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妖问:“师父交感天地之势几百里?几次合道成的祖?”
    西望夫人笑了:“学星辉术也是这般,你倒只想和老娘比,心气儿高!”
    白鹿妖挠着头笑:“徒儿哪好给师父丢脸?”
    不想合道晋祖一事上,西望并未傲视群妖:“老娘寿命长,但被结桃拖累,妖气散得多,交感就慢!初晋妖王时心厚,占下猿山周边三百里地,近三千年才交感得势,合道却没得成!后来再不敢那般,老实只交感百里天地,每回也比别的妖王费时,要七百多年才能成,嗯……前后合道八次,还是急着追上天杀的,咬了牙试,才得了气运成事!”
    师父合道八次,第一次用时近三千年,后面每次七百多年?
    前后八千年才成功晋祖,不愧是七万岁的老妖怪!
    白鹿妖脸白了。
    俺老鹿不会结灵药自散妖气,但普通妖王借百里天地之势交感,合道一次也要四五百年,八次就得三千多年!
    木妖之外,龙族等特殊血脉的妖王才有这般长寿,自家得“活力”神通增寿,晋妖王后也就两千多年寿命,必须在四次内合道成功,普通妖王再快也只两三次合道机会!
    白鹿妖被吓住,西望才哼道:“老娘受结桃拖累,妖气有限,方才比别个艰难数倍,你莫就泄了志气!可知你师公合道几次?”
    百宝摇头,西望轻扯着嘴角:“金刚铁臂猿天生异种,同样借方圆三百里天地之势交感,八百年一次合道便成!与此事上,须与你师公比!”
    “师父,俺寿数有限,哪敢与师公比?”
    西望瞪起眼:“须弥山洲人族终要打出来,你晋级再快,到时能成妖圣?大战起时最多才只妖祖修为的,不够日辣抵甚用?先前的心气儿哩?你采日华淬体,妖龄虽短,有望月犀角助采月精,若还比不得金刚铁臂猿,叫兜风岭聚起的妖众趁早散!”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在将来生死大战中,只怕化神、妖祖满天飞,再日辣的妖王也无多大用处,必须成就妖祖才有自保之力,但正因如此,才要珍惜机会,抓紧在那之前多合道一两次。
    白鹿妖苦笑着问:“便只交感百里天地,能借星辉凝成法相,也能有师父这般本事,尚不足么?”
    西望哼道:“不用在老娘面上贴金!化神面前,老娘确实略有自保之力,但哪能真敌住?今日离离原上,连那母狮在内,有化神十个,妖圣十二,将来咧?”
    “老娘也在拼死修炼,望着在大战前成圣,为妖族出份力气,你成祖后有老娘这般本事,抵得甚事?”
    “俺们妖族都信,妖王晋祖,合道时气运最要紧!兜风岭山前山后种下多少灵根,天道下,灵根也是气运,你怕气运不足?黄花娘带来那几个妖王,愿弃交感甚久的旧地,全迁来白狮谷,除采日华好处外,不就是嫌二十一地界灵根少,指望着随你蹭些气运?应谶之说便不可信,你也是大能亲选,又是老娘的徒儿,万千妖怪的指望,哪能不搏?”
    师父是不知,黄花娘、大匿王、山臊王、鸥妖王这些个,都已在俺兜风岭学到“活力”增寿,弃旧日山场海域已不亏,更别说还能采日华。
    交感范围必须扩大,用千多年完成,以一次合道成就比西望更日辣的强力妖祖,将来大战中才有作用!
    只能给自己一次机会,必须狠!
    大能亲选,万千妖族指望,千钧重担在肩上,如何惜身?
    鹿妖稍作沉默,答道:“师父,俺晓得了!”
    老桃妖这才点头:“你专精神通,不喜法术,别的不好教,第二桩便让你瞧老娘的神通!”
    已向好些妖王学过神通,妖祖以上却还未有此福,听她这么说,白鹿妖顿时欢喜起来,急问:“妖祖级神通,俺老鹿也可借福运发源?”
    西望摇头,正色解释:“并无妖祖级神通之说,俺们妖族天赋本事,最高便只妖王级,成祖之后,肉躯已不死,再无新神通,能借法相将以往神通由内而外放罢了!”
