什么,只能轻声说道,“我在这里。”
    明秀看着唐王,就觉得仿佛看见了慕容宁也如此了一样,小小地应了,将头靠在了这人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唐王妃这一回没有甩开唐王的手,目光有些散乱地垂头给他擦去了头上的冷汗。
    他虽然中箭却一直都是清醒的,方才叫太医拔出胸口的那支箭的时候,目光却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无声无言,却执着得可怕。
    他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是生命里最重要的。
    若不是为了来见她,他或许就不会遇刺。
    唐王妃想到这个就心痛难忍,忍不住将头抵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默默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二哥这伤……”明秀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
    “无事。”太子是第一个过来的,太医的话都与他说了,此时看了一眼关切望过来的唐王妃,他抿了抿嘴角方才说道,“最要紧的箭伤没有刺入多少,二弟这命算是无恙。”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那支箭射在了他怀里一面银镜上,镜子坏了,却挡了一下,因此无事。”他将手上一块碎了的银镜丢在唐王的床上,见唐王妃默默地看着这银镜不说话,到底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唐王妃看着这银镜,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这个她是很熟悉的物件。因为这块银镜,是她的陪嫁之物,当初爱极了这小小的银镜精致可爱,因此摆在了卧房里,拿它来给自己照自己平日里的模样。只是后头这小小的把镜多了,她就忘记了丢在哪儿。
    他带着这个……
    “亏了有这个。”慕容宁却松了一口气去,有些庆幸地说道。
    太子也点头,却见外头有自己东宫的宫人过来,便叫到面前,待听说是什么许侧妃哭着求见他,叫他赶紧回东宫有话要说,还说什么事关龙凤胎的大事,顿时大怒将这宫人给踹到一旁。
    “简直混账!”从来温润的太子几乎是在咆哮,整个房子都在震动,对着那个连连请罪的宫人怒吼道,“一个妾,竟敢这样金贵,谁给她的身份?!能过就过,不过,就给孤滚蛋!”见那宫人又在说什么龙凤胎想念父亲是一片孺慕之情,太子是真觉得疲惫了,指着这宫人冷冷地说道,“侧妃无状,不堪为东宫高位,抹了她的名位,锁宫思过。”他怔怔地看了地面一会儿,便冷淡地说道,“孤这一生,再也不想见她。”
    许侧妃再如何闹腾,太子从前能容忍的也就容忍,所为的,不过是当年的一点点真心。
    然而这样再三纠缠,太子就觉得许侧妃太不知好歹了,从前的清高孤傲都成了狂妄没有规矩。又有唐王之伤,许侧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腾,已经叫太子心中厌恶。
    明秀只是垂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觉得欣喜抑或是如何。
    若从一开始,太子就没有动心,只对太子妃一个好,那如何还有如今的这一幕呢?
    浪子回头什么的,苦了的,也不过是女子。
    太子妃是,许侧妃又如何不是?
    心有所感,她就忍不住默默地握住了慕容宁的手。
    慕容宁对太子宫中那点儿妻妾之事没有半分兴趣,只看着明秀,见她叹气,急忙安慰道,“你放心,二哥真没事。”
    “我知道,”明秀也不辩解,微笑着颔首说道。
    她见唐王妃还叫唐王给握着,太子妃瞧着也十分虚弱地歪在太子的怀里,便接过了唐王府的管家权,安抚了惶惶不安的唐王府下人,又叫人各司其职,来她的面前回禀王府之事,待知道唐王很早就将自己的妾室们移到了王府一角的一个很大的院落,微微一怔,只叫下人不要作践这些妾室,却也不许出门捣乱生事,又劝了小小一团的慕容复往后头歇着去了,这才往安王府回去。
    太子恐慕容宁也叫人该害了,命东宫禁卫百人护着慕容宁与明秀一同回了安王府,并留在了王府里。
    东宫禁卫这样浩浩荡荡,已然有些犯禁的意思,与皇帝有不敬之意。然而太子这一次竟然置之不理,隐隐有与皇帝对着干的苗头。
    另有唐王遇刺之事是瞒不住的,京中一时风声鹤唳。
    皇后此时坐在宫中,立在窗旁看着窗外,斑驳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疏冷。
    “阿宁叫人传话儿进来,说老二无事,你别担心了。”昭贵妃很少见到皇后这样的模样,此时也顾不得置气了,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说道。
    方才皇后身上一瞬间传来的那股子森然抑郁,叫昭贵妃觉得很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伤害唐王,要叫皇后这样难受。
    “我无事。”见昭贵妃担心地看着自己,皇后却突然微微笑了,然而一双几乎是透明的眼睛之中,慢慢地闪过了森森的阴冷,叫人看了浑身发冷。她脸上却很平静,见昭贵妃懵懂地看着自己,只是摆了摆手温声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想到了很久之前,他还不是帝王,也曾带着笑容将还是个小小孩童的儿子给举到天上去,那仰头的笑容那样愉悦,叫她看着就忍不住在一旁笑出来。
    那时儿子在半空叫着笑着,叫着父亲,多么快乐。
    她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会是一生,却没有想过,不过是昙花一现。
    曾经慈爱的父亲,要杀了当年那样疼爱过的儿子……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
    父不慈,子如何还能孝?
    皇后本以为听到了这个,自己会流泪的,可是一抹眼睛,却干涸得什么都没有。
    她此时,竟然还能笑了笑,对昭贵妃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来。
    “你若难受,就哭出来呀。”昭贵妃因在皇后身边知道得更多,也知道有人与皇后密告刺杀唐王的死士来自皇帝的手下,她的心里都难受,更何况皇后。见皇后只是笑着不说话,她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了,一时转身坐在了椅子里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嘴里就骂道,“黑了心肝的王八蛋!不得好死!”她胡乱地骂了一会儿,就感觉头上叫人摸了摸,哽咽地抬头,就见皇后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他心是黑的,我早就知道,你也不要难过。”皇后给昭贵妃擦了擦眼泪,冷然地说道,“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这样的男人,伤了自己的心。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就是。”皇后冷淡地说道。
    她忍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
    “你要对老五……”昭贵妃心中一动,以为这是皇帝要杀皇后的儿子,于是皇后也要宰了皇帝的崽儿的意思,急忙压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他正拿你的把柄呢,你一动,若不成,他非废了你不可!”见皇后笑着看着自己,昭贵妃迟疑了一下,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决心的模样,起身说道,“我来做!”她几乎是破釜沉舟地说道,“就算事败了,也是我的吩咐,绝不会动摇了你!”
    皇后庇护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她只拿这条命来还她!
    “你与我要好天下皆知,莫非舍了你,我就能逃脱了去?许会叫人说我教唆。”
    “我只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怎么了?!”昭贵妃见皇后不允,顿时急了。
    “咱们谁都不必,你只看着就是。”皇后信任地看着昭贵妃,见她仿佛还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便笑着摆了摆手,一转头,目光慢慢地沉了下来。
    杀了一个老五,许日后还会有老六,老七……
    太不划算。
    皇帝打碎了她最后的一点点的迟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皇后轻轻地笑了。
    两日之后,京中升起了巨大的波澜,连明秀都被震动了。
    “陛下昏迷不醒?!”她惊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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