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发展到附近村另一群难民跑到这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步凡没办法,只能靠花花的奶救济他们,毕竟是人命。
    人太多,光靠牛奶累死牛也不够,结果花花倒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步凡用手摸着花花的头,对方时不时还用大舌头舔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安慰自己?
    眼圈一热,忍不住流下泪,抱着牛头,放声大哭...
    兵荒马乱,别说一头牛,就是人命,都不值钱。
    奶挤不出来,几个难民寻思着干脆把花花杀了吃肉,步凡拼死抵抗,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暂时离开。
    当然背负着主角光环的花花怎么可能被xx死?
    在命运和编剧的安排下,几个混混被炸弹杀青,步凡经过这次生离死别,重新明白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感情持续升温。
    接下来十几天,剧情在日军和土匪之间纠缠,原因很简单,都是为活下去。
    导演的野心很大,影片的结构打算采取正叙倒叙相穿插,就像角色在两个时空中自由穿梭,如果水平不够,很容易陷入泥潭,使观众感觉云里雾里。
    牛二的形象就是傻呆呆的农村大汉,但这种傻却透露着骨子里的憨厚,在村子被扫荡仅剩几人之后,他本能的想跑,但因为一份字据冒死留了下来。
    每天都在跑,为躲避敌人漫山遍野的跑,跑坏了十几双鞋,脚底的水泡破了长,长了又破,干脆结成厚厚老茧。
    所有场景只有一个小小村子,关虎就是通过狭小的过廊与逼仄的地下暗道来体现其空间的禁闭感。
    当所有村民葬身坟场后,步凡和奶牛变成村里唯一的主宰。
    然而鬼子与土匪难民的不断入侵使得步凡变成最窝囊的主人,打不过只能跑,每次只能穿梭于枯井和狭小的地下通道之间,玩一场杀与被杀的躲猫猫游戏。
    这个小人物虽然不识字,但却在生死面前遵守这份约定。为了奶牛,与侵略者斗智斗勇。
    当他在树上用望远镜准备射杀日军时,看到悬挂着村长的人头,镜头回转,步凡没有台词,只有一个表情,复杂之极,有心痛悲伤,还有隐忍愤怒...
    被鬼子刺伤,在战斗中昏迷,醒来时发现牛不见了,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满天飞雪,在悬崖上喊着九儿...九儿...
    哭的撕心裂肺,那是令人绝望的表达,步凡真的把那头牛当成九儿,把这头牛作为对九儿的情感寄托。
    为了躲避杀牛者,步凡躲进地雷包围的院子里,看到被地雷轰炸的零零散散人的尸体,无声的哭了,这眼泪流出来的是他骨子里的善。按照导演的话说:这部戏很黑色,也很戏谑,希望添加这些作料之后,给沉重故事带来一丝观影过程的轻快,不至于让观众看到太过沉痛。
    绝对不是在拍一出黑色喜剧,而是不折不扣的悲情戏,即使那些令人发笑的桥段也仅仅是为了达成叙事效果的服务,没办法,必须顺着观众来。
    当步凡看着难民一个个踩上地雷被炸碎,表现的是痛苦挣扎,自己劝过他们不要过来,不要再惦记他的牛,可为时已晚。
    对方临死前哭着喊出一句话:我不过想吃口肉啊!
    万般的恶在那一瞬间仿佛全部烟消云散,就算罪有应得,但罪不至死。
    步凡扮演的牛二,就是一个在战争中挣扎求生的农民,整天蓬头垢面,每天在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死寂村庄中奔跑呼号,如一头几近疯狂的丧家之犬。
    支持他的只有那昙花一现的爱情:老祖、抓阄、定亲、银镯子...
    不光是牛二,还刻画出一群战争中无辜的小人物,活的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看似荒诞,实则可怜。
    想杀牛的...
    牛肉没吃到口...
    妄自先被炸上了天...
    挖鸡眼的郎中悻悻哭着...
    都在牛二的梦中支离破碎着,尤其是那个日军,不过是个学生仔,却难逃和国军伤员划分阵营,互殴致死...
    对于步凡来说,有场戏特别印象深刻,自己牵着奶牛,来来回回在悬崖边游走的几个桥段,仿佛传递出一股微渺而宏大的气场。
    在边缘中寻找恒远的宁静...
    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乱世求生的残酷处境...
    一种低于尘土的悍劲力透纸背冲撞而出,不卑微,不凡俗,只有一种鸡零狗碎...
    不甘与现实为伍,却又一次次陷入沉甸甸的梦。
    牛二只是一个缩影,代表着无数战争中垂死挣扎的小人物,手无寸铁的百姓们面对着鬼子、流民、土匪、国军...
    他们害怕杀戮,却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陌生的枪和使用不熟练的箭,卑微的活着,守护着渺小脆弱的未来。
    每经历一次斗争,步凡总是趴到地上昏死过去,之后镜头总是回归一层薄雪,村庄一片洁白,似乎在暗示那些罪恶最终都离开,只要坚持下去,终将获得最后胜利。
    今天是最后一场戏,八路终于来了,步凡小跑着下山,拼命拉住一个骑马的,含糊不清的用力道:“牛...你们的牛!”
    “老乡,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牛...说是十几天回来...现在都六七年了...”
    怕对方听不懂,赶紧把牛拉过来,高高举起绳,满脸希望道:“这是恁的!”
    团长看着奶牛,赶紧拒绝道:“老乡,咱们是人民的队伍,不拿你们的一针一线,你快回去吧。”
    “哎,你...”
    步凡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张字据,小心翼翼展开,递给对方。
    “村里人都死了...”
    “俺一个人在山上养的...”
    “还有这几块大洋...”
    颤颤巍巍把用生命守护的宝贝拿出来,只要把牛还给八路,自己就算解脱了。
    “老乡,给你写字据的人俺不认识啊,我们是战斗队伍,不能带着牛走。”
    “这样好不好?”
    “这事我做主,牛你已经养了这么多年,就送给你了!”
    步凡愣住,看着对方硬塞回来的字据,赶紧跑过去拉住马,急声道:“牛...俺...”
    “你把牛给俺...不给俺盖个戳?”
    对方二话不说,按下手印,刚想走,步凡又拦住,支支吾吾道:“既然牛是俺的了,你能不能...”
    “俺们就不下山了,再也不下了...”
    “给俺写几个字吧”
    “就是刻在墓前面的...”
    最后一幕,步凡坐在悬崖边,牛在旁边爬着,手里捧着几张纸,上面写着:
    牛二之墓
    镜头最后一转,出现一块孤零零的木板,上面刻着四个字:
    二牛之墓
    电影杀青!
    “这次多亏你!”
    关虎在庆功宴上捧起一大碗酒,对着步凡感激道:“原本要拍四五个月,因为你的出色发挥,两个半月搞定。”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都在酒里!”
    步凡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很感叹,端起酒,一饮而尽。
    可惜燕妮不在,刚开始打算只是客串,九儿的戏份原本很少,只不过后来越加越多,足足让人家在穷山恶水冻了半个多月。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看关虎的酒量就知道很满意,这部戏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可以说是职业生涯的一块里程碑。
    “你放心,最迟不超过三个月上映,咱们必须奔着得奖去!”
    这是导演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众人打包行李,步凡上车前,回头最后看一眼小山村。这里留下太多深刻记忆,只可惜花花不能带走,委托给老把式照顾。
    “回家!”
    离开沂蒙山,步凡带着两女直接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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