    白鹿妖张着嘴:“才只妖王级,赌斗之前,师父怎不教俺?”
    “你学的自足用,老娘这本事又无益于争斗!倒是你师公,金刚铁臂猿生的天赋神通,也没叫你看!”
    白鹿妖忍不住哀嚎出声,想也知道,搬山大圣的天赋神通,虽只妖王级,绝不会比“洞天”、“斗转星移”稍逊,生死赌斗前居然都未教!
    若学到老猿的神通,斗贺一雷还这般艰难?
    是俺老鹿还以为妖将学不到妖祖神通,师父师公两个大本事的才未求教,但他两口儿怎不主动提?
    不教不说,还都知晓俺老鹿的赌坊里作弊,为换到神通做的不光彩事!
    真是无语啊!
    不怕俺老鹿被修士打杀或捉去么?
    来犀牛湖泡澡的妖圣、妖祖们,以前错过,回去后定要把神通都榨出来!
    西望似乎明白他心里所想,轻笑起来:“老杂毛尽是好算计,但你这般大本事,保命神通又不缺,便输掉赌斗,性命定也无忧,还有白泽能预知的,哪须在意?了不得认输,赔些于妖族无用的道书而已,值当得甚?那天杀的爱怄气,你还见天叫俺们家夭夭嚎,他会想传你?藏着瞧笑话哩!别的圣爷、妖祖被鹿剥皮讨去好处多,天杀的又交待过,哪个不乐意见你笑话?便你丈人家,知你不爱做日龙包,巴不得龙女多撑些年威风,也就不戳破!”
    白鹿妖怒道:“夭夭已比早先懂事多少?俺老鹿还助师公再添子嗣,叫金刚铁臂猿再现有望!怎就不记好,偏只记俺老鹿的仇?心眼真只针尖大!”
    这话出口,背后便传来老猿冷声:“是么?”
    白鹿妖毫不示弱,回头送出记大白眼:“师公倒实诚些,这般作弄个妖将,心眼好大么?”
    元福成年之后,还要借白鹿妖“瑞”字与母猿起草,指望多生出金刚铁臂猿血脉,再得繁衍一族,老婆子点破之后,老猿便知拿捏不住这厮,气势倒不会输,继续冷着脸:“你这般说,别个还以为你心眼儿多大!”
    “说正事哩,俺们就要远行,还只扯无用的!”
    打断他两个互怼,老桃妖道:“莫耽误,徒儿看神通罢!”
    西望身上只有一个妖王级神通值得学,确实无益争斗,名为“隐迹”,最能隐藏行迹,是她当年为遮掩本相特意发源的神通,替老猿和白鹿妖隐藏行迹偷入玄天道宫靠的也是它。
    瞧过“隐迹”,西望眼瞪过去,老猿才不情不愿地让白鹿妖瞧自己的,乃是金刚铁臂猿的血脉本事“担山”,一样为妖王级神通,能提增的力量比小妖级“巨力”强得不要太多,但发源也更复杂,极不易学成,除双臂骨骼肌肉、内脏中的胆、某些精血为主体外,还有几处暂时想不透的关联。
    “学成这神通,力气大涨,甚至有搬山之力,不过修士从来奸猾,几个愿与你拼力气?便那贺一雷,你学成‘担山’也打不到他,倒虚费时日,赌斗前才未给看,真以为俺老猿心眼儿似你?”
    瞧老猿这副嘴脸不爽,白鹿妖岔开话题:“师父,如贺一雷般修士难近身肉搏,其他圣爷、老祖身上可有利近战的神通?”
    西望摇头。
    鹿妖不由叹气:“论肉躯体健、神魂强壮、精血充沛,天下同阶妖中,似俺这般的只怕不多,但今日晋妖王,怎又未得神通,生个能追上贺一雷的神通出来,要省多少功夫?”
    西望想想,答他:“便与你叫小妖晋妖丁前感悟自然,方易生亲法神通相似,行事顺乎妖道自然,大事临头心有所愿时,才可得造化天赐神通!你那‘浴日通幽’,若不是之前识海磨砺得多,和尚咒儿显现时,被吓得狠了,又有大能暗里相助,只怕也难成!”
    妖道自然?
    与亲法神通、灵根一样,都要讲究自然?
    “浴日通幽”算意外所得,只有做野鹿时极害怕受伤,生成的“再生”符合妖道自然?
