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郝家大院的门口,林维桢差点跟谭兴祖撞到一起。
    谭兴祖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维桢探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来郝家干什么?”
    谭兴祖拉着他一直出了大门,笑呵呵道:“我来找万福,结果万福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了?”
    林维桢无语道:“谭老三,你少跟我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万福去哪了,把我当傻子耍呢?”
    谭兴祖被他拆穿了谎话,干笑一声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得替我保密!”
    林维桢好奇道:“行,我答应替你保密,快说。”
    谭兴祖凑到他耳边道:“我跟如秀约好了,等我到了首都来找她。”
    “啥?”林维桢听得目瞪口呆,“不是,你俩啥时候勾搭上了?”
    谭兴祖不满道:“会不会说话?你忘了我妹给我寄了张照片?我俩通信好几个月了都。”
    林维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寄照片的事儿谭沁跟他说过,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没想到谭老三居然付诸行动了。
    “吃饭的时候你说的目标就是如秀?”
    “对啊。”
    “如秀才多大,你多大,你这是老牛吃嫩草,不合适吧?”
    谭兴祖急赤白脸道:“我呸!说的好像你不是老牛吃嫩草一样,你比我妹大三岁呢!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纯粹是嫉妒我!”
    林维桢懒得跟他掰扯,道:“如秀明白你的意思吗?”
    谭兴祖愣了一下,挠了挠脸,道:“应该明白吧?”
    林维桢没忍住笑,道:“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得,你自己折腾吧。”
    谭兴祖道:“刚才你可答应我了,替我保密,回家不能跟我妈说,我妹也不行。”
    林维桢道:“我是那种反悔的人吗?”
    谭兴祖这才松了口气,揽着他肩膀热乎道:“你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我一定把如秀这座山头攻下来。”
    林维桢斜了他一眼,道:“我发现你们老谭家三个儿子,最像爸的是你,还攻山头,你以为打仗啊。我墙都不服就服你,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种魄力。”
    谭兴祖道:“不拿出点魄力,不逼一下自己,万一山头被别人拿下了,我上哪哭去?哎,不说我了,你现在又是办计算机兴趣班,又是办报纸,混得风生水起啊,钱没少赚吧?”
    林维桢道:“俗,你俗不可耐!我告诉你,这两样我可没赚一分钱,反而净往里贴钱。”
    谭兴祖压根不信,笑道:“蒙我呢!你精的跟只猴似的,会做赔本买卖?我可是听我妈说了,光那个电脑报去年一年就赚了十来万。”
    林维桢道:“你以为电脑报是我的?是,我算是电脑报的创始人之一,但现在我跟电脑报在经济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谭兴祖疑惑道:“你一分好处不拿,不是白忙活吗?”
    林维桢笑了笑道:“我又不指望从这上面赚钱,再说这点小钱我也看不上。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像办教育、普及知识就是要有所为的事情。当然,我这个人没那么高的觉悟,让我倾家荡产学武训,我是办不到的,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这些有意义的事情。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而且有点闲钱,顺手而为的事儿,做就是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听了这番话,谭兴祖竖起大拇指道:“你要是说的都是真话,那我真佩服你!”
    林维桢翻了个白眼道:“对你我真没必要说套话,我更不在乎别人说我沽名钓誉,嘴长在旁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接下来的几天,谭兴祖有事没事就往郝家跑,还非得拉上林维桢给他打掩护,搞得他烦不胜烦。
    今年的除夕夜,央视第一次举办春节联欢晚会,吃完晚饭,一家人早早地守在电视机前,就等着开播了。
    林维桢其实并不想看,但大家都挺期待的,也不愿扫了他们的兴致,耐心看了大半个小时,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
    眯着眼睛看着谭兴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心里暗笑,这家伙肯定又去找郝如秀了。
    以他对郝如秀的了解,如果讨厌一个人,分分钟就会让他灰头土脸的不敢再往跟前凑,既然谭老三还敢往她跟前凑,那就说明至少她不讨厌他。
    说不定谭老三真的走了狗屎运,会拐了小媳妇回家。
    看完了春晚,林维桢迫不及待地回屋睡了,明天有的忙。
    天还没亮,胡同里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放鞭炮了。
    先给岳父岳母拜了年,还收到两个红包,当场打开看了一眼,一人十块钱,赶紧收着,等结婚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吃完热腾腾的饺子,林维桢和谭沁一起出了门,在胡同里拜了一圈年,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来拜年的沈元和沈婧。
    “你俩来得够早的嘛,我正要去你们家呢。”
    沈元道:“甭去了,我爸妈招待完拜年的就过来。”
    林维桢道:“那感情好,正好中午在这吃,人多热闹。”
    春节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初五一大早,点上一挂鞭炮,算是把财神接回家。
    谭兴祖今天下午的火车,儿子要走了,丈母娘万分不合,吃完早饭就忙着给儿子收拾东西。
    谭山没心没肺的,往躺椅上一歪,拧开收音机,广播正好在重播东北二王的通缉令。
    通缉令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登上了电视广播报纸,这也是新中国的第一份悬赏通缉令。
    谭山在躺椅上晃悠着道:“世道乱了,什么都往钱看,连抓坏人都要开始悬赏了,这越活越倒退了。”
    丈母娘没好气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听广播里说,那两个人穷凶极恶,没好处谁敢去招惹?”
    谭山哼了一声道:“最近你的思想觉悟倒退了。”
    丈母娘道:“我思想觉悟低,所以现在我挣钱养家,你思想觉悟高,每天跟个大老爷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脸跟你闺女要钱花,活得比我爹当年都滋润。”
    谭山从躺椅上爬起来,道:“瞎说!没有的事!那是闺女硬塞给我的!还有,你爹当年有小轿车坐,小轿车我连摸都没摸过!”
    谭沁听老两口斗嘴,笑得花枝乱颤,上前从后面搂着谭山的脖子道:“爸,等我毕业挣钱了就给您买辆小轿车,不,两辆,你一辆,我妈一辆。”
    谭山高兴道:“还是闺女对我好”,看了一眼谭兴祖,阴阳怪气道:“养了三个儿子,连一个闺女都不如。”
    谭兴祖大感冤枉,真是祸从天降,我一句话没说,招谁惹谁了,你就拿我撒气?
    丈母娘笑呵呵道:“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行,那我就等着,你以为小轿车是自行车啊,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谭沁嘴一瘪道:“妈,您还当真了啊?”
    丈母娘剜了她一眼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么别吹牛,既然吹了,硬着头皮也得做到。”
    谭山见女儿要吃亏,赶紧岔开话题,道:“老二的婚事也该办了,抽个空我们回趟农场,跟亲家把日子定下来。”
    丈母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笑道:“哎呦,谭老爷终于想起儿子的婚事了,不容易啊,我还以为您忘了呢?”
    谭山尴尬地咳了咳,小声道:“哪能忘呢!孩子们都在,给我留点面子。”
    丈母娘轻哼一声,道:“我早就打算好了,开春后回去,直接把老二的婚事办了,至于结婚的日子,你打个电话跟亲家商量一下就行了。”
    谭兴祖道:“不是,爸妈,合着你们在这住上瘾了啊?”
    一听这话,林维桢不高兴了,道:“你啥意思?爸妈在这住怎么了?”
    谭兴祖赶紧道:“算我没说,爸妈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巴不得他们住这呢。”
    对谭老三的打算,林维桢心知肚明,为了攻下如秀这座山头,连爹娘都利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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