    老猿接口:“你这鹿儿,其实谨慎胆小,勤勉过头,采日华淬星辉不说,终日还要练雕工、战技、叠描字符,从早忙到晚,片刻不得歇,似那忧心收成的人族老农,耍乐之心半点都无,哪有个妖模样儿?都已不似妖,何来妖道自然,还想得天赐神通?”
    莫不是又消遣俺老鹿,勤勉居然是罪过?
    不想这次连西望都点头:“妖族困境当前,徒儿心头迫切,勤勉并无差错!且你善以歪理得正果,外学神通之多,妖中少有能及,已是足用,其它本事也养养拿得出手,不能自生神通无需在意!”
    鹿妖不服道:“哪怕艺多压身?师公也说,修士奸猾,真斗起来,没几个愿拼力气,贺一雷这般的想也还有,一身好力气好神通,打不到修士岂不可惜?外学不到这门神通,俺老鹿定要自生出来!”
    修士肉身比妖族孱弱得多,越到高阶越少选择贴身肉搏,元婴以上法相护体之外,还有很多不让妖怪近身的本事,障眼法、斥力、遁法之类手段尽不缺,足让最善肉搏的白鹿妖头疼,无极门无端那等由武士晋成的化神只是极少数。
    老猿不耐烦道:“待你成妖祖,法宝得借星辉一击,便化神也避无可避,急甚?”
    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合道凝出法相,且借星辉之击,一天才能一次?
    铁皮心眼儿太小,俺老鹿不与你辩!
    要自生神通,需得顺妖道自然,似其它妖怪那般贪玩好耍?
    要不要事事讲究自然?
    成妖这么多年,或许真到该松泛松泛的时候了,不过兜风岭上那么多事……
    嗯,算起来,现在雕工已是大成;修罗战技同样可以缓缓;借星辉淬法器最简单,回山就选出第三批学“万相星辉术”的妖,只要几年功夫,就可以把自家法器全分派出去。
    刚看到的“隐迹”、“担山”两项神通待发源之外,要开始为晋祖做准备,新增圈地交感天地之势的功课;除此外,还剩采日华和茶坊制作法器两事不可替代。
    采日华时间不长,描制法器每日要耗大半天时间,最费功夫!
    叠描字符也到了靠刻苦不涨熟练度的阶段,但这么多妖族有需求,为增强己方实力,这事又停不得!
    可见的未来时间里,妖族对制作法器的需求不会停止,俺老鹿注定劳碌命么?
    妖族里可没有能学字符的,连爱识字的添香都不行,叠描字符只有修士……
    只有修士?
    咦!
    为自生出适用于高阶近战的天赐神通,也为解脱百多年来的辛苦,白鹿妖皱眉想了一会。西望等不得,出声问:“俺们这就走哩,徒儿可还有话说?”
    白鹿妖惊醒过来,忙叫:“请师父再与各家圣爷说说,灵山寺附庸门派的修士,愿降的别尽开了席面,若捉送来给俺老鹿,法器、灵药、采日华位儿都可换!”
    怎忘记当初灵桃峰开战之前,追风王捉的三个龌龊修士?修士中怕死的并不少,或多或少都懂叠描,灵山寺的和尚不敢收,那些附庸门派的也不要么?
    便愿降的全是低价修士,叠描水平有限,多数妖众的法器要求也不高,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自家不轻松许多?
    现在才想起圈养修士俘虏制法器,却是有些晚了,不知还能捉到多少?
    白鹿妖稀奇古怪的事不少,西望没有推辞,传语给参战各家,这次好歹不是白放,鹿剥皮肯拿物事换,妖圣们倒没有不乐意的。
    这边传完话,白泽也传语过来:“道玄老杂毛制器不定必百二十年方成,圣猿爷多提防着些!”
    白泽告知,他预知到的事中,还有道玄所炼杀器,与老猿有大碍,老杂毛要玄天派关门闭户百二十年也被预知到。
    西望哼道:“做完这场,天杀的就回白狮谷养伤,往后不许再独出来,总避得过!”
    老猿点头:“依老婆子的!”
    白泽只是提醒,白鹿妖叫道:“师父管着些师公,打完一家就回转,需防修士分个化神去偷俺白狮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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